18、Part 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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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接一杯，似乎怎么喝也喝不醉。
他又来到了那个酒吧，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烈酒，不去上班、不回本宅、不管儿子、不接电话，他只是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醉一场。
他不懂她，真的不懂那个女人。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了解她的；曾经，他以为自己是看透了她的，却原来，那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的自以为是。
是她看穿了他，不是他看透了她！她的一切，她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另有目的，不过都是别有所图！她的心机，她的城府，她的所有，颠覆了他的认定。
恍然、了悟。
他竟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他竟从未看清过她！
她要什么？她想什么？他不知道，他竟一点都不知道！她总是假装迎合他的喜好，她总是戴着一张面具对他小心翼翼。她是个精明的演员，每一场戏，都让自认精明的他，找不到破绽。
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满腹心机，满嘴谎言，满身虚伪的女人……
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只是她？
在她心里，他究竟算什么？他又是什么？
如果她对他没有感情，那么前几夜发生过的激 情又算什么？
她以为他真的醉了？她以为他醉了就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一切么？
她明明有机会推开他，为什么又要来招惹他？如果只是为了利用，为何又要流下那般的眼泪？如果又是一场苦肉计，为什么又在他即将清醒时默默离开？只字不留？
是以退为进还是欲擒故纵？
她的“前科累累”让他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告诉自己别再想，不想不想却不得不想。
苦笑，无奈。他竟还是放不下她！放不下那个根本就不值得他动心的女人。
忍足侑士。冰帝的军师。军师？这个世界，哪有像他这么窝囊的军师？
如果他真是军师，为什么他竟连一个女人都看不透？
明明告诉自己该放手，却在再度触上她的那刻，窝囊地不想放手。
明明是他一气之下率先提出了离婚，可是，为什么却在真的收到她签下的协议书后痛彻心扉？
“希望你不会后悔。”犹记得谦也将离婚协议书交给他时的叹息。
后悔？一语中的！看到她的名字，看到她亲笔写下的“藤谷纱铃”，他后悔，真的后悔！可是，他却痛恨那样的后悔。
爱是怎么一回事？可笑，他这个花花公子居然全然猜不透。
摇头，叹息，他再度斟满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呵，还真是不华丽的场面呐，嗯？”自嘲间，耳畔，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手中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首，移眸，借着酒吧昏暗的光线，他眯眼看见一张相识的脸。
深灰色的西装，颀长的身材，紫灰的发丝，眼角下的泪痣。
迹部景吾。
☆☆☆ ☆☆☆ ☆☆☆ ☆☆☆ ☆☆☆ ☆☆☆
东京羽田航空港
拖着单薄的行李箱，她站在机场的候机大厅，和来送行的迹部璇面面相对。
“你还是决定要走？”
“嗯。这是我很早就该做的事。”
迹部璇不说话，片刻的沉默后，才说：“想过要去哪里么？”
“没有确切的地方，也许，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真的不为自己再努力一次？”
“没有什么可以努力的了……”曾经，她为了他，放弃了太多太多。
大学还未念完就怀孕嫁人，休学一年毕业，却为了照顾孩子，而甘愿当一个全心全意顾家的好妻子——她没有出外工作，除了高中大学做过的家教兼职，她并没有任何的社会历练。
为了他，为了全心全意地爱他，她拒绝了导师推荐的乐团，放弃了也许可以名利双收的事业，安于室，认真学习着当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在自己年华正好的岁月里，早早地困住他，囚了自己。
如果不是百合野出现，如果不是百合野的那场戏让她看清了他和她之间的症结，或许，她到现在都不会反省自己多年的认知，是否存在偏差。
爱情，不是欺骗；婚姻，不是演戏。对他，她太过在意得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除了迎合便是迎合。没想过开诚布公，没想过坦白从宽，越是害怕失去，最后的结果偏偏便是失去。
她爱他，他也爱她，可惜，他们之间有太多阻碍，太多问题，嘴上说爱他，却从未自信地相信过他。卑微、脆弱、不堪一击。长此下去，就算他们的婚姻走得再远，也不过是她自己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一次次的阴差阳错而失了在一起的勇气。谁是谁非？孰对孰错？也许，是她的错，又也许是他的错。爱情，不是等价交换，苦笑，这个道理，她竟然到现在才懂。
☆☆☆ ☆☆☆ ☆☆☆ ☆☆☆ ☆☆☆ ☆☆☆
喧闹的大街，一辆红色的敞篷宛如脱离弓的箭矢，疾速地向着机场的方向冲刺。
横冲直撞，不顾刚刚跳转的红绿灯，不顾身后交警的追赶，坐在驾驶座上的忍足只知道一味地加速、加速、再加速……
“啊恩，既然这么在意她，为什么不去把她追回来？”
“……”
“呵，怎么？被女人算计一次就怕了？”
“……”
“真是不华丽的表情啊，侑士！”
“……”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这本日记对你应该会有点帮助吧？嗯？”
“……”
迹部的话一遍一遍在耳畔回荡。
想起他适才翻开的日记，想起那日记上熟悉的字迹、绝望的心情，忍足不自觉地重重敲了一记方向盘，恨不得立刻飞到机场……
但愿……
一切都还来得及。
☆☆☆ ☆☆☆ ☆☆☆ ☆☆☆ ☆☆☆ ☆☆☆
真的来得及么？
他不知道。
匆匆忙忙地赶到机场，穿过重重人群，一眼，他便看到了那个拖着行李箱，正往检票处走的人影。
脚步，一顿，忽然间，就像灌了铅一般，再也跨不出一步。
见到她，又能怎样？他可以和她说什么？他能和她说什么？
明明，他们两个的距离，那么近，只要他往前走，只要他再跨出几步，他就能伸手抱住她，将她拉入怀里再也不放开……可是……
“我看不到他的心，在他心里，朋友，也许，只是朋友。找不到方向，没有任何的安全感，爱情？这就是爱情？躲在没有阳光的角落，戴着一张面具，找不到真实的自己。”
“我是谁？我的感觉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入戏太深，我在一片黑暗中迷失，只有他，没有自己……”
想起她的日记，想到她埋藏在深处的痛苦和绝望，这一刻的他，竟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走一步。
她的痛苦，她的绝望，她的无助，一切的一切，全是因爱他而起。
她从未快乐过，她的笑容、她的真心，全为了迎合他，而变得不像她自己。
他爱她，她也爱他。可是，蓦然回首，他们之间，竟从未真正相信过彼此，看清过彼此的心。
他以为她是那样的她，她揣测他是那样的他。
他们都太自以为是，都太一厢情愿。没有想过了解，没有想过走近，却总是傻傻地将对方定位到自己虚构的位置。
是太过清醒了？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即便后悔，即便可以试着挽回，可是，结局也无法回到最初的纯粹。
当爱情夹杂了过多的杂质，当过程出现太多的擦肩而过，接近，却总也无法真的亲近。
他和她，便是如此。
一子错，满盘输。
他们……回不到过去，也不能再回到过去。
感情，不适合倒带，何况，他们曾经的甜蜜，拥有太多水分。
这样的她和这样的他……又该怎样在一起？
不想、不愿，却也不得不。
挣扎、无奈。
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松了又紧。
默默地，他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的背影，在他的眼前……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 ☆☆☆ ☆☆☆ ☆☆☆ ☆☆☆ ☆☆☆
两个月后——
英国约克郡
迹部璇听着手机那头的声音，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举目遥望窗前那一片红色的玫瑰花海。
“是吗？他真的追到美国去了？”
“意料之中的事，不是么？”
“你想说什么？”
“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可怕的一个。”
“呵，我很乐意收下你的恭维。”
“……你真的不一样了……”
“人都是会变的。”
“可是，你却变得那般彻底。”
“所以？”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和你当敌人。”
“我从未说过我们是敌人。”
“可惜你要我做的那些事，却让我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坏女人。”
“他知道了？”
“他不是笨蛋，只要有心，稍稍调查一下，便能知道所有。”
“……”
“这次……我是彻底出局了啊！他将我列为了拒绝往来户，如果不是因为顾及‘那个人’，我想，他一定会让我死得很难看。”
“……”
“藤谷纱铃有你这样一个似友非友的朋友，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情而已。”
“也是！他们之间存在太多秘密，如果不这样做，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在一起……何况，当初她设计我离开冰帝，又‘煽动’迹部找来那个人‘诱惑’我……想想，真是不甘心呢！”
“你还是不肯原谅那个人？”
“并不是所有的欺骗都能被原谅的……”
“是啊！不要原谅！”
“呵呵，看来你对‘他’的意见很大啊！”
“你心疼了？”
“……”
“虽然我觉得那个红头发的妹妹头幼稚了点，孩子气重了点，但是，不得不说，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
“他一直在找你，而在你假装介入忍足他们之间的时候，他可是在背地里伤心了很久。宿醉的次数可不比忍足少啊！他以为你是真的对忍足念念不忘，才压抑着自己没有出面阻止，可惜，他很自卑，不敢强硬地出面争取。听雪美说，当他知道忍足和你摊牌，打算在所有的事情交接成功后，带着平太飞去美国重新追求纱铃的时候，他可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
“所以，可以的话，不要惩罚他太久了。就算他有不对，也是听了迹部的唆使，毕竟，那时的他，成绩不好，也没有什么特长，再加上他家里人的反对……除了答应迹部，他根本没有其他途径可以飞去美国找你……”
“呵，我明白的……”
和百合野结束通话，迹部璇的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冷不防地，有一双手从背后环上她的腰，与此同时，耳畔，有个懒洋洋的声音随之响起。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将手机交给那个人，顺势向后依偎进那人的怀里。
“啊恩……看来你最近对红娘这个职业很有兴趣啊？嗯？”接过她递来的手机，看一眼上面的通话记录，不用费心问什么，他便知道了所有。
莞尔、叹息。他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没办法，最近公司运作正常，没有什么需要我烦心的，所以……不找点事做，对不起自己……何况……”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斜了眼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的男人，意有所指：“纱铃和忍足无论哪一个对你来说不都是‘关系匪浅’的么？加上，景少和平太以前也一起玩过一阵子，于情于理，帮他们一把，不为过吧？”
“呵，还真是不华丽的说法啊，嗯？”
“是啊！毕竟您的美学每一天都在闪烁着光辉啊！”她皮笑肉不笑。
他没有说话，不过唇边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这个世界，也只有你这个女人，会做这种事情！”看透所有的弱点，设下一个一个的局，将所有的一切掌握在鼓掌间,真不知她是真的好心，还是纯粹无聊地唯恐天下不乱？
“这算是恭维么？”
“那是你的擅长不是？”
“呵呵。”她愉悦地笑。对于纱铃和忍足，她承认，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她在背后操控。
她欣赏纱铃这个女人——是竞争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么？她不希望那样一个有才气的女人将自己的一生都浪费给了爱情——何况，那样的爱情，杂质太多。
戴着面具、建立在谎言上的爱情，不是真的爱情。所以，她才找到了在美国和向日热恋的百合野，“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她一切后，怂恿着百合野回国导演了那样一出“复仇”戏码……
“景吾，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虽然目前的一切走向都在她的计算内——纱铃接受了她导师的推荐，进了美国一个地下乐团担任小提琴手，而忍足，也在两个月的工作交接后，拉着儿子，风尘仆仆地赶去美国追回“前妻”……
可是，若是生活中的意外太多，她设下的那些局，若是一环出错，一个演员没到位，或许她就会真的拆了一个三口之家也不一定……
“那又怎么样？”迹部不以为意：“经不起考验，便只有认输……”就像她和当初的“那个人”一样……而且……
“本大爷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半斤八两——坏女人和坏男人……天生一对！
“呐！景吾，我有没有说，嫁给你是我这个不华丽的女人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华丽的事情？”多年的相处，她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幸福，她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笑得妩媚而真挚。
“啊恩，现在说，也不迟。”他低低地笑，俯首抵着她的额头，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
她没有说话，直觉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满足地喟叹。
坏女人又怎样？好女人又如何？
只要，找到那么一个愿意包容你的人，幸福，其实很容易，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Part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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