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初禾二

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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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换上。”青时忽然从手提袋里拿出两块板子。艾潇一看，是护腿板。

　　“我有呢！”艾潇抬起右腿，把小腿上的球袜往下一拉，露出被记号笔涂得花里胡哨的护腿板。

　　护腿板在踢球时是必需品，防止对抗时弄伤腿。艾潇的护腿板跟了他很久，重要的比赛后，他经常和对方球员互相在护腿板上签名，现在已经签得没地儿可签了。护腿板也慢慢变得老旧，保护功能减弱。但艾潇念旧又迷信，不肯换。

　　青时检查过他的护腿板，觉得不行，去商场买了新的，死贵。

　　“用这个。”

　　艾潇不干，“我用惯了。”

　　马上就要上场，青时索性蹲下来，一手握住青时的脚踝，一手拉着球袜往下褪。

　　“哎哎哎——”艾潇连忙叫起来，“青时你别乱来！”

　　青时抬眼，“是你别乱动。”

　　艾潇耳根通红，心跳也快起来，他很不愿意换掉护腿板，但青时这样，周围又有那么多人，他也不能和青时打一架吧？

　　镇定下来时，青时已经将他的球袜褪到最下，取下护腿板，贴上新的护腿板。青时的手指没有隔阂地贴在他的脚踝上，和刚才隔着球袜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马上又不镇定了，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说不出的感觉。

　　这么一激动，他就站不稳了，身体里像是有个兔子在上蹿下跳，连带着他也差点摔倒。他猛地撑在青时肩膀上，让自己稳住，“我自己来！”

　　“你扶着就好。我来。”青时说着又抬头看了一眼，握住他的鞋跟，“退出来一点。”

　　放护腿板不用脱鞋，但是调整的时候需要把后跟退出去。艾潇想自己弄，但青时不放开他，手指不时碰到他脚跟，又痒又有点烫。

　　为什么会烫呢？他神游天外地想。

　　换护腿板的时间好似很长，他听到青时说好了时，一下子松了口气，“青时，那我过去了！”

　　青时站起来，“注意安全。”

　　11班原来的战术围绕着两个体尖，上午一个体尖说拉肚子上不了场，一个干脆说要全心准备市里面的比赛，万一校园杯踢伤了就完蛋。体委怎么说都没用，只能临时找来两个替补。这下11班士气受挫，上半场踢得毫无章法。

　　反观2班却是士气正盛，艾潇这人实诚，觉得对方少了体尖，己方胜之不武。那这胜利还要吗？不要是傻子！多灌它几个球不就胜之很武了？

　　艾潇换了新的护腿板，一点没觉得不适应，越踢越顺，不断策划进攻，打前锋的体委也争气，接球就射，上演帽子戏法。学生比赛就这样，比分奔着篮球比分去，不像什么世界杯欧洲杯，全球关注还经常踢个0比0。

　　2班进第五个球时，场下啦啦队都疯了，青时看了徐听一眼。徐听里面穿着球衣，外面披着校服，正准备走。梁梦溪却赶紧将他拉住，在如潮的呼喊中大声说：“哎别走啊，这还没完呢！”

　　徐听说了句什么，梁梦溪没听清，但她拦着徐听没动。人都在往球场方向挤，徐听退也退不出去，只得皱着眉站在原地。

　　青时倒是听清了徐听的话，他说这场输不了，不用他替补了。

　　青时又朝11班的啦啦队方向看去，没看到体尖的身影，那人果然是不敢来，还把另一个体尖也劝走了。

　　但青时隐约有些担忧，觉得做的也许还不够。中场休息时，2班已经领先七分，他检查了下艾潇的护腿板，“下半场换别人上吧。”

　　艾潇喝水都喝呛了，“开什么玩笑？我状态正好！”

　　在足球上，青时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想让艾潇下来，全因有不好的预感，但他说服不了艾潇，看艾潇那么威风的样子，他也不想扫艾潇的兴。

　　哪知下半场真的出了状况。

　　11班输急了眼，下半场直接破罐子破摔，赢不了了？那行，就算你们赢了，下一场也没主力能上！

　　艾潇这个中场发动机成了被集中侵犯的对象，11班已经不踢球了，光对着人踢，艾潇只要一拿球，对方就至少两个人冲上来，冲撞、拉拽，艾潇裤子都被扯掉了一回。

　　青时脸色当即就冷下来，啦啦队也看出问题，不断朝11班、朝裁判抗议。但比赛不会因为犯规而终止，裁判判了11班多次犯规，可不仅没能阻止他们继续犯规，还让他们尝到犯规的甜头——2班再没进过球。

　　犯规愈演愈烈，艾潇连翻摔倒，好在护腿板很管用，他摔得虽然狠，但爬起来又能跑，没摔出什么好歹来。

　　但爽哥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对方前锋一个暴铲，抱着腿滋儿哇乱叫，眼看撑不下去，只能换上替补。

　　“徐听！徐听！”

　　徐听丢下外套上场，跑到艾潇身边，冷冷地说：“别跟他们拼，耗到结束就行。”

　　艾潇在对方的不断犯规中体力严重损耗，但心里火大，不想就这么掉入11班的节奏，“不行，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要进球！”

　　徐听说：“他们不是来踢球的，是打毛了想废掉你，你看不出来？”

　　艾潇一愣。他当然看得出11班心态崩了，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心态崩了的队踢得野，寄希望于利用犯规来掰回局面，他落后时也会这样。可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想过废掉别人。

　　再次开球，徐听接球之前说：“能躲就躲，丢球不重要。”

　　艾潇恍惚片刻后很快振作，这些人没有体育精神，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当然不会去撞枪口。

　　比赛的节奏稍微慢下来，徐听经常在艾潇拿球之前抢断，球传不到艾潇脚下，艾潇受到的侵犯就少一些。但11班很快察觉到不对，几个人一对眼色，直奔艾潇而去，就算艾潇不拿球，也要吃几个肘击。

　　青时在场下捏紧了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球还是传到了艾潇脚下，艾潇憋了一肚子火，此时机会正好，可传可射，他血气上头，想给11班一点教训，干脆带球突破，结果背后直接挨了一记肩撞，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他神经发麻，往前倒去，11班两个人在他已经不可能射门的情况下，居然同时照着他的小腿飞铲而来。

　　“啊——”

　　脚踝好像断了，倒地的一刻，艾潇痛得几乎没了知觉。周围似乎混乱起来了，有人在跑，听得见女生们的哭腔。然后他的腿被抓住，他看见是青时，但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想伸手去拉青时，但青时只是在他腿边停留了几秒钟——或许更长？但他对时间已经没有概念。

　　小陶呜咽着抱住他，然后是班长，梁梦溪和女生们也来了，他们把他抬到场边。晃动中，视野里是一团混战，他看到和11班高个子互相扯着衣领的徐听，看到抡起手臂就捶的体委，看到……青时！

　　青时在人群里！

　　艾潇忽然挣扎起来，有人在青时背后突施冷脚，青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站稳后一头撞了过去，掐住对方的脖子，拳头雨点般落下。

　　“你别动！青时说你骨头没断！”小陶边哭边按着艾潇，“他让我们赶紧送你去医务室！”

　　场面越发混乱，王桨带着国际部的兄弟也杀了进去，两边人马打得像是混混的街头乱战，哪里还有重点高中的样子。

　　艾潇知道自己是导火索，眼见青时被11班淹没，他哪里能离开，挣扎着从担架上滚了下去，“青时！”

　　老师和保安赶到，其他班的学生后来也参与了拉架，冲突被控制下来，参与斗殴的全被带到年级主任办公室，乌压压站了一片。比赛肯定是不可能进行了，下一场也临时叫停。艾潇看到青时一脸的血从人群中出来，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青时看到他还在场边，也很诧异，“不是叫你去医务室？”

　　艾潇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慌着去摸青时的头。他站不起来，青时便蹲下，“没事，皮外伤而已。”

　　两人很快被分开，这次来送艾潇去医务室的是老师，青时也被带走，他不断回头看青时，心里七上八下。

　　脚踝没断，新的护腿板立了大功，但受了那种严重的冲撞，肿得有点厉害。校医叮嘱艾潇暂时别下地，但艾潇哪儿等得了，上过药后立马一瘸一拐朝年级主任办公室走去。

　　主任正在大发雷霆，但没几个人听他说话。徐听也挂了彩，旁边站着王桨。国际部的站在另一边，王桨也该在那边。

　　徐听说：“你站错位置了，这儿不是你们班。”

　　王桨笑了声，“我还不是你们班的呢，那我帮你们班打架？”

　　徐听说：“你好兄弟在，理解。”

　　王桨说：“这就理解了？尖子生脑子果然转得快。但我有点不理解。”

　　徐听皱眉，“什么？”

　　王桨说：“你这种不合群的人，居然也会替补上场，我们小画儿挨了踹，你第一个动手，青时都没你快。”

　　徐听斜了他一眼，“青时去看艾潇的伤势了。”

　　王桨耸耸肩，正要继续说，主任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更气了，“徐听，王桨，你们还在说什么！想被开除是不是？”

　　王桨摆出好学生的模样，“主任，大家都看到了，是11班没体育精神，我们国际部看不下去，拔刀相助而已。”

　　国际部的兄弟马上起哄，11班那一群脸色更加难看。这时所有人都在气头上，调节和教育都收效甚微，再加上好些人受伤，空气里飘浮着血腥味，主任只得让老师们先把学生带走，该包扎包扎，至于处罚，要学校开会商量。

　　青时一出门，就看到等在走廊的艾潇。艾潇正要艰难地抬脚，他就说：“别动。”然后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