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都铎王朝》琳小娜

33、真伊莲与假伊莲

　　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一个落难的王子吧？

　　我犹豫了几秒后，毫无悬念地走到他身边，他因为疼痛而紧锁着眉头，即便这样，他还勉强冲我微笑，笑得我心都疼了。

　　“请帮帮我，美丽的小姐。”他轻柔地说道，像在对我念咒语。

　　我蹲下身，将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温文而雅地说道，“请扶我去河边好么？”

　　“好。”我极力保持面无表情，吃力地将着个魁梧的大男人扶到河边。

　　“谢谢。”他在我耳边用他惯有的对女人说话的腔调说道。

　　果然这位风流国王在任何情况下不放过任何一次艳遇的机会，施展他的魅力，我心里顿时有点小不爽。

　　我略微粗鲁地将他扔到了河边，语气不善地说道，“阁下，你很重。”

　　国王万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像个受挫的孩子一样无辜地看着我说道，“是我冒犯了小姐么？”
　　“不是。”此时此刻我生怕他的随从，粉丝团找上来，只想快点脱身。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冷冷地说道，转身去河边捡起鞋袜。

　　“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子么？”王太子在我身后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我汗，这是他第二次称呼我为美丽的小姐，这是他的惯用搭讪伎俩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我决然说道。这个男人，是我惹不起的，就算喜欢，也只能放心里。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了。不过我仍有个小小的请求。”国王彬彬有礼地说道。

　　“什么请求？”

　　“请你靠近我，我告诉你。”他真诚的黑色眸里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我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瞳孔，有种莫名的推力逼得我向他走去。就在离他仅有咫尺之遥时.....
　　他诡然一笑，突然伸手一把搂住了我的楚腰，我顺势被他压在了身下。

　　“我们，”他危险而魅惑的唇贴着我的发丝，幽然说道，“一定在哪里见过。”

　　我试图将他推开，无奈我的花拳打到他身上全部石沉大海，他纹丝不动地死死压着我，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

　　“真是不幸，我对你毫无印象。”我尽量显得不为所动，其实心里那叫一个小鹿乱撞。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越发想看看小姐的美貌....”说着，他的手扶上了我的脸颊确是要摘下我的面具。

　　“你.....”我被他气得干瞪眼睛，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流氓.....”

　　就着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就在我无计可施准备任他鱼肉的时刻，一个天籁般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住手。”乔治威风凛凛地骑在他高大的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

　　“你是谁？”国王慢悠悠地从我身上爬起，饶有兴趣地问道。

　　看来他的腿根本没事，我恨恨地白了他一眼，他回报我一个湮邪的微笑。

　　“我是.....这位小姐的哥哥。”乔治看清对方的脸后，气焰明显比刚才叫“住手”的时候低了。

　　“我的事，你最好别管。”国王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满是狂妄。

　　“你这是看不起我么，阁下。”我们的乔治少爷哪受得了这种蔑视，他热血沸腾地说道，“为了我以及我妹妹的声誉，我要向你提出决斗。”

　　国王轻蔑地冷笑一声，“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中世纪的男人果然热爱决斗，对于一名骑士来说，每天生活的乐趣就是围绕着决斗与女人。

　　“哥哥，”我从地上蹦起来，跑到乔治身后，贴着他的耳朵叮嘱道，
　　“他刚受了伤，你只管攻击他的右腿。下手不要太重，找机会脱身是重点。”

　　乔治心领会神地对我眨眨眼，拍了拍我头上的花苞。

　　双方面对面而站，鞠躬后同时拔出宝剑。乔治先下手为强，一剑向国王刺去。

　　国王灵敏的一避，挥剑轻易挑开了乔治的攻势，由被动转为主动，“叮叮当当”的兵器触碰的响声，乔治节节败后。

　　“想不到阁下仪表堂堂，剑术却平平无奇，真令人失望。”我在一旁郎声说道，企图分散国王的注意力。

　　“难道连别人让着你，你也看不出来么？”我喋喋不休说了一堆后，这句话起了作用。

　　国王微微走神，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际，乔治假意刺向他右腿，实际意在击落他手中的剑。

　　“哐啷...”剑被甩飞在一里开外。

　　乔治得意洋洋地冲我比了个剪刀手势，脸上就写着，怎样，老子赢了吧。

　　国王神情自若地看着乔治，眼神里没有一丝不甘，甚至略带赏识地望着乔治。

　　“几日不见，你的剑术精进了。”他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就像在跟老朋友谈心。

　　这句话俨然是个炸弹，我与乔治被当场炸呆住了。

　　“你是.......”乔治诧异地睁圆了眼睛，自言自语道，“是你？难怪你的剑招似曾相识。”

　　“你是乔治-博林。”国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上次一别，我千方百计打听出你的身份，没想到，今天我们又见面了，又是以决斗的方式。”

　　“陛下.....”乔治的马甲被拆穿了，再装下去也是徒劳，他恭敬地说道，“请恕乔治冒犯。”

　　“免礼，那这位小姐......”国王一脸坏笑地看向我，“想必是博林小姐，安妮。”

　　他的笑令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是的，陛下。”我淡然地行屈膝礼，语气不卑不吭。

　　“安妮小姐，”国王伸出根手指，轻挑起我的下巴，施施然地说道，“你令我印象深刻。”

　　我被迫抬头，凝视他的眼睛，那诱惑的所在，让我不禁面色绯红。

　　“那是我的荣幸，陛下。”我刻意保持礼貌与距离，因为我怕他看穿我的心思。

　　“跟我回去。”他在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响度，语带双关地说道。

　　我尚未答复，他便郎声对乔治说，“乔治，狩猎期间，我任命你为我的侍从，你可愿意？”

　　“无限荣幸，陛下。”乔治完全忽略我对他的挤眉弄眼，欣然接受。

　　国王满意地翻身上了我的马，挑衅地看着我，我忍住了想捶胸顿足的冲动，小声说道，“陛下，那是我的马。”

　　“我知道。”他欠扁的笑的像吃了蜜一样甜，伸出一只手给我，臭屁地说道，“我不介意带上你。”
　　少臭美，谁要你带我。我可以跟乔治共骑一匹马。我在心里嘀咕着。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眼，由不得我二话，便强行将我抱上了马，我坐在他身前，闻着他身上的独有香味，贴着他强壮的胸膛，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他的呼吸就在我耳畔，搔痒着我的耳朵，我的心。

　　我甚至暗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尴尬又甜蜜的时刻，让这份温暖多陪伴我一时半会。然而，路的尽头俨然已可看见香堡，看见穿着制服的士兵，看见翘首期盼国王回宫的女人。

　　“陛下......”马还未站稳，一位金发披肩的贵族小姐便迎了上来，双颊红扑扑地惹人怜爱。

　　“伊莲，你怎么出来了。”国王一跃下马，怜惜地拢了拢她柔顺的秀发。

　　“安妮。你怎么在这？见到你真高兴。”金发女孩仿佛这才注意到我，亲切地对我打招呼问好，没有一丝不自然。

　　“你好，索菲。”我努力压抑住心中的火山，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我的情感，因为我克制不住嘴唇的微微颤抖以及眼底的厌恶。

　　关于狩猎的第一天，国王陛下猎到了一名少女的传闻像某个树洞里的秘密一样不径而走，我终于品尝到一夜走红的滋味了。

　　“具说是一为清丽脱俗的乡村少女。”乔治颇有兴致地向我转述他道听途说的几个版本，“还有人说，是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巫。”

　　“那恐怕我要让这些富有想象力的女士们失望了。”此时我悠然自得地躺在国王亲自为我安排的总统套房级别的房间内，对着镜子，摆出一个玛丽莲梦露的POSE，一旁的乔治忍俊不以。

　　“今晚的晚宴，你也被邀请了吧，乔治？”我摆弄着摊了一床的衣裙，随口问道。

　　“我没有你的幸运，妹妹。”乔治挖苦地说道，“只可惜我不是个女人.....”

　　“为什么这么说?”我疑惑地问道。

　　“这次晚宴，只有伯爵以上头衔的贵族被邀请了，除此之外就只有你和你的那位朋友索菲受到陛下的格外恩惠。”乔治玩味地看着我说道。

　　索菲！索菲！索菲！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名字。

　　今晚是决定性的一晚，我一定不能够输给她。一旦我输了，我将沦为宫廷的笑柄，沦为攀附国王却技不如人的失败者。

　　不知不觉我以置身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不能退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我要让你们大吃一惊。”我看着镜子中的女孩微微抬起下巴，凤眼轻佻，充满斗志。

　　“那我祝你得偿所愿。”乔治赞许地笑了笑，起身离开。

　　他走后，侍女们陆续进来，为今晚的宴会服侍我更衣打扮，我选了件极淡雅简单的白色纱裙，头发梳成希腊女神的盘发，缀以含苞欲放的山茶花。漫不经心的简约恰到好处。

　　索菲今晚必定盛装出席，女为悦已者容，相信国王每日面对这些繁复华美的花瓶，一定多多少少审美疲劳，她们越是殷勤隆重，我就越要冷漠疏离，我要击败的不仅是索菲，还有国王。那个自以为所有女人都是他囊中之物的花花公子。

　　准备就绪，侍女领着我向厅堂走去。我略微紧张，双拳紧握。

　　厚重的雕花红木大门在我面前打开，门后是罗马竞技场，里面关着世界上最凶猛的动物。

　　“安妮-博林小姐到。”通报员郎声说道，我踩着柔软的地毯却有如履薄冰的感觉，在众人的注目和指指点点下，我昂首挺胸向前走，长裙内的双脚不听话地打抖。

　　不远处，国王用热辣情色的目光打量着我，手中的高脚杯泛着诡异的紫光。

　　我端庄地向他欠身行礼，他信步朝我走来。

　　“等会，我领你入席。”他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谢陛下。”我礼貌而冰冷地说道。欲擒故纵，是孙子兵法里最好使的一招。

　　“你，不乐意？”国王诧异于我的冷静从容，眉毛高挑，反问道。

　　“人对于突如其来的恩惠，总会感到惶恐。”我语气飘忽地说道，眼神由此至终没有与他有一丝交集。

　　国王沉默片刻后温怒地拉起我的手，在上面狠狠地印上一个吻，转身离去。

　　我稍稍有点后悔，这样冷淡那位桀骜的国王，会不会适得其反。

　　“安妮。”总督夫人待国王走远后，温和地向我问好，她细腻温暖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的时候有一股真气从她的手输入我的手，让我镇定不少。

　　“我还在猜陛下带回来的无名少女会不会是你，想不到你还真偷偷跑来了。”她语气轻松，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对不起，狄娜。”我亦落落大方地说道。“不想给你添麻烦，但安妮真的很爱骑射。”

　　总督夫人听到我直唤她的名字，甚是高兴，爽朗地说道，“既然来了，我也多了一个伴，也不失为一件开心事。”

　　几位眼尖的夫人小姐看到总督夫人和我亲密无间的样子，都纷纷靠拢过来，左一个安妮小姐美貌果然名不虚传，右一个能认识安妮小姐真是莫大的荣幸。恭维的话直说的天花乱坠，令人无从招架。

　　“安妮小姐，听说陛下今晚会领你入席。”一身动物皮毛的高贵妇人用羡慕的口吻说道。

　　“这件事....”我刚想推说这根本就是个谣言，另一位头发梳得就跟迷宫一样得小姐插嘴说道，

　　“能够被陛下领着入席，是王后独有的荣耀。”

　　“安妮不敢奢求这份荣耀，陛下也从未说过要领安妮入席。”我语气恭顺地说道。

　　“恐怕有人，会为了它不惜一切。”总督夫人看向了大殿正中央的一群花枝招展，淡然地说道。

　　那群花枝招展的核心，赫然便是盛装艳抹，笑得花枝乱颤的索菲。

　　我厌恶地扭过头。

　　这一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总督夫人的法眼精睛。

　　“安妮，何不去与陛下的新宠打个招呼。”总督夫人挽着我的手，高傲地朝索菲走去。

　　穿过重重人群，索菲与我对视一眼，嫣然一笑，笑的我背后凉飕飕的直冒冷汗。

　　再一定神，索菲却消失在人群中。

　　“她去哪了？”我低声问道。

　　“索菲小姐要位我们大家高歌一曲。”突然角落里的一位贵族小姐兴奋地叫道。

　　谈笑声嘎然而止，所有人屏息期待这位索菲小姐的美妙歌喉。

　　熟悉的旋律在我耳边奏起，在大殿上回响。

　　索菲甜美的歌喉对于我来说比这世界上最大的噪音还要刺耳。

　　
“伊莲，我的名字叫依恋.....”她动情地唱着，眼睛欲拒还羞地望着国王。

　　总督夫人微微摇了摇头，挽着我的那只手紧了紧。

　　我楞神原地，看到国王像着了魔一样向索菲走去，大殿上弱水三千，但此时在他眼里只有索菲这一瓢。

　　索菲一曲完毕，国王柔情万千地牵起索菲的手，领她入席，索菲嘴角上扬，呈现出一个胜利的弧度。所有人为他们二人让道，总督大人领着总督夫人，走在国王与索菲身后，众人依照等级鱼贯入席，而我独身一人跟在人群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