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春雪》韩佳

11、第五节 报仇雪恨

　　晚些的时候，李婆婆进来回话说是卫府送来了帖子，要给春雪。春雪接了帖子，却是卫府二公子卫临风订婚的喜帖。下月十五！红色烫金的字刺得春雪的眼睛有些发酸。李婆婆抬头偷偷的望了一眼春雪，见春雪脸色不好，心下思索着帖子可是一经拿来就送过来了，自己可没有耽误了姑娘的大事！再者卫府的帖子她老婆子哪里敢怠慢。

　　“李婆婆？！”

　　“老奴在。”听到春雪吩咐，李婆婆连忙应道。“姑娘请吩咐。”

　　“前几日送来了的女子可是叫做晓琳？”

　　“正是，原是墨阳邻近的一个小村落刘老汉家的女儿，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李婆婆还要再说的时候，春雪挥了挥手，打断了李婆婆，说道：

　　“把人带到这里。”

　　“是。”

　　春雪望着李婆婆的背影，一种无力感忽然充斥心头。缓缓的靠在后面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扶手。

　　这厢，李婆婆领了命下去带人，一路走一路思索。怎么姑娘看了卫府的帖子反倒面色不好了？莫非又是有什么人要处治？！这两年，大公子可是没少纳妾，更是没少往这里送人，也真是前世造孽啊！那些清白家的姑娘，好端端的，被大公子看上，原本是幸的，可大公子家的那位却是不容人的，凡是看不过眼的还不全送到芭蕉夜里了。就说前几日送来的这位晓琳姑娘吧，原本好好的一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的女孩儿，因为生的好看，被大公子看上了，便带进卫府。可进卫府才一天就被送过来了。唉！大约是得罪了卫府里的那位了吧？！想到卫府的那位，李婆婆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难道前几日那位忽然病重是因为晓琳这姑娘？！那位到底生得如何？大公子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带回家，却又多数被家里的那位送过来？大公子待那位到底是情还是……唉！大户人家的事，我老婆子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处？！

　　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关晓琳的园子。门口看院子的汉子见到管事婆婆来了，连忙低头哈腰迎了过来，连声呼到：“李婆婆康健。”一面又问道：“贵人婆婆可知这里面关的到底是谁？！既不是这里的姑娘就不该关在这里，即是这里的姑娘又没有不让兄弟们进去的道理”云云。

　　李婆婆立刻换上了一副股指气使的样子，不屑的说道：“下作的兔崽子，上面的意思也是你们能随便揣测的，还敢妄想着进去，死了你们那龌龊的心吧。给姑娘知道，还不得把你们一个个活剥了皮。快开门。”

　　两个汉子被骂的一脸不是，却还得陪着笑脸说道“是，是。”连忙给李婆婆开了门。

　　李婆婆吩咐了句“门口等着。”便进了门。

　　李婆婆进了园子，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坐在正屋门槛上发愣，看了半响方才看清，正是姑娘要找的晓琳。连忙两步走过去，将那晓琳从地上扶起来，看着进来还好好的一个人，才短短几日就成了个痴痴傻傻的样子，心里难免也有些感触。四顾也没有看到负责服侍的侍女，不由得大骂起来：“下作的小蹄子，死哪里去了？！一个人也不会看顾，改日毁了姑娘，统统打发了前面接客才是正理。”

　　旁边跑过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衣衫有些褶子，面色病态的红晕，见是管事婆婆，其中一个连忙呼道：“哎呀！原来是李婆婆呀！多日不见，婆婆身体一向可好？！”

　　李婆婆回头望去，见到这个说话的女孩子，先是一愣，转而骂道：“我倒是谁家的野丫头这么没眼色，感情是旺财家的！你爹一月二两碎银子都让你搜刮光了吧！我看你这样不是个正理，不如去前院接客吧，生活宽裕点也不至于这样偷偷摸摸了。”

　　听见李婆婆说话如此不客气，那两个丫头面上一阵又一阵的发红，再也不敢说话了。李婆婆见到这两个丫头的样子也实在心烦，说道：“哼！我也就是一个管事的，若是你们的娘老子，直接打发了算了！我也不问你们别的，”说着指着旁边的晓琳问道：“这刘姑娘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几天功夫就跟失了心似地，莫不是你们没有伺候好？！”

　　那两个丫头连忙摇头说不知道，旺财家的丫头回道：“刘姑娘来的时候问我们认不认得卫大爷，我们虽然知道这里有个鼎鼎大名的卫大爷，可是哪里认得，便说不知道，刘姑娘又问是不是卫大爷让我们来伺候的，我，我们说这芭蕉夜只听姑娘的，不听大爷的，她便同我们闹，要出去，外面大哥听到了，便说进了芭蕉夜还想出去，做梦吧。刘姑娘便不说话了，也不让我们服侍了，整个人就变得疯疯癫癫。”

　　话才说到这里，那一直不做声的刘晓琳忽然指着那个说话的丫头骂道：“胡说！明明是大爷让我住在这里的，说好会来接我的，我什么时候疯疯癫癫了！你看，”说着指着李婆婆：“这不是接我的人吗？！”

　　那丫头待要说话李婆婆挥了挥手，阻止了。李婆婆说道：“还不快服侍刘姑娘梳洗打扮？！这样子如何能见贵人？！”

　　两个丫头诺了一声扶着刘晓琳去了，刘晓琳原本呆呆傻傻的，可是此刻忽然就变得神采奕奕的了。片刻过后，打扮一新的刘晓琳被带了出来，李婆婆看着此刻精神爽朗巧笑倩兮的刘晓琳，恍惚了一下，两个眼睛里充满了惊艳，心里还在想着庄户人家竟然生的出这样姿色的女儿，难怪养不住！要是放在芭蕉夜，怎么也是半个台柱子！这么想着，从那侍女手上接过刘晓琳。

　　就在李婆婆转身要走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其中一个丫头脖颈处一片深红，像是，李婆婆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原本就听说旺财家的女儿生性荒唐，却不想是和女人干这种勾当，我说这脸怎么会红成这个样子，哼，等回了姑娘，有你们好受的。

　　两个丫头原本好好的，想着这刘姑娘一走，这园子里就还是她们两个，岂不是更好。可被李婆婆这么一看，忽然又一种被戳穿的感觉。

　　只听李婆婆说道： “你们和我一同走吧。”两个人楞了一下，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无奈的互看了一眼，跟在后面。旺财家的丫头走了两步想代李婆婆扶着刘姑娘，可是李婆婆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怕她害了刘姑娘。自己同刘姑娘没怨没仇的，如何会害了刘姑娘？！忽然，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翠，心蓦然沉了下去，难道，李婆婆知道了？！怎么可能？！如是这样，两个人这样过去，怕是有去无回了！

　　“等着吧！”

　　李婆婆吩咐一声，两个人俱是一惊，原来已经到了柳湘居，正是春雪的院子。两个丫头便依命侯在门口，不敢说话。李婆婆拉着刘晓林走向暖阁。还未进得暖阁，那刘晓琳已经十分不耐的推开李婆婆，口中叫道：“郎君，琳儿好想——”李婆婆连忙捂着刘晓琳的嘴，拉着刘晓琳进了房，跪在地上，说道：“姑娘，刘晓琳带来了。”

　　春雪睁开眼睛，看着那个不甘愿跪在地上，此刻正抬头一脸惊恐和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刘晓琳，叹息一声说道：“李婆婆，若没有别的事，你便出去吧。”

　　就在李婆婆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出去的时候，春雪的声音传来：“说吧。”

　　李婆婆便把自己在接刘晓琳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春雪低头想了片刻，说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同那两个丫头一起在外面候着。”

　　李婆婆退了出去。

　　春雪低头打量了一眼刘晓琳，问道：“你是谁？”

　　那刘晓琳一瞬间的呆愣，转而一脸惊恐疑惑的问道：“你是谁？我要我夫君，夫君呢？你快还我夫君！”

　　春雪随手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看似要喝，却只是握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有云仙山，云雾环绕，盛产琳落，琳落花开，日偏夕弈，琳落花将，拂晓降至，花开花将……”春雪的话还未说完，刘晓琳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柔弱和无助，转而冷声问道：“你是谁？”

　　春雪微微一笑，说道：“刘姑娘。这话当是我问你才是。我刚才念的，当是你同你真正夫君的定情诗吧？！”那个“真正”咬的格外重。

　　刘晓琳神色变换起伏，却仍旧抿着嘴唇不说话。可是眼睛里复杂的情绪早已泄露了她此刻紧张不安的心思。

　　“卫夫人也是命苦的人！”春雪微微一笑说道。

　　刘晓琳一听这话，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气闷的怒道：“不错，不错，她命苦！她杀了我的夫君，毁了我的一切，倒是命苦的人了，那我呢？！难道这果然就是人命贱如草根？！”

　　春雪却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刘姑娘，不要激动。先坐下来吧。”春雪笑着，待刘晓琳疑惑的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方才说：“今天子病危，招各国诸侯久住齐都，卫地亦是如此。若天子不幸驾崩，那这五个诸侯国势必会互相蚕食，到时候生灵涂炭是在所难免的。卫地现今的当家人是大公子，她是大公子明媚正娶的夫人，娘家又是卫地首屈一指的大户，且自身也颇有能耐，协力同大公子将这卫地管理的井井有条，这也是卫地百姓有目共睹的。提到她，卫地的百姓，有哪个不说好的？！”

　　“你同我说这些有何意思，我只要取那个女人的性命，别的我什么都不管！”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春雪笑笑，并没表现出丝毫的不高兴，继续说道：“我只是要你明白，她那个位置，是不得以而为之的。她虽然是正室夫人，却得不到夫君的一丝怜爱，还要忍受夫君一个接一个往家里抬妾室的命运，即使如此，仍要作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而你，明明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却得到他夫君的青睐，换做是你，你要如何？”

　　刘晓琳的嘴张了张，这次却没有说话，良久，依旧说道：“杀夫之仇，此世必报！”

　　“果真就没有回转的余地？！”春雪问道。有些惋惜的样子。

　　“不错！”刘晓琳抬头望着春雪，回答的斩钉截铁。

　　春雪亦回望着她，说道：“大公子少年才俊，家世丰厚，你就不怕自己会爱上大公子，反正你同大公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怎么说大公子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自己的夫君早已去了黄泉。”

　　那刘晓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冷哼道：“我刘晓琳虽然命贱，却也不是见利忘义的人。大公子虽然优秀，却不是我钟情之人，我与他，与他肌肤之亲也是逼不得已，断不会爱上他！”

　　“果真如此？呵呵！你那夫君明明和你有婚约，却同她有染，如今她为了卫府和自己家里的名声，杀了你夫君，这也是你夫君咎由自取，你何必苦苦纠缠在一个已经死了的负心汉身上呢？！”

　　刘晓琳苍白着脸，却依旧强硬的说道：“那又如何，他无情，我却不能无义！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春雪望着刘晓琳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色，讥讽道：“哼，我看你报仇是真，为的却不是你夫君吧！”

　　刘晓琳猛然抬起头，只见春雪笑着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其实，是为自己吧！那个负心汉死了是咎由自取，你要杀了那个和负心汉有染的女人，以泄私恨才是真。”

　　刘晓琳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是顿了许久之后，垂下头，冷冷淡淡的说道：“是又如何？那个贱人抢了我的一切，她该死！”

　　“刘姑娘，你做的很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有愧于你，你要那个女人的命，我自然有办法帮你，但是你必须为我做够三件事。”春雪眯着眼睛说道。

　　“不可能。”刘晓琳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杀了她。”

　　春雪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膀，道：“你没得选择，要么，今日答应我，我为你达成心愿，要么，明日我代你办丧事。你要知道，自从你在卫府行动失败，被送到芭蕉夜，你就注定没有机会了。须知一失足成千古恨。”说着一挥手，一个黑衣人无声的站在了刘晓琳的身后，刘晓琳身体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却仍旧抿着嘴没有说话。

　　“我不难为你，你就坐在这里慢慢想吧。我给你三个时辰。我这里这样的人不止你身后的一位。你自己的那点功夫，连过一招都没有希望。这一点，你自己比谁都清楚。”说完，也不管刘晓琳是何表情，只自顾自的摇了摇手里的铃铛，外面的李婆婆连忙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进来。拜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