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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No.10 磨砂玻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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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幸运,尽管保险起见填写了第二第三志愿,华否还是被第一志愿:A大法学院顺利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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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开学时人很多,是人的山,人的海——
华否站在人群外,只想感叹老祖宗何等有先见之明,给后人留下了一个如此形象的成语。
如果没有人管理那肯定是杂乱无序的,但是A大这所知名高校怎么可能容许出现这种情况?
于是,在执法人员的一声喝下,所有来报道的人都乖乖跟着志愿者到一个礼堂门口排起队伍。
排队时,华否和前面的一个女孩子聊的很好,女孩说她叫苏子怡,是个甜到能让人单纯看着心情都会很好的女孩(无论相貌还是性格)。
队伍排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动过,华否和她聊着聊着聊到了感情。
华否感觉这事有点莫名的尴尬,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突然听到女孩说:“我男朋友叫卫遇就。”
她的耳朵里就一直在重复回放这句话,脑瓜子嗡嗡嗡的,排练起直接把人拉进厕所问一通的可怕戏码,苏子怡关切地扶住她,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华否这才回魂。
华否这才发觉自己的想法可怕到她自己害怕。
“那你和他是怎么在一起的……”华否冷静下来问道。
“嘿嘿,我和他是在初中的时候就在一起过,我比他小一届,后来他考上了我考不上的高中,为了双方的将来,我才和他分手的。”苏子怡羞涩地回答,“再然后……他高中毕业了,因为各种原因,他现在和我是同一届的,在暑假里联系上了我,说还喜欢我,我们就……”
完了。
这是华否的第一个念头。
全都对上了。
这是华否的第二个念头。
华否扯了扯嘴皮,强行暂停话题:“那你和你的男朋友好有缘分啊,诶,你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话音未落,用来转移话题的前面的人就到了她们面前——
是卫遇就。
真的是他。
该死,好尴尬。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卫遇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这个人,把手中的奶茶塞到苏子怡的手中,关切的询问了一句:“排这么久,快喝点东西补充些体力。”
与记忆中的一切都不同了,华否还是第一次见卫遇就这样关切的对一个人,反而是她与他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磨砂玻璃,她能看清他,他却看不清她。
或许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确实又很符合华否此时的心境。
在后面排队的人已经有几个伸长了脖子张望过来想看看情况,苏子怡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推着卫遇就离开了队伍,在走远前,才想起了自己还在排队的事实,又跑到华否身边,小声道:“帮我占一下位置,我马上回来。”
还没等华否再说什么,她已经推着卫遇就走远了。
华否的心里像多了一颗柠檬,咬开,又苦又酸,眼巴巴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最终也只能垂下头,拿出手机点开潘属的扣扣头像,一个字一个字地打:
我看到他了,真的有女朋友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她神情有些恍惚,是初恋啊,好像能和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对上……
另一边,他们的话语又刚好能传到她的耳朵里,被推走的卫遇就不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苏子怡笑的露出一排小小的白色牙齿,安抚道:“我怕你太帅,让其他女孩子嫉妒我,我还要不要混了啊?”
“这还差不多。”卫遇就消气了,想起刚才不知道怎么没有看清的正在和女朋友聊的开心的另一个女孩,不由问:“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安啦安啦,华否人很好的。”
“……华否?”
“对啊,刚才的女孩她就是华否啦。”苏子怡说回笑容,“怎么?看人家长得漂亮起贼心了?”
“没有没有,天地良心,我只是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卫遇就赶紧哄道,但他心却是一沉。
难怪刚才给他感觉那么熟悉……
果然是那个没良心的小姑娘。
苏子怡满意了,“哼哼,这还差不多。”
“两位,能让一让吗?”陈知难在一旁别别扭扭,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
卫遇就自然地让开,熟练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们没有看到这边有人。”
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碰到这种情况也不会感到不舒服。
华否注意到了陈知难,刚想招手,突然意识到现在那边的场合有点尴尬,想了想,还是继续做个透明人,然而天不遂人愿,陈知难在她打好主意的同时向她招了招手,“华否——”
华否在内心骂了句脏话,这种情况,她还能装死吗?
假装没有听见的话,场面可能会更社死,总是这样,她怎么总能碰到这样那样的情况,华否自暴自弃地想,到底还是伸手和人招了招手。
陈知难收到她的回复,迈着愉快的脚步走到她的身旁。
苏子怡和卫遇就皆愣了愣,他们的话也聊完了,干脆跟着陈知难回到队伍。
华否看准时机,在陈知难说话的前一刻先开口了:“你怎么来这么晚?”
真是太蹩脚了……
她对自己的脑子感到无语。
陈知难显然懵了,准备接话的档口,卫遇就看了眼他,把他的话拦了下来:“华否?”
“……”没有达到目的,陈知难也被他的话再次弄晕了,华否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指望陈知难对卫遇就这个老油条了,她给自己做了半分钟的心理建设,再次开口:“卫遇就?”
卫遇就沉默了几秒,主心骨任务的沉默让空气也跟着凝固了几秒。
他转了转脑袋对苏子怡介绍道:“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朋友,华否。没想到是同一个人啊——”
相比于华否还要做内心建设的慌乱,卫遇就显得那么随意,但是这个“朋友”拖腔带调,又那么刻意。
华否强行使自己不去想七想八,压下心头的各种想法,淡定开口:“好久不见。”
陈知难再傻也发觉气氛的不对了,他非常僵硬地挡在华否和卫遇就之间:“阿否,他是你在文笃的朋友吗?”
“……”华否点点头,向陈知白和卫遇就介绍,“卫遇就,他叫陈知难,我的朋友,陈知难,他叫卫遇就……是我之前的朋友。”
她听到卫遇就嗤了一声,但她不太敢想卫遇就这个嗤是什么意思。
对话有点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华否才听到卫遇就慢悠悠的声音:“陈知难是吧?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交个朋友呗。”
陈知难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向华否投来求助的视线,华否:“……”
她不太想再继续这个对话了,但能怎么办,还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不好意思,他有点认生……”
慌说的这么大,她不会被雷劈吧……华否忧心忡忡想着。
“啊……”卫遇就的眼里多了几分讽刺,在华否和陈知难身上轮流转着,“关系真好啊。”
“……没有没有,你和你的女朋友……才是,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哈,那就先不奉陪了哈——”
说完华否拽起陈知难跑到队伍的最后。
托了她的福,队伍向前迈开的步伐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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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难惊奇地跟着她到了队伍的末端,然后才略略娇羞地指了指两人交叠的手。
华否不动声色地松开,解脱了似的蹲下,比起和卫遇就还有他的女朋友在一起,她的心脏终于能呼吸了。
这种情况下她哪会在乎陈知白的小娇羞。
混乱的脑子播放起无序的记忆,她想起从前养过的一只猫,那时邻居家的虎皮猫前来她家观光,她养的那只猫明明在自己熟知的家中,却被逼的在门缝与书柜之间求生。
她现在和那只猫没什么不同了。
“你怎么了?”陈知难关切地蹲下。
“没事。”华否低头看地板,就是不看陈知难的脸。
陈知难有点生气,但还是忍住了,“那我陪你待一会,等你想说了,多久都行。”
华否有点想笑,“蹲到报道结束?然后我们两个变成失学青年?”
陈知难先笑出声,然后和华否一起站起,“刚才那个人,和你有关系吧?”
“……”华否没有说话。
“看来我猜对了。”陈知难跟着队伍向前一步,“不过,没关系,都是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
华否还是没有说话,但跟着向前了一步。
“时间还有很长,慢慢来。”陈知难冲她笑。
华否闷闷地嗯了一声,目光投向队伍前列。
这是打算不说话了,半年的相处使陈知难很容易就明白华否的意思,他识趣地也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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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很顺利的结束了。
只是过程出了点小差错,但这对华否没有影响,她向来是个有主的人,说到从来会做到,那次在三人聚会上说出的“透明人”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她对自己的一个标向。
总不能真的变成一个“知三当三”的坏女人嘛,那多愧对咱大种花家的九年义务教育的栽培。
华否在和陶真的电话里这样,但她是不是这样想,连她自己都说不准。
“阿否,你何苦呢!”陶真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端响起。
“没有什么苦不苦的。”
那端安静了几分钟,再传来的是陶真的叹气,“唉,我搞不懂你了,青春大好美少女,非要活的这么老成,还非要吊在一棵树上……”
华否安静地听着陶真的唠叨,直到陶真接到男朋友的短信,才放下手机,收拾起厚重的行李。
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吊在一棵树上,甚至宁愿做一个透明人,也不愿意放弃这棵树。
明明那棵树不需要自己不是吗?
华否不想承认自己这样真的很矫情,人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好,她不过是犯了人类都会犯的错误。
不能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