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竹乂

1、上

　　烛光、西餐、悠扬的萨克斯风、漂亮的男人和女人，这样的情景，似乎该是一个浪漫的故事。至少，是一个浪漫的开始。

　　终于，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无声的抬起头，看着女人。

　　女人的刀叉也停了下来，不说话，困惑的表情却代替她说了出来——『怎么了？』

　　男人的嘴角勾了起来：『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女人困惑的皱着眉头，努力的想了想：『一年多吧？』

　　男人重新拿起刀叉，『一年零三个月。』牛肉在刀下细细的分开，『你从来没问过我我是做什么的。』

　　女人无所谓的扬眉毛，『你愿意自然会说，你不愿说我又何苦问你。』

　　男人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笑容，『我也从来没问过你是做什么的。』他突然将头前倾2厘米，神神秘秘的问，『你是做什么的？』

　　女人的眉头重新皱起来，很快又平下来，端起手边的红酒，『酒后吐真言，你要不要试试？』

　　举杯、干杯。红酒不烈也不多，却在男人擦嘴的时候尽数滑进了他的餐巾里。他不着痕迹的把餐巾揉到一边，不着痕迹的将手放到桌下，『我不愿意告诉你，是因为我的工作见不得光呢。』前倾的身体慢慢靠回椅背，『莫非你也是？』

　　女人的面具也不用再戴下去了，她也放下了刀叉，向后一靠，『为什么要告诉我？』

　　男人的挑起的嘴角扬得更高，『最近这一年零三个月，我们组织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呢。老有成员出意外，还都是我认识的。』

　　女人不再说话，只继续拿眼睛看他，表情代替她说了出来——『所以呢？』

　　『所以我就在想啊，我是不是被人监视了。可是房子里搜遍了，窃听器找不到、摄像机也找不到。重要的资料和电脑键盘上留下的记号都没有给人破坏，谁这么厉害呢？』

　　女人突然笑得很开心，男人的眼前，那张开心的脸却渐渐模糊摇晃起来。他轻敌了！被下药了！酒没有喝，牛排是自己煎的自己装盘的，油！那瓶橄榄油是她买的。桌对面的女人渐渐模糊成了影子，影子突然站了起来，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了早握在手中的枪，“砰、砰”宁静的屋子里响起带着消声器的两声沉闷的枪响。响声过后，他就坠进了无尽的黑暗里。那样的状况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中目标，应该没有吧？如果没有，他应该是没有机会再从这黑暗里醒过来了。

　　可是他的嘴角竟然还是上挑的笑着的，似乎是……嘲笑？

　　是啊，嘲笑。嘲笑着自己。4年前从狙击枪的瞄准器里看见她的时候，他就笑了。讥讽的想着，该是找个机会让自己“退休”了？“退休”前，要不要再好好的玩场游戏？

　　一年多以前，当那个两年多前在瞄准器里一闪而过的身影用比两年前慢得多小鸟依人得多的姿势闪到自己怀里，将一杯速溶咖啡“不小心”的泼在他雪白的衬衣上的时候，他翘了翘嘴唇，又笑了。游戏，好像要开始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年多以来渐渐养成了扬嘴角的习惯，扬着嘴角看着她在他面前小鸟依人的撒娇，扬着嘴角看着她表演出乎他意料的幼稚性格，扬着嘴角看着她狡猾的一次次偷走自己的资料，扬着嘴角陪她去超市买做牛排的材料。今天是他的生日呐，送一份这样的生日礼物给自己真是很有创意啊。这份生日礼物，他精心准备了四年了。还不错，要是她再好心的送自己一副全尸，就更完美了。

　　这似乎是一个美梦，可惜美梦总是会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室阳光，烧剩下的蜡烛头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牛排也已经凉掉。不是毒药只是迷药？他疑惑的甩甩还有些沉重的头，总觉得这样美好的事情太不真实了。对面的椅子上早就没了人，只有一滩已经干涸的鲜血证明那里曾经有人负了伤。

　　他拿起桌面上那张显而易见多出来的贺卡，打开，不由得又勾嘴角了，本以为那些幼稚是她刻意装出来的，现在看来……啧啧。卡片上明显的工工整整的又有些生涩的字，看起来是用左手写的：[一年以前我就想告诉你了，其实……你的厨艺真的太烂了！我再也不想吃你做的牛排了，所以我跑路了。再见！ 最后，生日快乐＝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