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青萝云中歌》十三喵

54、第 54 章

　　也亏得姑母机灵，能忍痛割爱办这个葡萄宴。

　　如今正当盛夏，除了这些个瓜果，着实想不出什么由头。平常一点的瓜果大家不稀罕，即便是碍着荥阳的脸面过来，还真不一定将闺中娇贵的女儿也都带过来。

　　可葡萄就不一样了，勿说对于整个大周来说，便是对着京中这些贵人，葡萄也是十分矜贵奢侈的，因为大周不产此物，或者说，大周以前不产此物。

　　他们如今能吃上葡萄，功劳得全归嘉南这个小丫头所有。

　　那年江侯出使西夏，赴宴时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各式葡萄，便想起来家中的小丫头，最爱吃的便是这葡萄。

　　但西夏与大周京都路途遥远，葡萄又最是娇贵，且不说能长途运输的品种有限，便是能经历长途折腾的那两个品种，往往到了京都也都品相不佳。

　　西夏国主一听他这般描述，倒是十分大方，临走时送了他百来根葡萄老根苗，还顺带指了两个果匠跟着一起回来。

　　虽说路途中损了不少，后来种植下去又损了大半，但总归活了四五种下来，如今，七八年过去，葡萄园已经占了整个乾庄的大半。

　　追云到时，下了帖的人家几乎都到全了，追云却没急着去见她们，反是往葡萄架子那边走。

　　这几年她甚少出府，可每年葡萄季都是要来一趟的，亲手剪下来的，总觉得比送到她府中的要更美味一些。

　　“公主殿下。”

　　老黄早候在葡萄架前，他便是当初跟着回来的西夏果匠之一，如今是这一整片葡萄林的总管。

　　“老黄，喜丫儿怎么样了？”

　　这果匠之前娶了庄上的一个婢子，可惜生的孩子却天生带有很严重的心疾。

　　这是个富贵病，要好好养着。

　　“托殿下的福，如今喜丫儿已经跟正常孩子一样，大夫说只要不剧烈跑动，都没关系的。”

　　追云听了也不觉一喜，“那就好。”

　　这娃儿发病最厉害的一次，赶巧她正过来摘葡萄，一脸憨厚的老黄，瞬时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个庄家汉字，哭的满脸鼻涕眼泪。

　　毕竟是条小生命，追云当即就让人快马回京，请了御医过来，好歹是将小丫头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人醒后，老黄曾带着小丫头过来谢恩，追云看她长得粉玉雕琢的，着实喜欢的紧，这之后，看诊吃药，所有的费用，追云都一应揽下了。

　　老黄引着她往里走，一路上都是采摘好的葡萄往外送。

　　老黄回头跟她说，“殿下，我留着最好的给您呢。”

　　这点追云从不怀疑，老黄懂感恩，可除了葡萄，他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每年就将最好的葡萄都早早做了标记，就等着她来摘。

　　再往里走，有孩子嬉闹的声音，老黄给她解释，“郡主带着几个孩子在里头玩耍呢。”

　　追云点了点头，再往里走了片刻，果然见到几串被扎了红绸的紫葡萄。

　　老黄双手捧着剪刀给她。

　　追云喜欢极了这一剪刀下去，什么都解决了的感觉。

　　不过三串葡萄，就已经将柚香手中的篮子装满了。

　　老黄还要引着她去摘其他品种，孩子们嬉闹的声音越来越近。

　　“公主姐姐，公主姐姐。”嘉南率先看到了她，快步跨过几个小土埂，就跑到了她面前。

　　“公主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小丫头晒得脸红彤彤的，像个乡野之间的皮猴子。

　　追云抽出手帕给她擦了汗，“这大热天的，怎么在园子里疯跑。”

　　小丫头笑眯眯的指着后头跟着的几个女孩，“她们想要看葡萄怎么长的，我就带她们来看看。”

　　众姑娘连忙给她行礼问好。

　　追云扫了一眼，问嘉南道，“林丫头没过来？”

　　嘉南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她屋子里躲着呢，说这大太阳的，会把她晒黑了。”

　　“哼，都已经长那么美了，谁还能美的过她去。”

　　追云听此只是笑笑，两丫头平常好的跟个连体婴似的，也就嘴上抱怨两句，要是得了好的，准保首先想到的就是对方。

　　“我认识您！”突然一个小丫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估摸着是个儿太小，这时才追了上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长相标致，气韵沉稳，见她看过去，也只是镇定自若的行了个福身礼。

　　追云又将视线转回到那小丫头身上，“我也认识你呢。”

　　嘉南自告奋勇的介绍道，“这是我一个远房姑姑家的小丫头，叫靳梅梅，那个是她族姐，叫靳，哎，你叫靳什么的？”

　　纵是嘉南表现的这般无礼，也不见她脸上有任何不耐。

　　她下膝略弯，“民女靳如意，见过追云长公主，见过嘉南郡主。”

　　“对，她叫靳如意。”嘉南一脸喜色的重新给她介绍。

　　追云笑了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好，我知道了。”

　　她又给她鬓角擦了擦汗，“外头太热了，就莫要久待了，都回去吧。”

　　嘉南乖巧的点了点，“好。”

　　她扭头对着一众姑娘道，“公主姐姐说了，太热了，我们回吧。”

　　一众姑娘平日里估计连府门都很少出，哪比的上嘉南野惯了的，此时皆有些气喘吁吁，一听能回去了，眼中的光都亮了不少。

　　嘉南吆喝着将众人往回赶，追云突然开口道，“靳姑娘留步。”

　　两个姓靳的，连同后面的几个姑娘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她。

　　追云微微一笑，指着柚香，“我还要再去摘几串葡萄，可是这丫头的篮子装满了，能劳烦你再帮我去拿个篮子来吗？”

　　这话一说，显然要求帮忙的对象是那靳大姑娘。

　　靳如意福身回道，“民女的荣幸。”

　　她低头与她那族妹交待两句，便走向老黄指引的放篮子的地方去了。

　　靳如意再回来，追云依旧在原地等她，身边不见其他人的踪迹，将她们引到留好的葡萄架下，人也匿了踪迹。

　　追云仰头将最大的一串葡萄剪下，放入靳如意捧着的篮子中。

　　“如何？”

　　靳如意看着手中颗粒饱满硕大的葡萄，回应道，“叔叔家的葡萄园果然名不虚传。”

　　她靳家在江南虽一直被谢家强压一头，但也算的上是巨富之家，葡萄再金贵，却也是能经常见着的，可如此新鲜，甚至是挂在枝头上新鲜摘取的，这还是头一次见。

　　追云尚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口中的叔叔叫的是江侯，按着靳寺丞家小丫头的辈分来叫，也的确不错。

　　不过，她呵呵笑道，“我的如何，不是指葡萄。”

　　“是问你考虑的如何了？”

　　靳如意有些愣，虽说自己是带着目的来的，但也没想到长公主会这般直白。

　　她往四周看了看，偌大的葡萄园被打理的井然有序，一眼能望出去很远，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她回头看过去，追云也正在看着她。

　　她咬了咬下唇，再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道，“民女愿意。”

　　靳家需要一个能出头的机会。

　　五年前，谢家与靳家在江南还算平风秋色，可谢家主不过是搭上了长公主这，谢家在江南的势力便如破竹之势，再无人有力阻挡。

　　这几年她父亲为了靳家，已是耗费了全部心神，她虽有心相助，可终究是女流，能做的有限。

　　她的两个弟弟，一个软弱无能，一个少不更事，一旁又有三房和谢家在虎视眈眈，若再无机会，靳家只怕是死局难破。

　　他谢轻舟既然可以靠着长公主扶摇而上，她为何又不能借助于皇帝逆风再起。

　　“不再考虑考虑了？”追云扭过头去，又要剪另一串葡萄。

　　“这一路考虑的够久了，民女答案不变。”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就是剪刀“咔嚓”一声，追云将新剪的葡萄放置在篮子之中。

　　“好了。”追云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们回去吧，再等，她们该不耐烦了。”

　　靳如意盯着她的背影，有些猜不透她的意思。

　　这样就好了？

　　她们，指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