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青萝云中歌》十三喵

13、第 13 章

　　心惊胆颤了十来天，早过了跟郑暄约定的时间，外头却一直风平浪静着，虞妃的令旨也迟迟没下到府里来，这使得林菀渔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作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她不能自乱阵脚。

　　这个时候，谁都指望不上，包括宫里那位，在没有绝对的翻脸之前，虞氏就还是他最宠爱的贵妃，虞家就还是这京都城乃至全大周最矜贵的世族大家。

　　林菀渔也不敢贸然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私下让人去了一趟国师府，回的却是国师不在。

　　她皱了皱眉，他这个时候不在府里，也不在皇帝身边，能去哪里？

　　小家伙倒是自得其乐，自晓得他舅舅要把他扔在这儿开始，全当了是在自己家，不到一天的功夫，便将府里大大小小几十号人熟了个遍，那小嘴儿更像抹了蜜似的，见人就是夸，不是帅就是好看，虽然词汇简单，不过单看他圆了一圈儿的小脸也知道，他在府里的待遇不错。

　　碧荷姑娘更是一改当初瞧不上的态度，衣食住行样样妥帖周到，完全是将他当小主子一般的照顾。

　　令菀渔唯一头疼的就是，这小家伙固执的很，姨母、姑母都不愿意改口叫，最后还是依着他喊“菀菀”才算罢休，不过起码比喊小舅妈听起来好点。

　　“嫂嫂，我能进来吗？”林菀渔正瞧着莲心打络子，发着呆，晴丫头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莲心放下手中活计，去开了门。

　　“唉，久儿呢？”果然进门最先问的就是小家伙。

　　林菀渔笑着回答她，“碧荷拉着去消食去了。”

　　到底是比莲心小一些，还有些孩子心性，之前在她身边估计是拘着了，现在见天儿的往外跑，好在小家伙也不是歇的住的，两人基本上是一拍即合。

　　“门就开着吧。”林菀渔阻止了莲心关门的动作。

　　她看向庭院中的银杏树，树杈上几近光秃，仅剩下的几片叶子也在摇摇欲坠。

　　郑晴瞧她这样也不敢打扰。

　　都说长嫂如母，她出生前便没了父亲，母亲生下她不到半年也追随离去，她六岁上，哥哥娶了嫂嫂，她便成了嫂嫂的责任，可以说是嫂嫂一路见证了她的成长，养育她，教导她，虽无生恩，但跟亲母也无差异。

　　她将她养的无忧无虑，便是连她的未来，也选了最合她心意的，这样的嫂嫂，该是无限的好，可是她每次瞧见她，总觉得她不快乐，就像一个要破碎的娃娃，只是勉力支撑着。

　　这样的她，令她很害怕。

　　害怕自己失去她，更害怕没了她，哥哥要怎么活。

　　“晴儿？”林菀渔在她眼前挥了挥手，不明白她的眼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忧伤恐惧，“可还是为前日没去成侯府的秋菊宴不开心？”

　　她也只能猜是因为这个了。

　　也不知是因为早定好了日子，还是这皇城里的纸醉金迷让人忽略了周遭的危险，总之，孟家九月十九的秋菊宴依旧办了，半个城的夫人小姐也都去赏光了。

　　本来郑暄若按着讲好的日子归来，她也会陪着晴丫头过去一趟，总归将来是要做亲家，这点面子还要给的。

　　可郑暄迟迟不归，又没任何消息传回来，她实在是不敢带晴丫头贸然出府，一是担心虞家耍腌臜手段，二也是怕坏了郑暄他们的计划。

　　晴丫头近日乖巧，这十来天更像一瞬间长大了似得，她提了不去赏花，她也没问缘由，直接就应了，可到底以后要做孟家妇的是她，婆婆办的秋菊宴，她不到场，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她俯了身过去，将她的手拉过来安慰，“待你哥哥回来，我就带着礼上孟家一趟，你那婆婆也是个讲理的，若说清楚缘由，总不会为难你的。”

　　“嫂嫂，不是的。”晴丫头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更何况，嫂嫂一向少交际，却是为了她，对孟家处处谨慎小心，她虽爱慕孟皓不错，但要从他们其中选一个，她肯定坚定不移的选她嫂嫂。

　　林菀渔却以为是她脸皮子薄，笑道，“若是因为孟小世子，那就更不要担心了，这孩子秉性我清楚，一向是事事以你为优先的。”

　　“哎呀，我不说了。”提到孟皓，她还是有些羞涩的，又觉得跟嫂子说不清楚她的担心，只能插科打诨掉。

　　林菀渔果然不再多说，只唤莲心将今日准备好的账本拿出来，又手把手的告诉她，怎么应对平日里少走动的庄户上的管家婆子。

　　······

　　林菀渔是怎么也没想到，提心吊胆了几日的令旨没下到她头上，却是下到了小家伙的头上。

　　虞妃宫里的大太监和大宫女都亲自过来了，势必要将小家伙带走。

　　林菀渔夜里偶感风寒，此时正咳得厉害。

　　莲心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陈总管，张姑姑，实在抱歉，您俩也见着了，我家夫人这身子，实在是没法动，就算勉力过去了，也怕过了病气给娘娘不是。”

　　往日里那大宫女还是一副笑脸的模样，今日却全程肃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夫人既无法起身，娘娘自不会强求，娘娘本也只是好奇国师大人还有个外甥，想见见而已。”

　　“夫人自遣人去将其带来，奴婢带着回宫，也算有了交代。”

　　林菀渔边咳边说道，“总管、姑姑亲自来，我本不便推辞，可那孩子年纪太小，又认生的紧，实在是怕惊扰了娘娘，不如待几日后我身体好了，再领着去宫里给娘娘赔罪。”

　　那张宫女指了指身后两个宫人，“这两位都是伺候过大殿下的，对小孩子尤其亲近，更何况娘娘也只是见见，夫人切莫大惊小怪。”

　　实在是看不惯她这副嘴脸，林菀渔笑容也冷下来，“久儿乃是国师府所托，我自有顾其安危之责，他若不是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林氏，你这是给脸不要！”张宫女气红了脸，指着她道，“何况，谁不知道你当年跟国师那...”

　　“夫人这是要抗旨？”一直未出声的陈公公突然开了口，断了张宫女的口不择言。

　　林菀渔眉头挑了挑，看向他，“待我病好了，自会进宫请罪。”

　　陈公公面无表情，“夫人这是要冥顽不宁？”

　　“得罪贵妃，夫人可曾想想，有什么后果？”

　　林菀渔看着他，不动声色，偶尔捂着帕子咳嗽两声。

　　张宫女一脸的不耐，“跟她废什么话，来人，搜府，挖地三尺也得将那孩子给我找出来。”

　　林菀渔给莲心使了眼色，莲心拍了拍手，一队精兵迅速从角落里围了上来，将陈、张两人带来的禁军围住。

　　张宫女脸色咋变，“林氏，你这是要造反？”

　　林菀渔冷眼瞧她，语气略讽，“张姑姑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这不过是将军担心我的安危，留在我身边护卫我周全的人而已。”

　　她略作惊讶，“倒是姑姑一口一个造反，莫不是虞妃早有了这番心思。”

　　“林氏！”张宫女勃然大怒。

　　林菀渔才不理她，看向陈总管，“陈总管是聪明人，此时该怎么做，您老心中该有数才是。”

　　陈总管脸色难看，但毕竟是立场问题，他此时不能退。

　　林菀渔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不过是个深宅妇人，不想手上沾血，但有时也不得不为之。”

　　“莲心，送客。”

　　“林氏，你敢...”张宫女还想叫嚣，一把剑已是横在她的脖颈处。

　　她惊悚的扭转着脖子，这才发现带来的人除了陈公公外，其他人皆与她一样的处境。

　　“林...”她颤颤巍巍的出声，却抖得无法继续。

　　陈总管白着脸，作揖道，“望夫人好自为之。”

　　林菀渔笑了笑，将话还给他，“也望陈总管好自为之。”

　　“莲心，送客。”

　　这下再没人敢多嘴，待莲心送了人回来，林菀渔才问她时久的下落。

　　“在晴小姐的院子呢！”莲心有些犹豫不决的问她，“夫人刚刚...”

　　林菀渔从她手中接过茶碗，润了润咳得干哑的嗓子，抬头看她，“可是想问我会不会真杀了他们？”

　　莲心点了点头。

　　林菀渔不答反问，“你说呢？”

　　莲心愣了愣，已经知道了答案。

　　答案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