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青萝云中歌》十三喵

11、第 11 章

　　“小舅妈，小舅妈...”

　　人未到声先到，小家伙人连门都还没进呢，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林菀渔眼皮子跳了跳，总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小舅妈！”打扮的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家伙跨过门槛，俩小短腿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转眼就跑到了她眼前。

　　“小舅妈，你真的好漂亮呀！”粉嫩嫩的糯米团子仰头看她，双眼冒着星光。

　　“你这孩子，跑什么呀，谁是你舅妈？”碧荷喘着粗气跟了进来，伸手就想将糯米团子从她身边拉开。

　　“哎呀，你干嘛扯我。”时久苦着一张小脸拼命的往林菀渔怀里凑。

　　“呸，谁家的小色胚子，你往哪儿钻呢。”

　　碧荷顿时气红了脸，眼看着就要下死手，却被林菀渔拦了一下。

　　她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后推了推，看着他的脸，喊出他的名字，“时久？”

　　小家伙刚刚还皱在一起的小脸立马由阴转晴，笑开了花儿，“小舅妈果然是记得我的。”

　　他往碧荷吐了吐舌头，“你看吧，我就说我来找小舅妈，你还不相信。”

　　碧荷瞪了他一眼，“我可不记得我们将军何时有了你这么个大外甥。”

　　小家伙气的脸一红，“我舅舅才不是什么将军，我舅舅是大国师。”

　　碧荷顿时哑巴了，“你，你...”

　　她偷偷看向林菀渔，闭上嘴，不敢再多说。

　　林菀渔等他回过头，这才轻声解释道，“我并不是你的小舅妈。”

　　上次见到他时，她正心乱如麻，着实没心情去管一个小娃娃对她的称呼，可他今日一路喊了进来，再不纠正，影响着实不好。

　　小家伙一脸迷茫的看着她，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林菀渔笑了笑，看着他，静下心来慢慢解释，“你的舅舅是国师大人是吧。”

　　小家伙点了点头。

　　“那你的小舅妈应该是国师大人的夫人才是，我不是，我的夫君是大将军，他妹妹将来的孩子才会叫我小舅妈。”

　　这么一段缠绕，她突然发现，她竟不知夜如玉还有个妹妹，或是姐姐。

　　不过他向来对她冷漠，若不是当年她死乞白赖的跟着他回宗门，只怕他身边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认识。

　　在这之前，她甚至还一度以为他是个孤儿。

　　“不对呀，我爹爹说，他最爱的女人就是我娘，我娘就是他的夫人，那舅舅最爱的女人是你，你也应该就是他的夫人，那就是我的小舅妈，没错呀。”

　　小家伙一脸天真的跟她掰扯。

　　林菀渔深吸一口气，耐下心来跟他解释，“我不是国师大人的夫人，所以，我不是你的小舅妈。”

　　“怎么会？”小家伙抿着嘴，有些不高兴。

　　林菀渔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讲通了，刚要拿起桌上还温着的糕点哄他，又见他眼神执拗的看着她，“不对，舅舅屋里头有张画像，我爹爹说，那就是我的小舅妈。”

　　“你跟那画像上的人长的一模一样。”

　　说着说着，他还红了眼眶，十分委屈道，“你是不要我舅舅了吗？”

　　林菀渔神色僵了僵，竟然有些接不住。

　　怎么回答，是说夜如玉先不要的她，然后她才不要夜如玉了。

　　见她一直不回答，小家伙眼中一丝晶莹闪过，泫然欲泣道，“难怪舅舅会哭，原来真的你不要他了。”

　　“呜呜...”小家伙嚎的惊天动地的，“舅舅好可怜啊，他都快要死了，你还不要他，他太可怜了。”

　　林菀渔被他嚎哭的心情烦躁，却又束手无措。

　　至于他那句他快要死了，她更是嗤之以鼻。

　　堂堂的开阳宗修的是无极功法，就他那师尊，活到七老八十了都还在整日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呢。

　　小家伙边哭边偷眼瞧她，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心软的痕迹，立马变了脸，“你果然和小蕙蕙说的一样，心跟石头似的。”

　　“哼，你才不是我的小舅妈，我不要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想往外跑，被林菀渔一把拉住。

　　“你怎么过来的？”

　　她总算想起了如今京中的局势。

　　虽然她不想再与夜如玉有任何牵扯，但当下他帮着皇帝做事，这孩子年幼，还整日的在京都里乱跑，未免不会被有心人盯上。

　　“哼，我才不要告诉你！”

　　小家伙双臂环在胸前，仰首望天，不过倒没继续挣扎着往外走。

　　林菀渔还是不敢放开他，却是转向碧荷问道，“他身边可有人跟着来？”

　　碧荷摇头，“没有，门口张全说，就他一个人来的，指明要见你，哭闹了很久，引了好多人围观，他怕对将军府声誉有影响，就报了进来。”

　　林菀渔眉头皱了皱，没想到他在门口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此时再让他一人出去，怕是十分危险。

　　她缓了脸色将他翻转过来面对着她，问道，“你舅舅可知道你来？”

　　小家伙看了她一眼，又仰起脸无视。

　　这下林菀渔彻底沉了脸，“我在问你话，回答我是你最起码的礼貌。”

　　小家伙见她真生了气，姿态立马端正了起来，“舅舅不知道，是我偷偷跟着他出来的。”

　　林菀渔一脸疑惑。

　　小家伙立马给她解释道，“舅舅每天晚上都要出来，昨晚喝醉了酒被人抬回府中也一样。”

　　小家伙说到最后还挺自豪的，“不过我这次偷摸的跟着，他却没有把我逮回去，所以他肯定没发现我。”

　　林菀渔皱了皱眉头，决定把他话里不重要的东西自动过滤掉。

　　“我让人给你舅舅送信，你不见了，他肯定很担心。”

　　“我才不要回去。”小家伙憋着嘴，“他总是忙忙忙，和我爹一样，根本没时间管我。”

　　他说哭就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林菀渔实在看不过，终是将他搂进怀中来。

　　小小的一只，软糯糯的，让林菀渔一时失了神。

　　她那苦命的宝贝，她竟是连抱都没抱过一次，一定也是这般软软的。

　　“小舅妈，小舅妈。”小家伙有些不舒服的在她怀中挣扎着。

　　虽然这怀抱很温暖，像极了母亲的怀抱，可是她搂的太紧了，他都不能呼吸了。

　　林菀渔见他小脸通红，连忙慌张的将他松开，仔细瞧了瞧，没发现他有任何不舒服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小家伙见她没再纠正刚刚的称呼，又得寸进尺道，“小舅妈，你能别把我送回舅舅那儿去吗？”

　　“小蕙蕙这两天也走了，国师府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害怕。”

　　林菀渔还想纠正他，不过看他如此可怜，就先放了下来，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

　　“那你爹呢，你爹在哪儿？”

　　“我爹在家里呢！”小家伙也不拘谨，爬了旁边凳子坐下，眨巴着眼睛问，“我能吃这些糕点吗，我有些饿了。”

　　林菀渔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将最软糯香甜的桂花糕往他面前推了推，“吃吧。”

　　小家伙刚想去拿，突然又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己的手，“可是我还没洗手。”

　　林菀渔朝碧荷示意了一下，碧荷走时还不忘瞪了小家伙一眼。

　　小家伙也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林菀渔笑着摇了摇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脸上的柔意都快溢出来了。

　　“我先喂你可好？”

　　“不用了，小舅妈。”小家伙端端正正的坐着，仪态十足，“我爹说了，我已经长大了，要自己吃饭。”

　　林菀渔眉头挑了挑，看样子分明是个家教甚严的小少爷。

　　这孩子姓时，是哪个时？

　　“你家住在哪里？”她探身问道，“你爹爹叫什么？”

　　小家伙回她，“我家住在宣阳时府，我爹爹叫时景。”

　　宣阳时家。

　　林菀渔有些震惊，没想到这小子身份这么特殊。

　　时家乃前朝最显赫的世家，传言曾出过三代宰辅，两位皇后，前朝覆灭之后便移全族入了宣阳，这宣阳又是大周跟南梁的交接，两国都想占有，偏时家屯兵养马，渐成气候，谁都啃不下这块硬骨头，时间长了，两国便自动默认，谁都不能动，动了就是对他国宣战。

　　若她没记错，时家这代掌门人就叫时景。

　　这小子身份这么金贵，还敢让他在京都乱跑，夜如玉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随口问他，“你爹爹没空管你，那你娘呢，她怎么舍得让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小家伙听她这样一问，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良久，才嗡嗡道，“我娘不在了。”

　　林菀渔顿时觉得说错了话。

　　她没想到他娘会...

　　“对不起。”她开口道歉。

　　“没事儿。”小家伙伤心了会儿，反过来安慰她，“我爹爹说了，我是我娘的宝贝，是她生命的延续。”

　　“所以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替她吃遍天下最好吃的，看遍天下最好看的。”

　　林菀渔看着他的豪情壮志，心里却难过的要死。

　　是啊，天下哪个娘不爱自己的孩子，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会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因为她的错爱，因为司徒浅的嫉妒，才那么小，都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看的，什么是最好吃的，就...

　　心中的恨突然就重新被勾起，她眼眶发红，恨不得立刻就去杀了那贱人。

　　“小舅妈？”时久被她眼中露出的杀气吓住，微微的往后缩了缩。

　　对上他有些惊恐的眼神，林菀渔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也不过是一个没了娘的可怜孩子，她很夜如玉，跟他无关。

　　正好碧荷端了水进来，她让碧荷好好伺候他，自己找了借口出去，好将心中的恨有个排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