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颜小迦的副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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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来，几根枯黄的蓍草轻飘飘落地，颜小迦俯身去拾，就听头顶有人道：“也给我算一次吧！”
伸出去的手指略微僵了下，灵巧地翻手揪住蓍草，坐直身子，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仰头微笑：“先生想算什么？”
灯光下，男子一身从头到脚的黑色西装黑皮鞋，大半夜还戴着副墨镜，神神秘秘，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坏人。
男子在她的目光中迷失了，只片刻又清醒过来，点点头坐下：“帮我算一个人，算她还会不会出现。”
“请问先生口中的她指的是？”明知故问，她承认自己是恶质，但既然他送上门来，没有理由不好好戏弄一番的道理。
果然男子踌躇了下，才道：“我的妻子。”
蓍草在她指间缠绕，勒得指头一紧，她轻忽地笑了声：“先生贵姓？”
“轩辕。”
颜小迦轻轻“嗯”了声，一把抓起所有的蓍草，然后飞快地按照方位顺序排列整齐，开始推算。
由始至终，复姓轩辕的男子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眼睛，那目光像是在探究着什么，深沉得可怕，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能迅速将人吞噬。
“结果出来了。”
略带清冷的声音打破静谧。
男子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定格在她指间的那根蓍草上，神色变换不定，目光闪烁，满脸的不可置信。
颜小迦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把手移开，边启声道：“轩辕先生，很抱歉，我想你是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
“不，不可能……”轩辕一手撑在桌面上，霍地起身，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排山倒海朝着颜小迦汹涌喷薄。
颜小迦面色微变，语气依然如故，甚至有些不客气：“先生，这是命中注定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男子半晌一字一字吟诵出声，字字掷地有声。
颜小迦看着他，眼睛闪了下，什么也没有说。
男子收敛气息，低头看她：“多少钱？”
“既然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必要收你的钱。”她的语气有些冲。男子毫不在意，从身上摸出一张百元红钞票递给她。
“这应该够了吧！”
“不够。”没来由地燥怒，她失了平时的冷静，一甩手把钞票扫落在地，红色的钞票打着旋，落在男人脚旁。
他看也不看，只是眉头拧了下，突然开口：“叫我名字——轩辕烨。”
心一惊，像是被施了咒法一样，颜小迦抬头看他，两眼迷蒙，呢喃轻唤：“轩辕烨。”
不像，不像……男子在她的呼唤中，闭上眼，再睁开时，双眼冷锐如刀，单就目光而言，与之前的判若两人。俯身拾起那张钞票，他用手指按住推到颜小迦面前：“这是你应得的报酬。”说完，他退开两步，看了她最后一眼，慢慢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渐渐远去的背影，颜小迦闭眼长吁口气，一直掩在桌下的左手抬起来，手上拽着根蓍草，是她之前故意藏起来的，好造成卦象不准。
攥成拳的手已经僵硬，得用手去掰才能展开，手指关节开始发凉发麻，跟蚂蚁咬一样，展开的手心上有四个大小不一的月牙印，深陷进去，鲜红欲滴，是太过用力，指甲留下的。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揉捏着，她轻吐舌头，让那三个字从舌尖弹出——“轩辕烨……”声音犹自颤抖，尾音拖得极长，似恨似恼，又带着一点得意。
你要等吗？那我就绝了你的念头，此生此世，你都不要再想看到她了。是你自己选择放手的，就不要时过境迁，再来挽救。
内心的疯狂一点点渗出，她嘴角勾出抹笑，笑容惨白，妖异，那一枚蝴蝶面具更是诡异非凡，碧沉沉的，色泽黯淡，全不似普通玉质的温润。
视线触及桌面上的红色，她目光一边，伸手抓过挥手想要丢掉，半途又把手放下。
硬挺的钞票不带一点温度，还真是像他呵！
苦笑着，颜小迦拿出钱包，把这张钱放进去，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不是在留恋，明天，不！今天晚上回去就把这张钱给用出去。
“给我也算个吧！”
忽如其来的嗓音，叫她惊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抬眼一眼，不由松口气，下一瞬，又怒意升起：“人吓人，吓死人的，这道理你懂不懂啊！”
“我还以为你被鬼勾了魂呢！”郑浩揉着眉头，调侃她。
“我这叫做营生。”她瞪过去一眼，没好气地说。
郑浩无奈地叹气：“你就打算这样过日子？”
“不过是消遣嘛！”满不在乎的语气，和之前算命的巫女说话的低沉嗓音截然不同，仿佛一下子年轻好几岁。
颜小迦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白天上学，晚上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就到这里来闲逛，遇上合眼的就给他们算上一卦。生活惬意得很呐！不过要除开刚才遇到的那个人。
“小迦，舅舅他想要你回家去。”在她一侧坐下，郑浩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只可惜他的话引起的效果仅仅是她“哦”了一声。
“小迦，你还是不想回去？”
烦躁地转过头来，心里头郁闷至极：“郑浩，我的大表哥，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
“把那东西取了。”郑浩皱着眉心，打断她的话。
“不要，指不定等会还有生意呢！”
“那几根草都飞了，有生意你也做不了。”郑浩不紧不慢地说。
颜小迦瞪他一眼，低头看时，桌面上的似蒿非蒿，似艾非艾的草茎只剩寥寥几根。TNND，前天才摘的，这下子真是亏了，亏了。心里骂着，她也懒得去收拾，随手把脸上的面具给取了，露出一张素净的脸。
“赔钱啦！”没好气地推了把郑浩，颜小迦一点好脸色都不肯给他。
郑浩睨她一眼，不动如山：“你答应我这个星期去看舅舅，你说多少我都赔。”
“才不和你讲条件呢！”这个大表哥可是从商场上摸爬打滚的出来人，要多精明有多精明，他的说的条件哪有便宜可占，更何况……
“那舅舅下个月的生日你回家一趟怎么样？”见她不同意，郑浩只得更改条件，继续引诱，“你要是答应的话，这个月的生活费给你翻倍。”
翻了个白眼，颜小迦点评：“朝三暮四。”
郑浩右手虚握抵住下巴低笑两声：“你怎么说都好，只要你去。”
“那你听好了！我——不——”最后一个“去”字还没来得及吐出，郑浩冷冷开口：“你要是不去的话，从下个月开始断粮。”
卑鄙。颜小迦暗骂一声，踮起右脚狠狠磨蹭一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不过我还有条件。”趁着郑浩心情愉悦，颜小迦趁机敲诈，“从这个月起，往后每个月我的生活费都要翻倍。”
“好。”郑浩爽快答应。
颜小迦眼珠子一转：“从一个月改为一季度，不，这样不好，半年。对，半年的生活费你一次性给我打到账上。”
“你抢钱啊？”郑浩口里说着她，还是点头应肯。
这都答应了，那……颜小迦刚一张嘴，郑浩清咳一声：“够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其实也不算贪心哪！”话是这么说，最后那个条件在舌头上一转，最终还是没说。
“你这招摇撞骗的摊子什么时候能收了？”郑浩随口道，他一向对于颜小迦这份“副业”很不以为然。
“嘁！”颜小迦斜眼，用比他更鄙视的目光看过去，“什么叫招摇撞骗，我这是正正经经的生意好不？一点都不比你忙的生意差。”
“那请问你的营业执照呢？”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发出“嗒嗒嗒”一连串的声响。
抛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贴上去：“老板，小本经营，讨个生活而已，不存在营业执照的，好不？”
被她刻意甜腻的声音一惊，郑浩差点没被口水呛着，连连摇头：“算了，懒得跟你说。”
颜小迦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同面具一道收好。
郑浩看着她动作，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想好买什么礼物了没？”
“什么礼物？谁那里要还人情债？”
颜小迦头也不抬，明知她是装傻充愣，他也不点破，只“好心”地提醒说：“我的舅舅，你的爸爸。他过生日，你做女儿的总得有所表示吧！”
“我这个做女儿的哪有儿子的贴心？老来得子，不就是最好的礼物了。”颜小迦说着，手下略微用力，把一小捆蓍草捏得弯曲，加上之前被轩辕烨引发的脾气，到此时语气愈发尖刻不耐烦，“只怕现在就是金山银山堆到他面前，都比不得那小鬼哭上一声，更能引起他注意。”
“又不是要你送金山银山。”难得看到她生气，郑浩好整以暇地瞧着。
一甩手，草茎扑簌簌落下，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就算要送，我也没能力。有能力，我还舍不得。”
郑浩看得直摇头：“你这丫头性格太倔，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你还要斤斤计较？”
“少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把包重重一放，颜小迦一屁股坐下，脸色不佳，只差没有拿笔写上——此人气结，生人勿扰，后果自负。
“凭良心说刘阿姨不坏，小洁他前几天才还在问姐姐到哪里去了。”她的心结在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一年前她毅然离家，是他收留了她，而半年前她以同样毅然的姿态从自己家中搬出，在外面自己租了套小房子。每次只要一提起那个家，就没得一次给过好脸色，哪怕上一秒笑语晏晏，下一秒也能立即变得冻若寒冰。
她瞪大的一双眼睛并没有能吓退他，郑浩顿了顿继续说：“舅舅他也在念叨着你，想你回去。”挑眉，不见她回应，郑浩直接甩下重磅炸弹，“何况舅妈知道的话，也会要你这么做的。”
颜小迦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眯了下，弯出道好看的弧形。郑浩啊郑浩，对于真正的颜小迦而言，你这话或许还有点用，但对于我来说，就真的无用了。
蓦地一笑，颜小迦点点头：“随你安排吧！我配合行了吧？”
她一笑，郑浩本来做好劝服的准备，结果给她这话说得全都没用武之地了，但听她口气软下，总归是好的。一点头：“行，到时候我来接你，你这个样子还得收拾收拾。”
若是平时，颜小迦一早就开始嚷嚷说“怎么？怎么？我这个样子还见不得人了？”。但此刻她没了那份心情，懒洋洋地胡乱应答。
此行目的完成得郑浩，主动开口要送她回家。颜小迦摇着头给拒绝了，理由很简单——老娘不爽，别理我。和郑浩挥手告别，颜小迦背着她的家当，慢悠悠沿着小路往家里走，脑子里面乱糟糟。
“呼！被郑浩那家伙一打扰，好心情都没了。”一甩手，打在道旁的灌木丛上，颜小迦把罪过统统归咎于郑浩身上。
这段路上路灯好一个坏一个，连带着一段暗一段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来修修。前段时间里电视上老说抢包案抢包案，没有在这一带发生，倒还真奇怪了。颜小迦没事找事地想着，猛地停下步子，扭头朝后看去，刚刚走到幸存的路灯下，身后一片黑暗，擦身而过的那人脚步匆匆，白色T恤分外打眼。
呆了一呆，颜小迦要追时，那人已经不见踪影。抿着嘴唇，晕黄的灯泡下面，隐约可见蚊虫环绕，飞蛾扑火。颜小迦孤零零站在灯光下，影子直接扑倒在脚边，灰色的一团，朦朦胧胧。由黑夜映衬着，她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却无端端带着种决然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颜小迦的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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