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胤晓起床照常热菜，跟着家里人吃掉昨晚的剩菜。
饭桌上，奶奶和沈爸绝口不提昨天的事，很正常且沉默地吃完了饭。
之后，奶奶待在家里编些竹篓方便拿去卖，沈胤晓也继续和奶奶编些竹篓，弟弟在旁边编了一会儿，坐不住，出去玩。
沈胤晓在编到第三个竹篓的时候，奶奶出声：“得了，你也去玩吧。”
沈胤晓的动作放缓，看着手中即将编好的竹篓，竹篓是黄色的，很硬，需要双手用力掰扭好。
编竹篓卖钱已经是她从小到大司空见惯的一类赚钱生计。
有专门的公司会开着货车在村子里发放材料，拿着麻袋将材料收满，带回家中，编好竹篓，一个月后，货车会再次开进村子，花钱把竹篓买回。
奶奶编了大半辈子，一个竹篓，编半个小时。
编好一个竹篓，赚三毛。
只是三毛，也足够村子里不少行动不便的老人小孩拿来糊口。
今天下午学校准备收假，沈胤晓就要去学校，禾村离县里的中学有七公里远，她一般住宿在学校，周日下午才会回家，当晚继续回学校。
今年春季水苗已经播种完毕，沈爸像往常一样出去找工地活计，沈胤晓平时除了在家帮奶奶编竹篓赚钱，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回忆一下以前，自从妈妈去世以后，似乎确实一直都在奶奶身边默默做事。
奶奶见她不动，重重叹口气：“沈家宝也出去玩了，你现在也出去玩吧。别老跟在我一个老太婆身边，你这性子闷，哪能受人待见？”
“你不是还有朋友昨天来找你玩吗？去跟她去玩。”
看来奶奶是知道她昨晚出门了。
沈胤晓摇头，说：“我就在这里编点竹篓换钱，也挺好的。”
其实这个时候沈胤晓也不知道杨悦悦在哪，更不可能去找她玩。
两个人平日里的交集基本就是在学校一起去食堂吃饭，杨悦悦偶尔拉她一起去卫生间。
杨悦悦是县城里的人，收假回来更不可能碰上她，所以昨天下午碰见杨悦悦会来这里，沈胤晓自己也很惊讶。
就这样，沈胤晓上午编完了八个竹篓，开始和奶奶一起做菜。
奶奶在厨房里做菜，让沈胤晓出去喊弟弟回来吃饭。
沈胤晓出门，在水田底下边碰上沈家宝。
沈家宝蹲在水田隆起的田埂上，望着远处，口叼杂草叶，身边站着一个黑衣少年。
走近一看，是向风。
沈家宝看到沈胤晓来了，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衣服，喊了声，“姐。”
沈胤晓点头，说：“奶奶在做饭了，喊我来叫你吃饭。”
远处的山田处，也有一些外来人家祭祖。
风吹的很大，她发丝凌乱，少女面部是风吹日晒的麦黄色，脸颊两侧常年泛红，眼睛清澈恬静。
沈家宝点头说好，一旁的向风转身，看向沈胤晓，开口：“你要考高中？你打算考什么高中？”
沈胤晓大抵没料到他会再次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有些局促：“我还不知道......”
向风点头，说：“你的成绩那么好，希望你能考到一所很好的高中。”
沈胤晓点头，“谢谢。”
沈家宝和向风说了声再见，被沈胤晓领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沈胤晓说：“你怎么开口和他说我的事情？”
她没想到弟弟会和向风说到自己。
“少和他来往，你不知道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吗？”
说完，沈胤晓自己愣了。
杨悦悦也和向风交好来着。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沈胤晓沉默了。
沈家宝却有些不认同，“没事的姐，我和他在聊别的事情，顺带就，说到你而已，我也没说什么。”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就是以前村子上和李修他们几个玩的时候碰见就认识了。”
“那你应该知道他身边的都是些社会上的人，成天打架网吧酒吧。”
“知道，姐，放心吧，我不会这样的。”
“那你就少和他接触，明白没？”
沈家宝沉默了一下，说：“姐，你就这么讨厌他吗？”
“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基于我看到的，我听到的，选择我该怎么对待他而已。如果说我对他一定要有态度，有立场，我是什么都不会有，因为我和他没有过交集。”
“姐，你真的很别扭。”
沈胤晓说：“赶紧回去吃饭。”
他们已经走到半，山隆田野间，水泥制成的村内乡道，再过几道弯就能看见自己家。
沈家宝突然说：“姐，你会恨他们不让你读高中吗？”
沈胤晓没想到弟弟会突然这么问，“......”
“会。”
“那你还会爱他们吗？”
“会。”
沈胤晓知道，他们也同样是爱自己的。
她还记得自己当年走丢以后，他和妈妈报警，花光积蓄四处寻找自己，妈妈走后，他一直在家中一碗水端平，从来一视同仁。
也记得奶奶小时候因为别人骂她丧门星，跑去别人家天天吵架，奶奶的嘴一直很毒，但也很爱她。
他们都爱她，只是爱的不多，不比弟弟多。
“对不起。”沈家宝张嘴。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说这些，毕竟他是既得利益者。
“不怪你。”沈胤晓只是无力，无力于那些陈旧的思想印烙在他们身上。
“姐，那你要怎么说服他们让你读高中？”
“你就别操心了。”
他们走回家，家里已经升起灶火，饭菜热腾腾在桌上。
沈爸在外面做活计，吃饭时间不固定，不需要等他，三人吃完，奶奶继续做竹篓，弟弟也跟着做竹篓，沈胤晓回房间收拾好自己的一些笔记，午休。
午休起来后，她又和奶奶编了些竹篓，吃过晚饭，沈爸还在外面做工，她就先坐上大巴回学校。
学校当晚的晚自习下课，沈胤晓拿着自己整理好的往年测试年级和班级排名成绩单，走进办公室。
没人知道她和班主任说了些什么，总之，杨悦悦看着她读完了上册，又读完了下册，时间就这么到了中考。
——
夏日炎炎，立领校服闷热，脖子锁骨瘙痒不断，沈胤晓刚考完上午的第一科，拿着笔回到教室门口，打算在走廊外面找找自己摆放的桌子，找找抽屉里的水瓶。
刚一弯腰，就看见抽屉里放了一罐糖果。
透明罐子，每一颗糖果上裹着晶莹剔透的糖纸，拿出来，在光线照射下像一颗颗五彩斑斓的宝石。
是谁放错的吗？
沈胤晓再次翻了翻课桌，看到一张纸条，蓝色便利贴，字写的锋利。
【中考加油，前程似锦】
这个字？
沈胤晓记得，在这里，也就杨悦悦和她玩的还行。
但问题是，她也没记住过杨悦悦的字迹是什么样的。
她把东西连同纸条放回原位，等到下午的考试也结束，放学碰上杨悦悦，沈胤晓主动上前。
“悦悦，是你今天给我的糖果吗？”
面前的杨悦悦跟着其他朋友原本在走着路，听见沈胤晓这么说，身边的朋友开始面色各异，没人说话，推了推杨悦悦。
杨悦悦笑着回答：“是啊，毕竟马上就要毕业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胤晓说：“谢谢，也祝你前程似锦。”
杨悦悦一如既往地明媚：“嘻嘻。”
沈胤晓没想到杨悦悦会突然送自己糖果，毕竟这个学期开始，她为了班主任口中的重点学校项目，一直在心无旁骛地学习，杨悦悦见他们时间不一致，早就没有和她结伴。
中考结束以后，沈爸拖着一袋蛇皮袋和邻居家借来的三轮车开进学校，把沈胤晓的东西都拿回家。
他在宿舍楼搬上搬下，沈胤晓说自己还有东西落在教室，要去取。
沈爸没有多想，就让她去了。
再回来，沈胤晓身边多了一个人。
是她的班主任。
女人穿着休闲衣服，带着眼镜，但是眼神清明睿智，做事干净利落。
她朝着沈爸伸出手，“您好，是晓晓的父亲吗？久仰大名。”
“你好你好。”沈爸没想到老师会过来。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件事想要和您谈谈，是关于晓晓上高中的这件事......”
沈胤晓听着身边班主任侃侃而谈，心里一直有些彷徨。
她选择退到一边，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远处操场发呆。
中考结束，初一初二的学生们今天下午已经陆陆续续回校，许多人在操场里，篮球场上球鞋摩擦声不断，人声嘈杂，在为那群打球的少年加油。
只是今天下午的人似乎是比以往格外的多。
很快沈胤晓找到了原因。
向风在打球。
少年跳跃，夺球，闪过几个人，胳膊挡在一侧，眼神冷冷地，盯着前方。
胳膊肌肉线条和跃起的衣角彰显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沈胤晓看着底下的操场，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她有分析过自己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前五，这还是在她安安分分学习的前提下得到的成绩。
当时在明确自己一定要考高中以后，整理好自己的成绩单，沈胤晓和班主任说明自己的家庭情况。
她上高中以来，每年的奖学金全部都拿到手，她不相信学校会看着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就这么随随便不读书了。
更别说自己早在上学期，就已经稳坐年级第一，而且从下学期开始，中考前夕的几次摸底测验一直甩开年级第二二三十分。
沈胤晓相信她的学校，相信班主任。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班主任和她说明了近年来的重点学校项目计划。
县里是有高中的，有三所高中，最好的高中加上贫困县的扶贫计划，每年本科率68%，输送985211大学每年一百人。
在当地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只不过沈胤晓的目标并不是这些学校。
而是重点学校项目中的省会华中。
距离她这个贫困县一百多公里的明华高中。
她不想一直就在县里待着。
“哐当”
“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记漂亮的篮下扣球，场上观众惊呼尖叫，将沈胤晓思绪拉回。
比赛结束，向风打球一直是那副不要命的架势，黑色球衣服帖下来，拿过自己的毛巾搭在脖颈之间。
沈胤晓看见有不少女生拿着冰水朝他候上去。
向风眨了眨眼，忽然抬头看向她的方向。
楼上走廊空无一人。
沈胤晓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