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暮冰朝雪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三井正在图书馆查找写论文的资料，其实心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太好了，明天我就可以休息了，小暮的工作也办的差不多了，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哈哈……”
　　三井正在做美梦，突然，手机不和谐的铃声打破了三井脑中的美好。把怀里的一摞书找个地方放下，三井按下了通话键。
　　“喂，小暮啊，这刚刚是上午，我要走的话好像还要对教授说，再过一会我一定回去。”三井还没等木暮开口就对木暮叮嘱起来。
　　“寿，我……”三井听到电话那头的木暮好像哭了：“刚刚神奈川，警局来了电话，说……昨晚家里的书店起火了，然后……然后什么都没了，寿……我……”
　　“什么？”三井几乎将惊讶喊了出来：“小暮你先冷静，我马上回去！”
　　三井迅速寻找电梯：“小暮你别着急，我就在图书馆，马上就到家！”
　　“寿……爸爸妈妈他们……什么都没了……”木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不出任何话来。
　　“别怕，小暮，我马上就到！”三井狂奔出门，跳上一辆出租车就走。

　　“小暮！”三井迅速推开房门，看见客厅里掩面哭泣的木暮和面色苍白的藤真。听到是三井的声音，木暮的头微微动了动，但是没有去看三井。抱着木暮的藤真皱了皱眉，下定决心地说：
　　“三井，我觉得你们应该回神奈川一次。”
　　“是的，小暮，有我呢，我现在就陪你回去！”三井把手放在木暮肩上：“我们去收拾东西，然后我去买火车票！”
　　带着哭腔的木暮勉强地点点头，想忍住眼泪，但是还是抵不过心中巨大的悲痛和惶恐。
　　“小三，我已经打电话给火车站，帮你们订了两张回神奈川的火车票，只要你们到了火车站直接付钱就可以马上取到有座位的火车票。”藤真的紫色眸子也微微闪着泪光：“三井，木暮，你们一定要坚强。先好好准备一下吧，我去给你们准备些食物和钱。”
　　“嗯……”藤真感到木暮的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便握着木暮的手，把他交到三井的掌心，说：“三井，你要好好照顾小暮，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暮！”
　　看着藤真闪着泪光的紫眸，三井的鼻子也微微发酸。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把爱人抱在怀里。
　　藤真对三井微笑了一下，便拿出自己的旅行包，走进厨房，把所有的面包装进了旅行包。看着自己的袋子越来越满，藤真泪流满面，那个温良如玉的眼镜先生，那个最闪亮最体贴的眼睛先生，怎么可以经历这样残忍的事？
　　“三井，请你一定好好照顾小暮，一定要……”含着眼泪的藤真在心里默默地说。

　　坐上火车的三井心急如焚，想让火车快些开到终点，却又不想承受结果所带来的苦痛。握住木暮的手，三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木暮冰冷的手甚至让三井打了无数个冷颤。
　　三井向车窗外望去，望到的是木暮单手掩住的悲伤的侧脸。
　　“会好的，小暮。”三井把另一只手覆上木暮的手背，木暮的手因冰冷而僵硬：“你还有我，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嗯。”木暮点点头，三井看到木暮被手掩住的侧脸上又出现了一串清泪。
　　三井爱怜地伸出手抹掉木暮脸上的眼泪，然后轻轻握住木暮遮住脸的手，把它拿开。
　　“寿。”木暮握住三井的手腕，另一只手也马上握了上去。
　　三井加大了握手的力度，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坐着，几个小时的时间悄然从两人身边飘过。下了火车的三井马上转身接过木暮的背包，握住木暮的手，说：“小暮，我们先去警局，好不好？”
　　“嗯，”木暮第一次抬起头，神奈川的天空依旧湛蓝。

　　“木暮先生，你好。”当木暮刚对面前的警官说出自己的名字时，警官热情地握住木暮冰冷的手，木暮不自觉地向后一退。
　　“木暮先生，你不要紧张。”警官微笑的脸让三井不自觉地厌恶。警官将三井和木暮两人带进自己的办公室，从书架中取出了一个文件夹，说道：“木暮先生，对于前天晚上的火灾，我们感到非常抱歉。这是一些图片和文字资料，请您先阅读一下。”
　　木暮颤抖着双手接过警官手中的文件夹，很久才勉强翻到第一页。三井站在木暮身侧，一打眼便望见被火光湮没的书店和全身烧焦的尸体，心里不由得一紧。
　　“不！爸爸，妈妈……”木暮像扔掉炸弹一样颤抖着手扔掉了文件夹，在眼泪滑落的一刻，全身无力的木暮跌坐在地板上，痛苦的抽噎声让三井心悸。
　　三井望了望没有任何悲痛表情的警官和失去理智的木暮，思考良久后缓缓蹲下，把文件夹从地上拾起，粗略地翻了几页。文件夹中大多是火灾后现场的照片，惨不忍睹，触目惊心，三井觉得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甚至不敢再去望一眼。在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三井迅速翻过现场照片，看到后面的几张纸有木暮父母的法医鉴定报告、死亡证明和关于房产的一些文件。
　　“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这些东西！”三井气极到心痛，把文件夹扔在警官的办公桌上，然后扶起木暮：“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小暮看这些刺激的东西！”
　　在拿起还残留三井愤怒的文件夹之后，警官依旧优雅地微笑着看三井的眼睛，手轻轻攀上三井的肩膀，仰视着三井说：
　　“两位先生，请你们冷静，一会我想由警方的律师代表警方和两位谈一下木暮先生偿还债务的问题。我想，木暮先生不会忘记这件事情吧。”
　　“你太过分了！”三井上前揪住警官里的衣领：“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妈的，我……”
　　“这位先生，请您放手！”依旧是没有温度的三十度笑容：“有些事情虽然世俗了些，但是我们还是必须要谈的。我现在要准备一些文件了，二十分钟后回来。”
　　三井没有理会警官高傲的冷笑，他的眼中此时尽是木暮悲痛的表情。松开手，缓缓蹲下，三井搂住木暮的肩膀，思忖了半天，只说出一句：
　　“木暮，别怕，有我呢！”

　　二十分钟后，警官推开了门，身后还跟着一名律师。看到失魂落魄的木暮和忧心忡忡的三井，一丝恶毒的微笑在律师的脸上若隐若现。把自己准备好的文件推给面前的两人，律师颇有风度的坐下开了口：
　　“木暮先生，这是令堂几年前开书店前租下房子的契约，由于火灾房子已经被烧毁，并且很难恢复，所以请您依据合同做出相应的赔偿。”
　　木暮努力地控制眼泪不流下来，然后稳定自己的情绪去读合同上面的字。“一定要坚强！”木暮在心里默默念着，但是泪眼朦胧的自己除了能看见当年父亲的签名和巨额赔款的数目之外，看不清任何东西。
　　“好的，律师先生。”木暮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我会尽快赔偿。”
　　“谢谢您的合作，木暮先生。”恶毒的微笑更明显了：“这里还有一些几年前令堂与几位先生的借款契约。欠款已经到期，由于火灾所有的物品都被烧毁，所借款项不能用物品抵押，所以请您尽快还清所有欠款。现在我代表警方和几位债主，请您看一下契约，然后在合同和契约上面签字。”
　　“好的。”木暮没有接过律师手中的文件，却把头低下去，很低很低，低到看不见任何光亮。是不是把自己藏起来，就不用面对这世界所有的悲伤？
　　可是为什么冰冷的现实总会刺破不幸者心中的小小梦想，让唯一的希望这样容易就幻灭？
　　“让我看一下。”三井接过律师手中的契约，连同木暮手里的合同也拿了过来。看了几眼后三井便控制不住正在冲向脑际的热血。
　　站起来，指着律师和警官大骂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这点时间？小暮刚刚遭遇这种痛苦，为什么还要承受这种事情？书店刚刚被烧，我们什么都没有，就算你们硬逼我们掏出钱来，我们还是没有！”
　　“这位先生，请您不要激动。”律师的笑容深深地激怒了三井：“我们并没有要求木暮先生在短期之内偿还所有的欠款，但是合同和契约上已经有了明确规定，我们也只是按照约定行事而已。而且，如果您觉得短期之内还款有困难的话，可以向工作单位预支工资，如果还不够的话，还可以来政府的银行申请贷款啊？当然，贷款还是要有一点点利息的……”
　　“住嘴！”三井的愤怒脱口而出，但是理智终究让他没有伸出拳头：“你们居然还会提高利贷，难道你们想逼死人吗！”
　　律师仰视着三井快要喷出火苗的双眼，笑容却更深了：“这位先生，我们也只是按照约定办事，而且已经为你们指出一条道路。其它的事情，我们也爱莫能助。现在，请进行最后一道程序，请木暮先生在合同和契约上签字。”
　　“好吧，好……”木暮颤抖着双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小暮，这一段时间先住我家吧。”走出警局，三井把木暮的背包背在肩上：“离开学还早，周末我就像前田教授商量一下，把授课的时间改了。先处理完手边的事情，我再去上课。”
　　“嗯。”垂着头的木暮怯怯地说。
　　“小暮，别这样，有什么大不了的。”三井拉着木暮的手，大步向外走去。
　　“寿……”木暮突然开了口，让三井的心为之一颤：“我想回去书店看一看，收拾一下东西，而且爸爸妈妈的心血在那里。这两天……这两天帮我安排一下爸爸妈妈的葬礼吧，麻烦你了。”
　　“好的，公延！”木暮脆弱的样子让三井心疼不已，三井将木暮拉进自己怀里，抚着他的头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以后不要说了，我们谁都会好好的……”
　　怀里人儿身体微微的颤抖让三井的眼泪不知不觉漫上眼底。三井强忍着不哭出来，摸出行动电话。
　　“爸爸吗，我是三井。我回来了，还有公延……暂时让公延住在咱们家行吗，就和我住在一起。”
　　“好的，爸爸，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晚饭时间就回来，你们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