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霸总过敏[穿书]》糊也

4、第 4 章

　　常规情况下，演员与角色互相成就，但若是好演员遇上与自己契合度极高的角色，便不止是成就，而是功成名就。

　　比如和死吸血鬼拍的上一部戏，剧本片段外泄时，被无数影评人痛批“矫揉造作，没事找事，男主独白比小脚趾撞到桌角还‘疼痛’，女主不是在自己发癫，就是想拉着观众一起去精神卫生中心发”。

　　可到真正上映，三天票房就刷新了单日历史最高记录。

　　好评如潮水，拥着整个剧组一步跨入全国S级电影奖颁奖礼，从最佳女主最佳新人，到最佳导演剧本灯光摄像音乐等，拢共提名八大奖。

　　唐西措不负众望，拿了最佳女主，跻身一线，连学校表演系最严苛的老教授都说，后生可畏。

　　角色反差，致使触底反弹一鸣惊人已有先例。

　　也许公司和投资人是想在梁易泓身上复刻一次。

　　唐西措叹了声气，假如不幸猜中，那她落得开局进医院，还总裁总在缠绕我，也怪不得别人，都是自己作的。

　　两个半小时前，还在现实世界时。

　　排完毕业大戏《朱丽叶之死》，唐西措才出学校剧场门，就接到助理Jimmy的电话，告诉她公司同意解绑她跟梁易泓的CP了，还有两个好消息见面说。

　　唐西措万分激动挂了电话，耳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唱的全是一句话‘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刚入行时太想红，走捷径炒CP，捆在一起将近四年，无论电影电视剧，但凡沾上感情戏，对方必定是梁易泓，就算自己看他那张脸看不厌，观众都得……

　　算了，唐西措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观众还真没审美疲劳，社交网站有排行榜的时候，两人的CP超话就是不动如山的第一，没了排行，无论从热度人数，线上线下，还是现金流向，‘红糖’都远超‘西柚’和‘凉粉’，说是吊着打也不为过。

　　偏偏梁易泓半分事业心都没有，半点儿都离不开她，没跟她有对手戏的工作一概不接。有记者问因由，梁易泓的回答，即婉转又发CP粉深省。

　　一个字：“累。”

　　加之他非科班出身，业务能力却够得上及格，主角配角特别出演从未砸过，自是片约不断。有剧拍就有热度，有热度就能赚钱，能赚钱就有剧拍，恶性循环下去，‘红糖’CP捆了近四年，公司硬是不给拆。

　　如今总算松口了。

　　学校离公司近，不到十分钟，唐西措就在星白娱乐停车场见到了Jimmy。

　　“不急，先去化妆间补妆。”Jimmy瘦削的胳膊伸过来，接过唐西措的包，往肩后一甩。

　　“解绑的消息，谁告诉你的？”唐西措双手抱住Jimmy的手臂，眼睛眨也不眨。

　　“比百分之八十的艺人知名度高，整个职业生涯，她在哪儿哪儿就是巅峰，本司艺人总监，招牌经纪人陈吟方，”Jimmy下巴朝上一扬，刚剪好的短发飘出股清爽的气味儿，“第一个好消息：二十分钟后，她在办公室等你。”

　　“陈吟方要见我？！”唐西措按捺住心跳。

　　Jimmy摘下墨镜，神采飞扬道：“下部戏，陈吟方亲自给你接的。”

　　唐西措讶然，“之前听说她升了南方区域总裁，以后都不管艺人的事了。”

　　“宝贝儿，你现在是影后了，还有一个月大学毕业的影后，钱途无量啊。”Jimmy手臂横过唐西措的肩，摸了摸她刚烫不久的小羊毛卷发。

　　唐西措笑了，“也是哦，第二个好消息。”

　　“梁易泓又被拍了，”Jimmy掏出手机给她看，视频上，金黄色描白边两排大字，铺满屏幕。

　　《吸血鬼夜店狂吸，‘补给’到位，眉飞臀舞》

　　唐西措：……

　　“平时咬着梁易泓不放的娱记松嘴了吗，文风大便啊。”唐西措点开视频，按着屏幕两倍速看完，‘啧’了声。

　　不过是喝两杯，笑着伸了下懒腰罢了。

　　Jimmy点头，“我打听了下之前的，前段时间，大概是你颁奖礼后不久离职的，出国上学了。接棒的娱记爱写三俗，又背靠大视频网站，那个不知检点的狗东西被缠上，难脱身了。”

　　“算他点儿背。”唐西措将手机塞回Jimmy兜里。

　　十五分钟后，两人按时敲开艺人总监办公室的门，里面空空荡荡的，杂物被搬了个差不多，只留下些办公待客最基本的东西。

　　陈吟方阖着眼仰靠在办公椅里，周身浮荡着微微的倦意，唐西措走近她看，发现那之下还有种睡了个好觉般的餍足。

　　“方姐，恭喜。”唐西措心想，传言升职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了。

　　陈吟方抬手让助理出去，从抽屉的糖盒里摸出一块糖撕开，放进嘴里，淡笑道：“同喜，小锦鲤，刚当上影后，就有资方为你们投六亿拍戏，今年公司股价靠你了。”

　　“啊？六亿！”唐西措没忍住喊了出来，虽说自己出道没多久，就中了九亿多人民币的头奖，但心情却天差地别。

　　六亿一部剧代表什么？

　　那是商业价值的无上认可，是市场资源的绝对倾斜，唐西措好似看到名导大制作向她招手，作品一部部上映，刷新票房走向大学讲堂，照片名字代表作生卒年刻在学校名人墙，艺术学院大门口立上了自己的等身雕塑。

　　“签。”陈吟方将手边的文件夹推到两人面前。

　　“等下，”Jimmy抓住唐西措伸向签字笔的手，“方姐，六亿资金是如何划分的，抛开演员片酬宣发，有多少能真正投到剧中。”

　　“六亿是纯制作费，不含宣发，片酬单算，不会亏待小唐，”陈吟方轻描淡写地说，“我是这部戏的监制，戏的污点等同我的污点，明白吗？”

　　唐西措摊开合同，安抚地拍了拍Jimmy，沉默了一小会儿，“公司一线艺人哪个没过过方姐的手，六亿对您是常事，对我们那是大场面，真是生怕出了半点儿错，一步踏错终身错啊。”她说着，唇角自然上扬，接过Jimmy递来的笔，干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心眼儿还挺多。”陈吟方将合同收进抽屉里，直言不讳的拆穿了二人，“Jimmy不点头，你就不签了？”

　　唐西措坦然道：“您亲自选的剧，哪儿能不接啊，只是需要再多一点时间研究合同而已。”

　　“两分钟不到就看完合同了？”陈吟方带着点儿欣赏看向Jimmy。

　　“西西相信您看剧的眼光，和相信我是一样的，”Jimmy耸耸肩，“术业有专攻。”

　　唐西措兴奋地问：“方姐，导演定了没，下个月开机，应该快要围读剧本了吧。”

　　“剧本还没写完，先演员培训。”陈吟方垂头，按了几下镶嵌在办公桌上的显示屏，随即传来上锁的声音——源于放着合同的抽屉。

　　“咳。”唐西措呼吸瞬时慢了下来，“剧情大纲……”

　　“发到你手机上了，出去再看。”

　　“我的对手戏是……”

　　“老熟人，梁易泓，”陈吟方发出个意味不明的笑，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冰水，推到二人面前，“他是一番，资方指定你们两个。”

　　“啊？！”

　　陈吟方理所当然般说：“最大的资方，全家都是你们两个的CP粉。”

　　“可公司不是打算……”唐西措顿住了，突然意识到从踏进这间屋子起，三人除了她的新戏，就没聊过别的。

　　陈吟方却轻松看穿了她，“解绑？嗯对，是我看过剧本大纲后的决定，如果你想，这将是你们两个最后一次出现在同一部戏里，即便后续到宣传期，也不用和他同屏。”

　　看过剧本大纲后决定……

　　不用和他同屏……

　　Jimmy点开梁易泓被拍的视频，给陈吟方看，“方姐，西西刚拿了影后，梁易泓又被拍出入夜店，眼下他们绑在一起拍戏，对西西未来发展怕不是好事。”

　　“有意思，梁易泓三天两头去泡夜店，没哪次被拍到过绯闻，”陈吟方的态度很明确，问唐西措，“你要毁约吗？”

　　意思很直白了，男主是绝对不会换的。

　　“回去好好想想，本周给我答复，不要你违约金。”陈吟方说罢便赶两人出了办公室。

　　星白娱乐走廊里的灯，从头到尾一水儿暖光，即使没人声，也不会显得冷清。演艺圈大抵如此，不缺人捧场，总是自带光芒万丈。

　　唐西措半靠着Jimmy往电梯间走。

　　“最后一次了，接吧，反正你不会毁约的。”Jimmy搂住她，单手给附近私房菜的接待发消息，“点了你爱吃的，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下，毕业大戏加上新戏，有的忙了。”

　　“六亿算大投资，资方指定他挑大梁，等于市场指定，钱在哪儿资源在哪儿，没办法。而且陈吟方没道理自毁口碑，还拉我下水，我猜可能是个镶边女主吧，衬托吸血鬼的高光时刻。”

　　头顶通风口有阵细微的风吹过来，唐西措打了个喷嚏，继续说：“镶边就镶边，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

　　拐角电梯间响起声口哨，一只手从墙后探出，猛地竖起拇指。

　　“啧，暴发户，心态挺好啊。”

　　“死吸血鬼，您有事儿吗？”唐西措大步上前攥住他的手指，使力往下一掰，然后和Jimmy齐齐举起双手，比了个中指，朝他问好。

　　梁易泓倒抽了口凉气，挑衅的看着她，“六亿而已，不想拍就买下剧本，一朝中奖九亿多，暴发户，你不有的是钱吗。”

　　“听你说我可真是进退两难了，”唐西措哂笑道，“买了亏一大笔钱，不买被你吸一大缸血，死吸血鬼，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直立行走啊。”

　　梁易泓无所谓地揉着手指，“我两条腿断了四年，坐轮椅不也被你推到了今天。唉，一想到要离开你我还真舍不得。”

　　“自助血吸上瘾了是吧。”Jimmy皮笑肉不笑道。

　　梁易泓俯身和唐西措对视，“晚上别躲被窝里哭。”

　　“我哭不哭得看导演编剧让不让我演哭戏了，”唐西措瞪着他，头微微昂起，“有的人就算搞小动作撕到一番又能怎么样呢，演技跟不上那就叫德不配位，小心摔死啊。”

　　“我演技跟不上……”梁易泓被气笑了，“主配客串加起来，咱俩也搭了三十多次，我德不配位，市场同意吗？”

　　两人谁也不肯后退一步，四目相对，连先眨眼都像代表输了一样。

　　Jimmy揉按下太阳穴，轻车熟路关上电梯间的门，背靠在门上。

　　犹如长跑比赛发令员开了枪，刹那间，唐西措与梁易泓上下唇翻飞，保持着不大不小的音量，同时开始。

　　“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

　　“会炖我的炖冻豆腐，来炖我的炖冻豆腐……”

　　“……”

　　足足十分钟的绕口令，两人谁都没落下风，唐西措差点儿就开始报菜名了，哪猜到梁易泓眼一眯，两片嘴唇似是长了翅膀，跨越太平洋与大西洋，落在几个世纪前。

　　“你不能谈论你所没有感觉到的事情，”梁易泓抬起右手，指腹顺着空调带来的暖风，落在自己的心脏上，“要是你也像我一样年轻，朱丽叶是你的爱人……”

　　经典剧目《罗密欧与朱丽叶》

　　撞枪口了，这是唐西措大学演的第一部话剧，台词熟悉程度相当于初中课本里的《桃花源记》，时过经年，晚上睡不着都能背几句。

　　“你的山盟海誓都是些空虚的谎语，”唐西措背过手，靠近他，游刃有余道，“杀害你所发誓珍爱的情人；你的智慧不知道指示你的行动，驾驭你的感情，它已经变成了愚妄的谬见……”

　　到“幸福穿着盛装向你献媚”，梁易泓已是退无可退，后背死死抵在了冰凉的墙上。

　　“嘁。”唐西措适时停下，扬起得意的笑，电梯叮了声显示到达，她对着梁易泓挥挥手，长舒一口气，“好好练练基本功吧。”

　　兴许是习惯了回回掐，回回输的结局，梁易泓扑哧一声笑起来，从兜里掏出块糖剥开，塞进她口中，“悠着点儿，以后还靠您老扶持。”

　　“最后一次。”唐西措和Jimmy动作一致，竖起中指，对他送别。

　　梁易泓顶着两人的目光颔首，“那么，再见。”

　　电梯缓步下降，停在一楼。

　　时空在门打开后扭转，唐西措天旋地转，昏倒在个温暖的怀抱中。

　　再见是梁霸总和编号594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