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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有句关于天气的俗语,下雪不冷化雪冷。

      唐西措从医院大门大步跑出来时,迎面的风吹了她个透心凉,倏然让她想起了这句话。

      街上出租车行驶缓慢,好在医院位于闹市,能让她在被冷风真正吹透前,拦下一辆出租车。

      “麻烦您快一些。”她几乎是咬牙控制着情绪,给司机看短信发来的定位,然后拿起挂在车上的收款码,扫了钱过去。

      听见手机播报“到账两千五百元”,司机傻眼了,谨慎地踩了一脚油门,从后视镜里看她,“姑娘,多按俩零了不是,你要去的酒店不远,十五分钟就能到。”

      唐西措双手捂住脸,指腹贴着酸楚的眼眶,含糊的回答:“没有,都是给你的。一会儿如果有人找你打听我去哪儿,麻烦告诉他,我从地铁站下的车,两千元是向您兑换的现金,五百块是车费和封口费。酒店附近,找个没监控的地方放下我。”

      “嚯,谁?”司机脸上一扫清早的倦怠,容光焕发,“这您可是找对人了,别的不说,我嘴严的,您猜怎么着,那真叫一绝!”

      “……”唐西措没理他的话,趁等红灯的间隙,按下车窗,狠狠将手机砸进了路边垃圾桶里。

      司机立刻闭嘴了。

      虽然只闭嘴了一个红灯的时间。

      “酒店两百米外,有片城中村,那边没监控,离三个地铁站都近,去哪儿都方便。”

      “……谢谢。”

      睡了太久,唐西措脑子里无比清醒,从而放大了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的焦虑。

      出租车停下时,她几乎是逃出来的,只顾着往巷子里钻,累到气喘吁吁,才放慢脚步。

      既然是城中村,不如做全套,她找到菜市场,用身上的外套换了件笨重的黑色长羽绒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以至于出现在酒店外时,吓了门口等候的年轻女孩儿一跳。

      “梁家破产了?”乐凝凝对她抬了下下巴,“走,陪我吃早饭。”

      酒店里的温度如春,但到顶楼套房,唐西措才敢脱下外衣,交给门边的侍应生,还没张口,眼泪先落下来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乐凝凝疑惑道:“简家也破产了?”

      唐西措:……

      乐凝凝耸肩,带她到落地窗前的矮几边坐下,“Welcome to Le Hotel,找我收留你,还算有眼光。我家酒店的早饭还不错,比候瑰庄园的差不到哪儿去,挑你喜欢的点。”

      唐西措摇摇头,抹掉眼泪,“谢谢你了,你去过候瑰庄园吗?”

      乐凝凝被噎了一下,“二代们谁没去过,梁易泓他哥的婚礼在候瑰办的,唉不过听说他哥觉得那儿人太多,影响他新婚,几乎不住那儿。对了,我还听说,你和梁易泓在山里遇到熊了,梁易泓没打过熊,你俩让熊烤成串儿,差点儿人没了,真的假的啊,他不是有八分之一高加索血统吗,居然这么没用。”

      “很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传言是假的。”唐西措条件反射回答完,嘴角抽动,给自己倒了半杯冰水灌下,继续问,“婚礼当时拍的合照,可以给我看看吗?或者有梁易泓兄嫂的照片都可以。”

      乐凝凝看她是真的急,点开手机,直接给她看梁易泓大哥的朋友圈。

      手机页面眨眼跳转,朋友圈置顶,红底结婚登记照跃入眼前。

      梁易泓的大哥,和……

      陈吟方!

      一切她想不明白的事都在此刻揭开,曾经被遗忘的细节浮现,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阴差阳错,一直没机会见过的原因,是早就见过。

      唐西措转瞬记起,来到594世界前,在陈吟方办公室,她从糖盒里拿出块糖撕开的画面。

      当时光顾着下部戏的事,没留意她的动作,如今往回想,糖的包装和初见梁易泓时,他衣兜里的一模一样。

      那不是到处都能买到的糖,每次他们拍戏,梁易泓都随身带着,唐西措不可能记错。

      她又想起初见时的片场。

      ——“谁推荐你来剧组的吗?看你也不像群演,还带了助理。”

      ——“参加大哥婚礼,席上有人让我来试一试,助理是大哥公司的人。”

      再见时的医院。

      ——“借别墅给剧组的赞助商,和星白高管之一是夫妻,那天她来剧组探班来着,相当于星白高管看着自己人在自家地盘出了事。”

      ——“你有没有听到赞助商和星白哪个高管?”

      ——“陈吟方。”

      难怪那部戏星白的艺人都是边缘角色,赞助商会大方借给剧组场地拍摄,陈吟方还亲自来片场探班,原来是给自家人保驾护航来的。

      难怪她唐西措微不足道,却有人第一时间明里暗里为她出头,把欺负她的人送去踩缝纫机。

      难怪将近四年的时光,没有烂戏找她,没人逼她赚快钱,没被揩过油,没有半点真正意义的黑料,也没有娱记整天追着她跑。

      她有的是时间专心拍戏,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一步步往上走,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路,凭什么会顺利的一骑绝尘。

      原来有人在悄悄保护着她天真的理想主义。

      彼时真当自己积德行善有回报,关键时刻运气好,有北极星罩着。全然没想过一个自小被抛弃的人,怎么可能运气好呢。

      亏她迟钝,叫了他三年的吸血鬼。

      那么,而今自己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免被人说不识好歹,还是该毅然决然斩断个中纠缠,成全暗自坚持的清高和骨气。

      无数片段走马灯一样旋转,现在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不断交替,如同两颗星球撞在一起,顷刻间记忆变成碎石雨落在唐西措身上,划出无数道血痕。

      耳畔轰鸣,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两个小时后。

      唐西措一睁眼,先看见悬在半空的吊瓶,接着是躺在另一半床上打游戏的乐凝凝。

      “醒了?”乐凝凝说,“给你打的葡萄糖,你低血糖昏倒了。”

      唐西措一时提不起力气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反而让心绪平稳下来,只是声音还有些微弱,“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啊,反正放暑假,我也没事儿干。”乐凝凝将游戏机扔在床边地毯上,侧躺着抱起个枕头看着她,“说句不厚道的话,乐子人狂喜。”

      唐西措无奈道:“谢谢你的安慰,让我稍微没那么过意不去了。”

      乐凝凝瞪着晶亮的眼,“梁易泓还没动静,不过简家在找你,我猜你是悄悄跑出来的,就没吱声,找家里的医生给你挂的水。”

      “谢……”

      “说点儿别的!”乐凝凝打断她的话,“你跟梁易泓兄嫂中的谁有事儿?你和梁易泓分手了?”

      唐西措:……

      “有开水吗?”她问。

      乐凝凝:“什么水都有,你快说。”

      “嗯,开水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唐西措拔了手上的针,仰起头让整个身体陷在柔软的床上,“我要吃黄焖鸡米饭。”

      乐凝凝捞起手机,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盒曲奇饼干给她,“行,我让人去做,先吃点儿垫一下,二十分钟内送到,正好够两个问题的时间。”

      “你不惊讶吗?”唐西措吃了块饼干,嘴里满是黄油与糖混合在一起的香气。

      “啊?”

      “他说过,黄焖鸡米饭是低端食材。”

      “谁?”乐凝凝问完反应过来,“哦,他啊。黄焖鸡米饭是很低端啊,不过满大街都是,应该不难吃。”

      唐西措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偏头看她,“现在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没有分手,只是我才发现我们之间有‘阶层’形成的落差,现在很茫然。”

      “唔,你不是简家人吗?”

      “我跟简琢玉都不是一个姓,”唐西措想了想,“你把我当成每天吃黄焖鸡米饭的人。”

      乐凝凝撑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那他也就是比你有钱一点嘛。”

      “小乐,我不是悲观主义者,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阶层这种东西就像是山,山顶和山脚的距离,从来都是前者说了算。”

      乐凝凝不以为意,“你在山脚的话,他也来陪你不就好了。”

      要是如这般简单就好了,唐西措说:“他给了我很多钱,给了我一个很顺利的,几乎无菌的环境,我最在乎的理想和我最热爱的生活,都和他脱不了关系。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四年,不是他主动露出端倪,我根本不会知道,小乐,这就是阶层,它能产生人在同一条水平线上错觉。”

      乐凝凝激动地抱紧枕头,“哇喔,什么端倪,这个桥段我在偶像剧里见过!”

      “现在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梁易泓的大嫂,是我顶头的顶头的大佬,是在我的行业里能翻云覆雨的人。”

      “那你呢,”乐凝凝问,“你的理想实现了吗,他小心翼翼保护的花开了没?”

      唐西措想用自己的角度回答,但她此刻自我认知混乱极了,于是说:“在别人眼里,我算是混得还不错吧。”

      乐凝凝挑了个她没想过的角度问:“别人的评价,有多少因为他?”

      “我们行业,被钱捂嘴其实还挺容易察觉到的,大概率是真混的还不错吧。”唐西措想到这儿,心里生出股子凄凉,自我意识见缝插针,重新涌入她的脑海里,“就是这样,我才会以为是我在照顾他,没想到恰恰相反,是他在豢养我。”

      “豢养有点儿难听了,”乐凝凝说,“知道我大学是什么专业吗?”

      “嗯?”唐西措心说她的思维真是和人一样跳脱。

      “学前教育,和家里生意八竿子打不着,我的理想是开幼儿园,”乐凝凝说,“爸妈知道我不是经商的那块料,家族产业给我也接不住,干脆让我由着自己的心意。你和我不一样,你接住了,也就是说他的心血和你的理想,都没有浪费,一加一大于二。”

      话虽如此,唐西措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一生很长,不平等的关系是没办法走过去的。”同样的话她也跟梁易泓说过,此刻她突然想补上后半句,“假如某天他转身走了,我除了看着他走远,甚至根本看不到他的背影,什么都做不了。”

      乐凝凝皱了皱眉,“就这你还不是悲观主义,而且我发现你挺拧巴的,你照顾他可以,他付出点儿自己不缺的东西,一点钱,你就不愿意了,请问平等在哪儿呢?还有,将近四年说长不长,也足够让人热血上头又冷却下来,可我看娇夫更热了。所以,干嘛预设结局Bad Ending?心安理得接受一切就好了嘛。”

      预设……结局。

      唐西措长长叹了声气,忽然很想知道,梁易泓为他们两个预设了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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