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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一修) ...

  •   擦肩而过的时间短暂又漫长。
      他侧眸时无意间瞥到她红润的耳垂泛着莹白光泽,红唇媚眼在潮润的空气里扬出一抹弯月的弧度,像一把细腻的钩子。
      徐徐垂钓,勾人于无形。

      叶知礼撤回眼神,收敛心神。
      棱角分明的侧脸朝向她,高挺的鼻梁上落下融融灯光,薄唇一如既往的平直。
      默然两秒,他又说:“怪就怪着吧,死不了就行。”

      那语气让充盈在浴室的暧昧轰然消散,徒剩夜里的寒凉空气覆盖全身。
      仿佛上一秒和谐的氛围是错觉。

      苏浅欢耸肩无所谓笑笑,她偏过半边身体,眯眼看离自己远去的男人。
      身高腿长,肩颈线条很优越,脊背像极了她沿路见过的白杨树。
      笔直挺拔,无所畏惧。

      这年头,像他这样正直,不为美色所动的男人还是真少见。
      苏浅欢愿称之为现世的珍稀物种。
      纯纯夸奖他的意思。

      苏浅欢无意识抓紧手里的衣物,绵柔布料被她捏得皱巴巴,褶子横生。
      她眼睑低敛,长睫挡住暗光涌动的双眸,倏地轻笑一声。
      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男人,拿下他倒也让她宁城之行不亏。

      “啪”一下重重合上浴室门,打开花洒,淅淅沥沥的水声溢满整个浴室。
      浴室空间逼仄,转身就是半臂距离的瓷砖墙,黏在墙上的挂钩生了一层铁锈,洗脸池旁边就是边缘开裂的蹲厕,旁边还放了个原木色小板凳和好几个塑料桶,大概是男人们用来冲澡的。
      这地方是真的又破又旧。
      苏浅欢有点恍惚,总有种现在不是2017年,而是2007年乡下小城的错觉。

      她瞧了眼布满刮痕的镜子,目光定在自己裹着纱布的额头,抬手轻轻碰了碰。
      “嘶——”
      痛死了。

      甫一出声,苏浅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像被火燎过,沙涩又难听,不像那个男人低沉寒冽的声音,开口即便是冷冰冰的语调,也让耳朵舒服。
      声控患者的福利。

      她啧了声,对着镜子勾唇一笑,目色晶亮。
      脑海里浮现叶知礼的脸、他不羁的神情,离开时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柠檬的清香仍然充盈在浴室,迟迟不散。
      很好闻,苏浅欢一点都不讨厌。

      工作室的人刚从外面拍摄回来,个个疲倦得在客厅沙发上东倒西歪,听见浴室那破门吱呀一声,以为是叶知礼洗完澡出来。
      都不以为意,连个余光都没瞟过去,累得跟狗似的,谁也没功夫搭理谁,躺平休息才是王道。

      “有吹风机没?”
      倏地,突兀的女声震动空气,把浮游的疲倦因子强势扫空,冷不丁激起清醒的水花。
      众人下意识循着声源处看过去,眼神诧异,嘴巴微张。

      女人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包住凹凸有致的身材,衬得她的皮肤仿佛在发光,卸妆后的容颜清丽中带着一股英气。
      仔细观察了去,会发现英气之下含有一丝若有若无娇媚。

      苏浅欢将滴水的头发拨到一边,眼神四周逡巡,对周遭投过来的诧异惊艳目光漠不关心。
      多年的模特工作让她早已习惯在他人的注视下走动。
      她抬眸,波光粼粼的眼睛眨了下,重复道:“有吹风机吗,借用吹个头发。”

      浴室里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洗完澡后她擦身体都是用自己的裤子反过来擦的。
      这洗了和没洗有什么差别?

      司楠率先从惊讶里回神,关切地询问:“你醒了啊,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发一直不停滴水,苏浅欢一心想吹干或擦干,无暇回答司楠的话。
      余光瞥见沙发靠背上的毛巾,看上去很干净,她掠过司楠,径直走过去。
      指尖轻挑,软绵的毛巾接触皮肤,触感还不错。

      忽然,一道迟疑地声音插进来:“那个……你用的是二哥的毛巾。”
      苏浅欢擦头发的动作停顿,低垂的白嫩脖颈抬起,露出的笑容温柔友善:“你二哥是谁,我借用下他的毛巾。”

      干摄影摄像这一行,司楠见过的美女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但大都美得千篇一律,或温顺乖巧,或纯欲幼态,符合当下市场的病态审美,看多了会觉得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如眼前给他十足视觉冲击力,清冷中不乏妩媚,让他过目难忘的人屈指可数。

      司楠直觉捡到了宝,面对她的询问怔了半晌,才脸红着回神:“啊?二哥……”
      他觉得自己被下了迷药似的,傻乎乎地伸手指向小院里的某一处地方:“就是下午照顾你的男人,他现在应该在厨房。”

      属于女人的直觉告诉苏浅欢,司楠嘴里的二哥应该就是那男人,她擦拭着滴水的发梢,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嗯……他是不是长得很帅,看上去很man?”
      司楠眼睛一亮,“啊对对对对对。”
      “行,我过去和他亲自说一声。”

      司楠不知道她的意图,脸蛋红扑扑地建议:“没事,待会儿二哥就过来了,再说也不迟。”
      苏浅欢的长腿已往外踏出,“那怎么行,有些话得当面说,才能感受到真心实意。”
      她扬眸,指腹揉搓着灰白条纹的毛巾,问司楠:“你二哥叫什么名字?或者我跟你们一样叫……二哥?”

      蓦地,苏浅欢眼角余光瞥到毛巾右下角有个图案,莫名让她想起浴室里,临走前他看她时就是这么张略带嘲意的不屑面孔。
      她凝神盯看半晌,发现还真就是如出一辙,叫人印象深刻。

      厨房在室外,穿过郁郁葱葱树林下的青石板小径,走上二十米就到。
      苏浅欢婀娜的身姿融入夜色,所过之处撩起一抹浅淡的清香。

      厨房里亮着白炽灯的冷辉,大约是不堪被拘泥在小小天地,从掩盖门口的棉麻门帘里悄悄挤出一线光芒,投射在青石板路面,照亮一隅。
      人未到,里面聊天的声音传出来,苏浅欢前行的脚步恰好停留在被照亮的那块青石板上。

      梅姐忙活得腾不出手脚,嘴上倒是没忘说个不停:“那女孩醒来就去洗澡,生龙活虎得完全看不出下午的那样子,你在楼下碰到没?”
      灶口火舌吞吐,红光照亮叶知礼神色如常的脸,他平淡道:“打了个照面。”

      梅姐回想起下午的那场面就心有余悸,不禁担忧:“长得是漂亮,就是……”
      梅姐唉声叹气,提建议:“要不送中心医院去好好检查,我这小地方顶多止血,还不知道她有没有撞坏脑子。你说人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一提到去医院,及死活抱着床板不肯撒手,真稀奇。”
      叶知礼:“好,到时候给她提个醒。”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谁也没再提关于上医院的事情,梅姐的老伴突然打电话叫走了她。
      她在围裙上揩了下手上的油,顾不得其他,匆匆往外走。

      苏浅欢站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对话她一字不落地听完,脸上假情假意的笑容褪色,眼底卷起冷凉的光。
      想来也是可笑,明明逃避去医院是为了避免想起某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可好像听见医院两个字,就能轻易勾起过往。
      像蛛网一样,把她困在其中痛苦挣扎的过往。

      梅姐已经走至门口,她迅速调整好表情,在门帘被掀开到一半时,主动抬起细长的手臂举起另一半。
      不待梅姐开口,她言笑晏晏地解释:“我找二哥。”
      梅姐点点头,事情比较急,她立马就走了。

      剩下苏浅欢和叶知礼在烟火气十足的空间里面对面,视线在空气中相撞,又漫不经心地错开。
      苏浅欢音清目澈地喊:“二哥。”

      来人悄无声息,也不知道在帘外站了多久,对话听去了多少。
      她吐出的后两个字让叶知礼眼皮一跳,目若洞察一切地盯着她,视线在触及到她脖颈上搭着的毛巾时,微不可见地愣了下。

      苏浅欢注意到他的视线,勾起碎发到耳后,扯了下毛巾:“找了一圈没找着毛巾,看到沙发上有条干的,心急之下就拿来用了。”
      “很介意?”
      叶知礼坐在灶火前,吞吐的火舌熏出他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坠,悄无声息滴进火灰里。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下颌微抬,“用就用了,不是值钱的东西。”
      苏浅欢:“那你用那眼神看我?”
      叶知礼皱眉,冷色调的光映进他的瞳孔,让本就浅淡的瞳色显出距离感,“那是我用来擦脚的,你要是不介意,随便用。”
      苏浅欢:“……?”

      她用他擦脚的毛巾用来擦头发?
      苏浅欢忍不住低声咒骂,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抬手就把毛巾往叶知礼脸上砸。

      口吻变了调,恼火掺杂其中,她蹙眉道:“你有脚气吗,我头皮会不会得脚气?要是得了脚气,一整个头皮烂掉?”
      “严重点是有可能变成秃头的,你打算怎么办,你得对我负责。”

      苏浅欢的脑回路清奇得很,叶知礼板着脸,抬头眯了下眼睛。
      他扒拉开毛巾放一边,轻描淡写:“你自己拿的,我又没让你用。”
      苏浅欢不依不饶,瞥见自己头发丝儿在空中飞舞,鼻尖痒痒的,“话没错,可毛巾的主人是你。”

      顺理成章地把锅甩给别人,这么无理取闹的女人叶知礼第一次碰到,直接气笑:“我没脚气。”
      即便是有,是个人隔着大老远也能嗅到那奇妙的脚臭味,谁会像她这么淡定地擦头发,还不自知。何况这毛巾是他新买的,刚拆封他还没用呢。
      后半句叶知礼没说出口,也没必要讲。
      苏浅欢就是故意找事,他不是没看出来,但对她升不起一星半点心思。

      不像浴室里的暖灯,亮度低得看人像是隔着朦朦胧胧的滤镜,厨房里的灯光亮堂,他这一抬,脸上五指印的痕迹无所躲藏,明晃晃撞进眼里。
      其实也没有很明显,看着不肿,主要是巴掌印在灯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能瞧出淡淡的痕迹。
      苏浅欢不假思索就问:“你是被女人甩了,喜提耳光一枚?”
      叶知礼:“……”

      他浅眸湛浓,锃亮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仿佛认为她是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他冷嗤一声,“别装,那车祸还不足以让你失忆,顶多血流得多了些。”
      苏浅欢意识到不对,脑海里隐隐生出一个想法,或许、可能、大概,这是她的杰作?
      她葱白的手指指向自己,心虚不已:“我?”

      话落,她骤然想起即将昏过去时,出现了一场幻觉,见到深情脸的颜宁对她见死不救,她愤怒之下挥臂揍之,实际上打的人是叶知礼?
      要死不死,还一巴掌打人脸上?

      要说不尴尬是假的,作为男性,被一个陌生女人莫名其妙的打脸,还被打出清晰的巴掌印。
      疼不疼苏浅欢不清楚,当然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耳光落在脸上,将男人的自尊打了个七零八落,碎一地。

      思忖了会儿,苏浅欢走到他身边,视线所及之处看到灶台青花瓷碗盘里的饭菜,一水儿色泽亮丽,香气浓郁扑鼻,光是闻闻就让人迫不及待想尝尝味道。
      坐在小马扎上的男人正在往灶里添火柴棍,蜜色肌肤的手臂上肌肉绷起,恰到好处的均匀有力,是很想让人坐上去试试臂力的那种,肩胛骨也微微凸起,在空中呈现出弧度,隐约能看到掩藏在布料下紧实的肌骨,性感与力量兼具。
      挪不开视线,太迷人了。

      她的目光赤/裸又坦荡,心思昭然若揭,叶知礼被看得身体僵了一下,抹开脸不去看她。
      耳根到底是又点发热,被他生生压下去。

      苏浅欢一瞬不瞬看他,漾着水光的眼睛清澈见底,她大大方方坦白:“这事儿我很抱歉,昏迷得神志不清,误把你当作社会渣滓,一不小心没忍住就……”
      “我的错,真对不住你,你要是觉得吃亏,”她口吻轻松,提了个建议,“要不要做点别的?”

      “……”
      叶知礼语塞,听出来她话里有话,觉得她是在发神经。

      大锅里的热水咕咚咕咚冒泡,叶知礼覆着冷意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剜她一眼,懒得再烧水,他扔下手里的干柴,而后抄起灶台的饭菜,大步流星走向客厅嗷嗷待哺的众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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