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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重来 ...

  •   凌珧瞬间站得笔直,手搭在空置的沙发背上。

      过了一会儿,叶霄见凌珧面色凝重、神情焦急,唇边浮现出了一丝宽慰。他略略抬眉,望着悬挂着的猎枪,缓缓道:“那是上个世纪跟随我曾祖父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东西,那时候,他也就是你这个年纪。”

      凌珧僵硬着点了点头,觉得为今活命之计,就是要不动声色地告诉叶霄自己知道他的把柄。

      于是凌珧定了定神,大义凛然地说:“我知道叶家是个有传承的大家族,你们叶家人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过着跟别人不一样的生活,对规则的理解也自然和我这样的普通人不一样。但是现在是个法治社会,任何违法犯罪的行为都不能逃脱法律的管辖。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因此为非作歹的行径必然会接受制裁。”

      “哦?”叶霄抬眉,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正义,公平?这么理想主义的题目已经鲜少有人在他面前谈论了。
      原来还是个古典派。

      见叶霄眯起了眼睛,似乎有所震动。凌珧稳了一些,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说得更直白:“李叔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还是希望你可以自首,也算是给自己和家族一个交代。”

      骤然间,叶霄看凌珧的眼神变了。
      ……李叔?嗯,他记得。是月亮十二岁那年,他们一家人在瑞士打猎时抓到的那只野兔。当时,月亮非要给起个人名。没圈养几天,兔子就被烤了端上了桌。父母叮嘱他千万不要跟弟弟们戳穿残忍的真相。
      印象中,月亮吃得还挺开心的。

      想起过去的事情,叶霄的神情柔软了几分。
      月亮连小时候的事情都跟这个人说,可见对他是认真的。

      凌珧看叶霄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宇之间有了几分得意。怎么样,是不是怕了?

      “那是自然。”叶霄答道。他沉了沉声,问:“你了解月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凌珧听出来了,这个问题是在考验他啊。
      他显得跟叶望舒太陌生,就是坐实了叶望舒为了争家产不惜找外人帮忙。如果回答得太熟悉,又是把自己往家族斗争的火坑里推。

      保险起见,还是折中一点。
      凌珧说:“她是个温柔的人。”

      叶霄眉头一皱。
      温柔……?这个形容词跟月亮有任何关系吗?还是说,他是在炫耀,月亮只对他温柔?

      凌珧察觉了叶霄的眼神变化,补充了一句:“在我眼里,她最重视的就是家人。”

      叶霄想,这倒是正确的。看来,这小子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正因为如此,她才值得受到更好的对待。”凌珧酒劲儿渐渐上头,胆子大了起来,摆出一副讲道理的过来人口吻,“说真的,我知道你们家族内部有一些不和谐的因素,不就是为了钱吗,也不至于要逐出家门、还要伤人性命吧?对待无辜的亲人,毕竟应该宽宏大量一点。”

      叶霄有点诧异。他素来对娱乐圈有一点偏见,当年叶疏桐要出道的时候他甚至和老爷子站在了同一边。想不到,遍地脏水里还有点特别的存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叶霄说。

      不错,有悟性。凌珧一拍沙发,从容不迫:“说得好,就是这样。血缘这种东西是一辈子的,谁也无法改变。一家子嘛,就是要和和气气的才像话。”

      叶霄点了点头,微抬下巴,发出了邀请:“坐”。

      凌珧坐了下来,震惊地看着叶霄亲自倒了两杯酒,递了其中一杯给他。

      他刚刚说的话这么有效果吗……?连叶霄都这么尊重他?难怪叶望舒来找他帮忙。

      凌珧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些许动摇。或许是酒精作用太强,他逐渐飘飘然起来。

      酒,的确是好酒,就是烈了一点。不过没关系,凌珧想,真的男人就要敢于喝世界上最烈的酒。

      二人沉默着喝了没一会儿,凌珧就觉得有点上头了。眼前的场景开始有了虚影,天旋地转的世界中,他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叶霄说:“从去年开始,同性之间的协议婚姻就可以生效了,不必非要领证公开。按你的职业,这样做会更加安全。当然,如果你愿意公开的话,我个人认为更好。”
      叶霄意味深长地看了凌珧一眼。

      凌珧木木地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基本什么也没听见,只顾着点头。半晌,甩了甩头发,傻乐着地望过去:“啊?”

      叶霄轻轻摇晃着手中没喝完的酒,深深地看了一眼凌珧,说:“你通过考验了。去吧,他在地下室。”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温暖的熏香鱼贯而出,充斥了冰冷昏暗的长廊。左右两边的墙壁跟展览似的,挂满了画框。画上尽是些抽象的线条,和看不出轮廓的妖魔鬼怪。

      不仅如此,还有些形状诡异的玩偶时不时地从突然弹出的匣子里蹦出来。

      凌珧意识到自己的确喝醉了,不然怎么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而且因为看什么都有重影,糊成一团,连血盆大口的丑陋娃娃都变成了可爱的胖头鱼,甚至还想拍一拍它的脑壳。

      他摸索着往长廊的深处走去。耳畔响起了叶望舒说自己小时候被关起来的恐怖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联想到了前世的叶望舒。
      那个时候,叶望舒是不是也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来找自己的?
      这么一想,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是因为身陷囹圄不得不做,难怪找人假结婚。

      也难怪一直那么冷漠无情。

      ……叶望舒真是可怜。就算是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跟他一样。

      唉,早这么说嘛,他说不定就会配合一点……不对,他已经很配合了好不好。
      明明是叶望舒太过分了!那份合同就是赤/裸/裸的压榨!!

      再怎么可怜,也不能剥夺他生而为人的自由!

      要是重来一次……

      长廊尽头的房间里,一身白色西装的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过肩的长发随意别在耳后,露出了线条漂亮而冷峻的侧脸。他膝上放着一个血盆大口的破布娃娃,略显苍白的手指握着针线穿过了它残缺的耳朵。

      面前亮着的电脑屏幕里,叶晟的嘴巴就没有停过。
      “拜托拜托,月亮你一定要帮二哥好好缝完这个娃娃,这可是我送给叶老大生日礼物的最后一环。作为回礼,我给你准备了一幅夏加尔的原作。”

      叶望舒头都没抬:“六幅。”
      对面沉默了两秒:“两幅。”

      叶望舒放下了手里的娃娃,冷漠道:“四幅。”
      屏幕里,被套路了而不自知的叶晟忍痛咬牙:“好,四幅,就四幅,不能再多了。”

      “月亮,怎么说咱俩从小就是高级合作伙伴,还是你最懂我。遥想当年,你一眼就被我设计的私人鬼屋吸引住了,怎么都不肯走,开心得不得了,非要住在里面。结果叶霄这厮居然还揍了我一顿!他就是嫉妒!看我不报复回来……靠,你门怎么开了……”

      电脑屏幕立刻被按了下去,将叶晟的话音截断在了另一头。

      叶望舒抬眼望向门口,只见凌珧靠在门边,因为光线刺眼而眯起了眼睛。

      他走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凌珧没说话,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地打量着叶望舒。就在叶望舒思索着怎么表达自己的真实性别为男时,听见凌珧带着醉意的嗓音低哑:“……你怎么在这儿?”

      叶望舒冷静而真诚地说:“哥哥,你听我解释。”

      然而,凌珧恍惚的神情逐渐凝重,他一摆手:“不,你听我说。”

      他表情严肃,义正言辞:“叶望舒,我今天八点之前回家了,你不能罚我钱。”
      仿佛怕叶望舒不相信似的,他补充道:“我带了钥匙。”

      叶望舒:“?”

      一条银链子被凌珧从手腕上解了下来,晃了晃:“钥、匙。”

      酒气扑面而来,令叶望舒微微皱眉。但下一刻,凌珧对着他傻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眼潋滟得很。

      叶望舒勾起唇角,不动声色地说:“哥哥,你看,已经十点半了呢。”

      凌珧顺势朝空无一物的墙上看了看,苦恼地说:“嗯,好像是。”

      叶望舒温声说:“那怎么办呢?”

      “反正,我有钥匙,不能罚钱。”凌珧打了个酒嗝,一时没忍住抱怨了起来:“你这个协议也太不公平了,是无效的!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人结婚了是会失去自由的。我没有知情权,做出的承诺是不作数的。”

      叶望舒点点头,哄道:“你说得对,那现在知道了?”

      凌珧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重新来。”

      凌珧握着那条银链子在叶望舒眼前摇晃着,醉醺醺地说:“你把协议改了,我就把钥匙给你。”

      柔软的光落在银链子上,泛起了涟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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