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rua秃了反派大佬》漱欢

12、苍云

　　“凝神。”

　　正在岚祈焦心之际，身侧的仙君出言提示。

　　只要崽崽没事就好。她转念一想，反倒散去了掌间灵力。仙魔向来不两立，还是莫要让这仙君对自己心生怀疑。左右是同病相怜落在这梦境中的，不如顺水推舟。

　　于是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仙君，露出手无寸铁的委屈模样：“仙君。”

　　那仙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微微蹙眉：“放手。”

　　岚祈疑惑地抬眼，转而低眸，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攥着人家的衣袖。那衣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勾着她，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放了手。

　　另一边，少年阿雍的脚步停下来。

　　岚祈顺着仙君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阿雍对他们二人已是置若罔闻。手中的长剑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阿雍抬起头，黑色的头发渐渐变浅，随着魔气的加重，他的瞳色更深了。

　　而阿雍定定地看向了山门之处，握紧了手中的剑。

　　白玉砌成的雄伟大门敞开，一个人影徐徐而来。

　　“小心！”岚祈出言向那走近的人唤道。

　　“他们听不见。”仙君的声音落在耳畔。

　　果然，那走来的人脚步未有丝毫停歇。

　　待他走近了，岚祈听见仙君又低声道：“原来是他。”

　　那人一袭青衫，本是一副俊逸温和的少年模样。然而此时，他的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和绝望。

　　岚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听那人颤着声音道：“萧尘雍，是你……”

　　阿雍勾起邪气的笑容：“是我。”

　　那少年的眼底顿时满是悲戚与深深的自责。他环顾四周，似是想从那些尸身上寻找一丝生的气息。然而，都是徒劳罢了。满地淋漓鲜血刺目，扎得他身形颤抖。

　　夜幕低垂，血红的星光熠熠闪烁。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提起手中的剑，指着阿雍。后者眼里露出迷惑，语气天真：“沈竹知，你要杀我吗？”

　　他说得好生无辜。名唤沈竹知的青衫少年似有一分动容，然而同门尚未干涸的血迹将那心底的微颤掩了过去。

　　“萧尘雍，我不该救你。”沈竹知的语气冷得吓人。他持着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朝对方掠去。

　　“竹知哥哥。”有一个声音唤他。

　　那声音流露着疑惑与怯懦：“竹知哥哥，我好怕。”

　　都是魔的声音。沈竹知持剑的手没有停下。

　　一声闷响，利刃穿透了血肉。

　　他抬起眼，手却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不知何时，萧尘雍身上的魔气已经散去，他抓着刺入胸口的剑，眼神天真而委屈。

　　“竹知哥哥，你为何要杀我？”

　　沈竹知松开了持剑的手，眼睁睁地看着萧尘雍跌落在地上。暗红色汩汩地从他的胸口溢出。

　　“你还是选择了他们。”他说。

　　沈竹知茫然无措地立在原地，眼神暗淡，手指动了动。他仿佛喉咙被扼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人就如此僵持着，直到萧尘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时，日夜轮转，夜幕沉沉转瞬便成了晨光熹微。岚祈一眨眼，发现所有地上的血迹都如同被白玉台吸收了一般消失了。沈竹知和萧尘雍二人也不见了踪影。而地上所有的女修都爬了起来，无事一般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继而三三两两地嬉笑打闹着离开了。

　　林瑞身上的伤口也不见了。他茫茫然地起身，发现小蝶已经去远了。他唤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刚刚那人好生眼熟。”林瑞走近了岚祈，又看见了她身旁的仙君，立即拱手：“在下越州林瑞，参见仙君。”

　　仙君只是看了他一眼：“不必多礼。”

　　“仙君怎的也进入了这梦境，”林瑞不解，“莫非此间真的是妖魔作乱？”

　　岚祈闻言，心虚发作，将目光挪向了别处。

　　“意外罢了。”仙君淡淡道。

　　林瑞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

　　岚祈不由多打量了林瑞一眼。林瑞乃是一介凡人，见到神仙竟如此稳重，毫不惊慌，也不谄媚，看样子也并非是一无所知的凡人。有这般气魄，甚是难得。

　　看着看着，忽觉有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抬头循去，却见仙君侧过了身。

　　“仙君，我大概已知晓此地是何处，”林瑞道，“我与这位小妹在酒驿里相逢，当时……”

　　“那个说书人！”岚祈惊呼道。就说呢，沈竹知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经林瑞一提醒，她便想了起来，那沈竹知分明与说书人长得一模一样！

　　“正是，”林瑞点头，“此地多半就是苍云峰了。”

　　岚祈恍然大悟，怪不得：“说书人讲的就是这一段故事？”

　　她总算记了起来，在那一段里，小道士救了鬼王，却被鬼王屠尽满门的。当时，她还兴致盎然地想要听后文，却被无情地打断了。

　　“那么，也就是说沈竹知是那个小道士，而萧尘雍就是鬼王？”

　　林瑞赞同道：“今日之见，的确如此。只是不知道，为何沈竹知会在那晚出现在酒驿里。”

　　他补充了几句，岚祈才知道，他方才虽然不能动，却眼能观，耳能听，因此并不算真的“死了”。

　　“那进入梦境的其他人也和我们一样？”岚祈问道。

　　“恐怕是的。我们能彼此看见，却不知为何，小蝶仿佛并不认识我一般”。林瑞道。他忽然惊奇地低头一扫：“你们看，我们也成了苍云峰的剑修了。”

　　岚祈一看，果然，他们三人身上都成了和旁人一样的苍云峰校服。

　　林瑞道：“我打算去找到她再试试。此地诸多诡异之处，二位也要多加小心。”

　　岚祈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心道大哥你才更要小心。扭头一看，不知何时仙君也已离去。她纠结了片刻，追了上去。

　　“仙君，等等我！”

　　顺着白玉台往后走，路上便能遇见不少修士，他们好像寻常人一般，要么在讨论剑道，要么在修习术法。正如林瑞所言，那些修士路过身畔还与他们点头示意，仿佛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袍。有的女修是岚祈在天涯居那昏暗的屋子里见过的人，然而他们却并未流露出半分不同。

　　走着走着，路上遇见了一个修士才开始御剑，脚一个没踩稳就一屁股摔到了地上。那模样滑稽，瞧得岚祈吭哧一声。

　　仙君看了她一眼，未道一言。

　　岚祈奇道：“仙君仙君，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怎么不笑一笑呢？”

　　收到了沉默，岚祈毫不气馁，又道：“仙君仙君，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呀？”

　　她仰着头，没注意脚下，一时趔趄，顺手便拽住了身旁仙君的衣衫。

　　“呲啦”一声，岚祈捂住了脸，眼睛从指缝里瞥出去。仙君的衣袖竟被她硬生生撕了一片下来。她连忙将手中那片洁白的薄绸拍了上去，一时情急还想动用灵力，却蓦然止住了，朝着仙君露出委婉的笑靥。

　　仙君冷冷一瞥，抬脚就走了。

　　那片薄绸飞在空中，被岚祈小心地收进了怀里。这仙君怎么如此小气，等出去了再赔他一件衣裳不就成了。难不成，是怕她赔不起？

　　她摇了摇左手，银铃上又亮起了一阵微弱的光。她放下了心。虽在梦境之中，呼应力较弱，银铃也发不出声音。但好歹崽崽一直在她周围，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来见她。

　　也罢，首要之事是找到破除梦境的方法，只要崽崽安然无恙在银铃的呼应范围内就行。

　　她这么想着，就多摇了几下。前方仙君的身形微顿，却迟迟没有回头。

　　走了好一阵，直到远离了仙雾缭绕的阁楼，靠近了一处凤凰花盛开之地。入目所见皆是火红，惹人心花怒放。

　　岚祈才道：“仙君，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总不会是去散步吧？

　　仙君停在了茂林深处的一棵凤凰树之前，上下扫了一眼。

　　岚祈见那树影不大对，伸出手去一碰。指尖所触之地，如湖面涟漪般，层层散开，竟没有了实感。

　　“这里是梦境边界。”仙君淡淡道。

　　岚祈明白了，再大的梦境都是被构造出来的，因此一定存在于有限的空间里。至于结界的大小、梦境程度有多真实，都取决于造梦的那位是否有足够的灵力来支撑着这一切。

　　“这个梦造得好生真切。”岚祈说着，从近旁的一棵凤凰树上揪下了一朵，那花瓣柔软，根本不像是虚幻。

　　那朵火红的花放在掌心里，与耳畔的璎珞、发梢的红绳交相辉映，衬得她肌肤胜雪，明眸热烈。

　　“仙君你看！”她小小地朝掌心吹了一口气，细嫩的花蕊如蒲公英似的散在了空中，细细碎碎地飘散着。

　　仙君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怔了半分。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竹知，你今日一定要下山去吗？”萧尘雍的声音让岚祈一下紧张了起来。这个梦境之中，只有萧尘雍见过她的灵力，且他被魔气附身，与其他众人都不同，还是莫要被他发现为好。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沈竹知温声问道。

　　“你看，这里是不是很美？平日里都是没有人的，你若心情不好，可以常来看看……”

　　眼看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岚祈四周一望，发现她与仙君竟无处可藏。不然，躲在树上？她踌躇了一下，她倒是可以，但仙君愿意爬树吗？

　　“那里好像有人。”沈竹知说。

　　就在萧尘雍的眼神瞥去之时，岚祈被人推着向后了一步，稳稳地靠在了树上。一只手贴在她的身后，将那粗糙的树皮挡了去。

　　她鼻尖萦绕着一股香气，眼前是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袍。她抬起头，只能瞥见仙君的下颌蹭过她的发梢。

　　“噤声。”仙君的声音仍然冷淡。

　　她被半拥在怀里，身前隔着半寸距离。目光越过了仙君的肩，瞧见凤凰树上的花朵落了一大片，纷纷扬扬如一片安静的红雨。

　　她轻轻嗅了嗅。

　　仙君身形微滞，只听岚祈又羡慕又惊叹：

　　“仙君，你的头发好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