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竹乂

1、全文

　　除夕，烟花怒放，闪耀到星空，于最高的一瞬眩目夺人地绽放。须臾，又似流星般坠落，静静地消散于夜空，至于最后，不留一丝痕迹。

　　欢乐的人们却无觉于这些，在不断升起又坠落的“繁星”中，欢欣起舞，或围坐于桌边，于笑声里享受这一年一度的年夜饭。即使偶尔有人看向夜空，也是欢喜于烟花的美丽，而不知道烟花的悲哀。即使旧的烟花已然消散，也会有新的烟花，再次被点燃，如同这辞旧迎新的除夕，一年过后，不又是新的一年么？

　　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开心快乐，小巷里，灯火阑珊的地方，一个人影静静地靠墙立着，拿眼看夜空中的烟花，心里，却装的比烟花更多。

　　又一个人影走进巷子来，隔墙角的人影还很远的时候就站住了：“玉姑娘？”

　　墙角的人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突然，巷口的人影冲到了墙角人影的身旁，劈手夺下她手中的坛子：“玉姑娘，你怎么喝酒？南星说你不可以喝酒的！”

　　墙角的人影仍是不动，只是轻轻地低吟起来：“东风夜放花千束，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金大侠，你知道这首词么？”

　　金世遗一愣，他自幼在岛上长大，师父只教了他认字写字，至于诗词一类，他素来是不知的。

　　趁他分神的时候，墙角的人影突然闪动，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酒坛，他闪身避开，却不料扑出来的人影并没有收住，倒是直直地往地上扑去，他忙伸双手去扶她，她却乘机夺了他的酒坛，肆无忌惮地转身倒在金世遗的双臂间，仰头猛灌。等金世遗伸手去夺时，她却将空坛子往地上一声，傻笑起来：“没了。”

　　金世遗无可奈何，只得扶着她软软的身体往巷子口走：“玉姑娘，今天是除夕，大家都等着你一起吃团年饭呢。”他真没想到她竟然这时候跑出来，一个人喝闷酒，她到底有何不开心的事？

　　喝醉了的人倒在他怀里，任由他扶着掺着，嘴里继续嘟哝着：“东风夜放花千束……”

　　直到很久之后，金世遗才明白，喝醉了的人儿想要告诉他却又不敢告诉他的，不过是这词的最后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很久以后，当金世遗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下这首他唯一记住了并领会了的词时，一旁的女子，涨红了脸缝补着他的衣衫却不肯看他一眼。那驼红色的双颊，和很多年前，那银色面具下所掩藏的颜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