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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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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想回去,还是想回去……
------------------------师父,求求你!
见他浑身颤抖,吼间隐有压抑不止的咽呜声,却仍然强撑抬头看着自己。
鬼头面具缓缓的蹲下来似笑非笑,略显失望。
--------七脉被刺了定魂针就痛不欲生?后面怎么继续呀!
--------说了你会受不了的!
--------可师父就想看你受不了!哈哈哈哈你是师父的宝贝!师父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他看见师父手里摸出个白色的罐子,爬出无数条红得发黑如丝线般细的虫子……
眼里的惊惧被洗练得一片刷白,真正的如蛆跗骨之痛也因为定魂针而无法晕厥避过-------
从那阵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中惊醒,墨牙下意识的按上了眉骨,看见右手上漆黑的鳞纹,神思刹那清明了。
----------小墨牙,你这只手不能示人咯!老二那里有一副虬褫皮做的手套,师父给抢来啦~~用了你的血染得黑黑的,送给你哟!
----------啧啧……师父好想尝尝你这手的血味儿变了没,现在也不敢了。
----------以后你这只手就是无坚不摧了,除非被人从根部大卸八块。
老人指尖划过他的锁骨肩线,面具下桀桀的笑声满足中带了点意犹未尽。
---------好好照顾这些小可爱啊,虽然在师父眼里它们没你厉害,但也是很凶的……
---------压制不住会吞噬你的喔。
会吞噬你…………
从血到体貌,他的全身都不再有洁净之处了。
只剩一点似是本能的念头---------守在那个人身边。目空过往,不带半点思考的,几近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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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晏熙有点走神,最近频频失态倒是不像他了。
“那位人士虽不涉朝政,却出身先皇时期的帝师家族,皇上见么?”
“其兄也曾任朕的老师,见也无妨。”
说时,单手把玩了下那枚碧白的圣月令,有些自己也意料之外的兴致淡然,
“朕要了却心中夙愿了,他们来多少人,来什么人,于事无阻。”
景侯的毒如期发作了,断了解药数月,一切都如他所料。
提到这点还是要归功于某人,毒血和毒牙被自己利用殆尽,现在人也回来了,顺从中甚至带了点粘人。丝毫不提前事,能力更甚过往,柔顺与残暴的极端气质,让晏熙不由自主的想着他,却又莫名的不太敢亲近他。
一众内臣退下后,晏熙也有些乏了。掀开金丝软帘,独自步入御书房的屏风后面,那个软塌一如既往的摆在那。
继位以来后宫子嗣凋零,后妃连续的意外使得他已经许久不曾留宿这里了。此刻望着眼前整洁的陈设,他居然有点怀念以往凌乱过的情景。
他心知那人受他的口谕此时并未近身,却还是禁不住喃喃出口道:
“十几年了,朕从未放他回去过。仅这一次……”
也就这一次。
以前从没兴趣过问太多那二人的师门往事,只是隐约知晓似是谁都不惧的墨牙,有些怵自己的师父。
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好奇,晏熙心中蓦然有点闷闷的,沉吟片刻,轻声使令,
---------派人替朕查一下,虹门出了什么事。
言毕只闻厅间光影烁动过一瞬,晏熙忽的又追问起人的动向。
短暂的安静后,一个声音回禀道:
“墨大人自回宫后,除了紧随皇上,探无所踪。”
无所踪?
晏熙瞳孔骤然收缩。
然而此刻在正德殿檐顶的人影,也随着这一声悠远的话音有一刹那颤动。
如今的墨牙不会也不可能真的离皇帝太远,他的内功犹如他内心压抑不住的狂躁般暴涨了几个层次,耳力自然较从前了得,只是这么催动心脉的后果是眼下的青黑痕迹侵蚀得更深,人更容易失控了。
按紧因震惊兴奋微微颤抖右臂,他凭着仅有的一丝理智与疑惑,从不由自主上扬的嘴角发出了无声的呢喃:
-------有……第三个人?
墨色的身影如风般蹿闪,几个跃身就到了御书房的侧殿。他屏息凝神的探查四周,只是除了门内那位并无他人。
石玉屏风后的塌上,晏熙已然卧下。兴许疲惫所致,并未发觉幽暗中有人悄无声息的走近。墨牙在距离那人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住,原本的警惕与防备在瞧见那一抹睡颜的瞬间荡然无存。
右手随着他的情绪又有了些不安分,指尖轻轻的颤动,想象着这个地方曾经的淤泥情景,墨牙觉得嗓子有点干涸难耐。就这样静了片刻,还是就这么离开了。
晏熙阖上的眼睑在他离开之后又缓缓睁开了。一股说清道不明的烦闷自心尖蔓延开来,再也无法入睡。
三日后,京城下起了连绵细雨。北疆战事僵停,皇宫也因此情此景氛围略显萧索。
一行人自边境地域一路急赶,进京未作任何停留便来面圣。
皇帝在正德宫的侧銮殿见了来人,遣散了不相干的朝臣和宫婢,留下的一行也就三人。两位仙风道骨的银发老者,一位素色白衣却英气十足的中年美妇。除了黄衣老人和颜悦色外,剩下两个都是面色森冷,大厅里的气氛明显有些僵。
晏熙也不急,一手搭在龙椅扶手上,另一手慢慢的抬起茶盏,静待来人先开口。
浮穗子虽然在三人中威望最高,此番面对皇帝却真是爱莫能助,皇亲国戚毕竟是另二位,正认真思虑着如何求情,却见青衣老者先开了口。
“多年未见,皇上可识得在下?”
“洛老师。”
晏熙细眯着眼,含笑轻点下颚。
“老师在朕幼时为朕指点过剑术,先帝封朕为太子后,却听闻你离宫了,拒了赐官要去江湖行走。”
放下茶盏,假意饶有兴致的回忆,
“后来换你家兄进御书房做老师,算起来朕确与你有二十几年未曾见过了。”
两朝帝师出自洛家,家族几乎不干预朝政,也从不参与党派斗争,夺嫡之争里也算站太子一方,加上先皇的影响,晏熙对洛家至少态度上还是相当尊重的。
只是他也未曾想到,老人在外收了两个徒弟,而大徒弟恰好就是他曾经的眼中钉
----------景安侯慕矽丞。
真是江湖之大、凑巧不小。
落木道人见他接话正欲进入主题,只见身旁的妇人先行上前一步,拱手唤了声‘皇上’。
慕瑛凰像不假思索的打断他们寒暄,又似思虑了很久才如此果断,直接了当就表达了愿意臣服朝廷的决心。
另一枚圣月令和她的印信放在一个精致木匣里,林恩双手接过一并呈了上去。
至此,烦扰了两代晏皇的前朝皇权隐忧------------月门的势力尽数交规晏熙。
后者等待太久,此刻早已没有了当初那种征服欲和成就感,端的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态度。
他要的人家给了,接下来就是满足对方了。晏熙接过木匣子看,笑得轻松。
“慕庄主识时务,你们江湖事务朝廷从不多管,同样的,朝廷要接手的势力今后也不老诸位费心了。”
说罢又挑眉看向了她,“几位千里迢迢送交权柄,诚意朕领了,庄主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慕瑛凰素无表情的眉微皱一瞬,简短且笃定的回道:
“解药。”
晏熙抬手几指微往前仰,林恩见势,从容的自后殿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了一个枫木盒子。
步及三人跟前,林恩当着慕瑛凰的面径自打开盒盖,露出了里面满满一盒白色的药丸。
“呵……”
慕瑛凰禁不住扯了嘴角,抬手挥开林恩,回望台阶那人的眼神煞时弥漫起了一股杀意。
“皇上莫要食言,下臣要的是真正的解药。”
“还望皇上借那名唤墨牙的贴身侍卫一用!”
身后两位老者不约而同的感到了銮殿内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和紧张感。
晏熙下意识的蹙眉。
原本是他要墨牙下的自戕牙毒,那种折磨慕矽丞的慢性毒实际是无药可解的,除非抽了中牙者本身的命脉,也就是墨牙至少半身的血植入中毒者的心脉。
他根本懒得考虑慕瑛凰预备怎么救人,单是把墨牙放离身边交出去就不可能办到。
‘皇上金口玉言,不会拒绝吧!’
落木道人见缝插针,不想让他变卦,同时又伸手不着痕迹的拉了下慕瑛凰。这趟邀上浮穗子跟她同来就是怕这一刻,动起手来至少不能让丫头太吃亏。
晏熙笑了笑,冷冷道:
“几位见笑,朕的人是不会放的,慕庄主有本事自己取之。”
言毕,只见一金一白两抹身影自銮殿同时现身。
慕瑛凰的视线穿过金羽直冲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只这一眼却让她震惊中有了细微的疑虑。
目下那人跟自己从白英口中了解到的似乎有些不同。
的确是一张冰冷俊美颜,然而面目却如鬼般森冷,额发覆了一双眼眸,原本清俊如雪的脸部轮廓也因消瘦而显得颧骨微陷、瘦高的背脊甚至还有些微驼。
他回望慕瑛凰的眼神,从发隙里隐约透着血红的光,不像人,倒真似一个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