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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想离开的心(修) ...

  •   大正十一年冬,我有了自己的名字。

      小苍。

      这多亏了多喜子,真是奇怪,为什么之前我都没有想过给自己起名字呢?大概名字这个东西,还需要别人的认同才有存在感吧。又或许是,要有人叫才有意义。

      “小苍。”

      “小苍。”

      “小苍。”

      我喜欢多喜子叫我的时候那种柔柔的喜悦感觉,她总是对我说:小苍,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已经死了的人。死这个字在我这里没有什么避讳,因为我对死亡没有什么感觉,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关系吧。但我知道多喜子却害怕死亡,害怕她母亲的死亡。

      我想她母亲的病是治不好了的,现在只是在拖日子罢了,而且我猜多喜子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去承认。有一阵子,她这样的问我:“小苍,是不是人死了之后都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是怎么样?我想了下,才明白多喜子指的是像我这样可以说话可以看到,甚至可以陪在她身边。我不知道别人死了会怎么样,我大概能肯定自己是个意外,所以……我抱歉的看着多喜子,其他人大概是不一样的吧。

      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很少看见多喜子的父亲,听说是个很出名的作家,我到他的书房去看过,里面摆满了许多大部头看起来很是艰涩难懂的书,大概也是个严肃的人吧。从多喜子偶尔的话语中,我知道她非常的讨厌这个父亲,对于别人的家庭生活,我不好多说什么,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静静的听着,但其实我已经在开小差了。当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多喜子突然问我:“小苍,你不冷吗?”

      我看了看自己赤着的脚,再看了看略显单薄的衣服,摇了摇头。据说,如果想给死人衣服的话,要在她的坟前把衣服烧给对方,我是很想穿多喜子身上那种漂亮的衣服,但是我连自己葬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记忆真是一个不可靠的东西。”闲暇无聊的时候,我就会盘飞在半空中,望着远处的山这样的说着,多喜子“呵呵”的笑着,对我说:“小苍,其实忘记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呢,看你现在多悠闲啊。”

      很多的时候,她都不会这么陪着我的,大部分的时间里,多喜子几乎都在学校,回到家里,她也要帮忙照顾着母亲,这么一个女孩子,似乎承受着比其他同龄人还要多的压力。我一直觉得多喜子的母亲很漂亮,我希望她的病能快点好起来,这样,多喜子就会有多一些的笑容了,可是我只是幽灵,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空中飘荡,然后静静的陪着她,在她需要倾诉的时候,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对于其他人来说,我就像是空气一般的存在着,多喜子虽然看得见我,却摸不到我,有时候,看着她被她母亲轻轻拥抱着的样子,我都会晃神一阵,感觉……那是非常舒服的事情。

      “拥抱……是什么感觉的呢?”在一个下雪天的傍晚,我这样的自言自语着。多喜子在旁边看书,她瞥了我一眼,问:“小苍没有被人拥抱过吗?”

      “唔……或许有吧,或许没有……不记得了……”我苦恼的说着,再一次的嘀咕了一句:“记忆真是一个不可靠的东西。”

      “小苍……想要转世吗?”

      “想的吧,但是转世是什么样子的呢?转世……会不会连现在的记忆都不记得了?全新的开始……听起来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多喜子点了点头:“或许这段日子的发生的所有都会不记得了。”

      我怔怔的看着她在翻动书页的手,光滑而又白皙的肌肤下,流动着的是汩汩的鲜血,再看了看自己,沉静的肌肤,摸上去微微发凉,温暖……是什么?我是幽灵,永远都不会有被人触摸到的一刻,所以这种感觉,我无论如何都是感受不到的。

      屋外在下着大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我让自己落在地上,然后跑出去想在雪地上留下几个脚印,但一路走过去,回头看看,雪地平滑一片。抬头,雪花纷纷洒落,穿过我的身体,无声的落在地面上,一片又一片,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一样。

      我……大概是被遗忘的吧?所以就连转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

      多喜子在房间里叫我:“小苍,你怎么了?”

      “我想试试能不能在雪地上留下脚印。我想……留下一些证明我存在过的痕迹……”

      难道隔了这么久我才了解到死去的悲哀吗?坐回房间里,我这样的想着。虽然说房间里烧着暖炉,但是对我来说还是一样的,我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多喜子……”我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我现在才发现……失去以往的记忆真的很恐怖……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着担心,然后过来伸出手拥住了我。真是很奇怪,她抱着的是一团空气,而我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是在她环住我的时候,我居然可以感觉到暖意,虽然……很有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小苍,你是好孩子,不要在这个世界游荡了,找个好人家,然后投胎去吧。”

      我静静的听着她说的话,然后伸手抚摸她的背,并尽量不让自己的手穿透过去。“我不知道怎么去啊,再说……我不想忘记多喜子……”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看见我能跟我说话的人,我不想忘记。

      “我不会忘记小苍的,这段日子以来,我都把你当做我妹妹一般。”

      “妹妹?”

      “不会捣蛋不会惹麻烦,很省事的妹妹。”她轻轻的笑着,我眨了眨眼睛,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同以往的悸动。妹妹……家人……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温馨,并暗暗下定决心,用永远守护在多喜子的身边,为这来之不易的“姐姐”。

      我想我应该是很喜欢多喜子的,因为那一晚,我的心里不再有迷茫了,有的,只是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可是,当我从那种暖暖的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我是被人打了几下脸才醒来的。

      无缘无故的被人打了几下,我除了恼怒之外,更多的是懵了。你相信吗?有人居然可以打到幽灵,有人居然可以碰到我!!

      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了。睁开眼睛,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脸,长长的亚麻色刘海被风吹散,细细的发丝拍打着我的脸。眼前的人有着一对蓝紫色的眸子,很漂亮和通透,只是此刻这双眼睛里面却蕴含着一股怒意。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人是谁?

      这是我脑海里所能出现的唯一一个问题。而这个人在看到我醒过来之后,跟多喜子一样的问了我同一句话:

      “你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不想离开的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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