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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无心之石(14) ...


  •   黑珍珠敛下眉目,他低声为所有事情做上总结:叶障目是个骗人精,他不仅骗别人,他还骗自己。

      楚留香摸了摸鼻尖,他有意向黑珍珠套更多话,于是也没意愿先解释点什么。只是问:“那丁枫呢?丁枫又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他那些有的没的!他们双方就好像什么龃龊都没发生一样。……前脚还互捅刀子,后脚就能笑颜如花。……你若是要我学会这些,我不如去死。”黑珍珠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轻声说:“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我爹爹下手。我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就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我会替他报仇的,我一定要替他报仇。”

      可现在一切都隐藏在迷雾之中。局内人的黑珍珠被冲霄的狠意与愤怒蒙蔽双眼,妄想从黑珍珠手底索取线索的楚留香更是只能挑灯在雾里摸索前路。
      但哪有这样直接下定论的?物证人证寥寥几条,竟全部指向缺了心的妖精。在这般不符合常理的实情发展之下,走过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楚留香,要是真以此就这么快锁定了嫌疑人,这传出去都是件笑掉大牙的事。

      楚留香思索片刻,掏出怀里的一信一画。他喃喃道:“这二者恐怕是唯一的线索了。也只有搏一搏了。”
      黑珍珠问:“你打算怎么办?”

      楚留香说:“等明早去找丐帮的人询问这画卷中的人。这画中人说不定与你手里那封情侣密信有什么联系。”
      “你现在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东西?!我们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抓住叶障目吗?”

      楚留香反问他:“你知道叶障目在哪吗?”
      而且,你就能确定,他究竟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还是掌控全局的下棋人?
      后半句话被男子的叹息声吞没。一旁的黑珍珠抿着唇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很久都没再说话。

      楚留香闭上眼睛,他已经奔波了一天了,实在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而既然对明天的行踪内心有了定数,现在便只需要静待天明,养精蓄锐而已。
      时候尚早,他想,一切都必然还有可觅的余地。

      。

      时间倒转回去,叶障目被冷秋魂一句“极乐之星”给叫走。他顺着冷秋魂的指引,一步步沿着赌场的长廊往更深处走。一盏茶时间过后,冷秋魂终于毕恭毕敬地把他带进了一间隐蔽的屋子。

      屋子内部的设置并没有多金碧辉煌,但蔓延着一种低调的奢靡感。淡淡的花木熏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放眼望去的所有家具都是由红木精雕而成,上面还有漂亮的纹路勾勒。
      宝石人用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触感在手底流连。他用力不是很大,只是到底心绪不宁,故而稍微失去了点以往的分寸。于是有清朗的磕碰声扩散,白子的眉眼颤了颤。他收回指尖,望向前面等待他的人。

      南宫灵。
      他想:……无花没有来。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隐隐有些难言的低落。毕竟以此来看,今天也定然是摸不到心的一天。

      一旁的冷秋魂见人已经带到,便知情知趣地告退。一边是摸不清底细的白子少年,一边是突然上任的丐帮领头,冷秋魂还没有活够,不想参与这档子事里。他退的轻快,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而叶障目抬起头,他安静地打量了一会南宫灵。南宫灵仍然一副世家公子扮相,简练轻快。这样的服饰,任何多余的携带物都可以清晰的从外观看出端倪,然而胸口和衣袖都没有晶石物品特有的轮廓。

      发现叶障目的眼神停留在身上许久,南宫灵顾不得那么多,紧忙开口:“听我说!我虽没有将极乐之星带来,但我可以为你引荐能带来极乐之星的人!”
      引荐可真是个玩味的词。

      叶障目看着他,眼神很静谧,有种说不出的纯净和冷漠感。玉人的眼眸是解冻的春水,扬起的情绪是荡漾的隐秘波纹。却能在触及时令人猛地一激灵,下意识错开目光。
      明明他才是最在乎极乐之星的人,可是此刻他却轻轻问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你哥哥呢?”

      南宫灵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漂移,真能让他显得稍微有那么点底气:“他去找家母了。”
      叶障目的嘴角轻微上扬了几个弧度,他温和的声音带着奇妙的感官:“是去见家母,还是因为对我做了不好的事,所以不敢来见我?”

      南宫灵不说话,只觉得自己的冷汗一点点浸湿衣裳。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被发现了。

      ……果然,这种事情根本瞒不过面前看似纯良的少年人。他洁白的外表之下,分明是冷漠而精明,犹如冰霜一般的心!

      叶障目轻轻敲击桌子,他的脸上浮现思量的神色:“你们一起做下的事,你来赔罪,他却缺席。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和家兄那天在风雨亭等待许久,只是实在是没看见你,这才出于无奈离开的——”

      单纯的小孩,炸一炸就说漏嘴了。叶障目还没提什么,南宫灵就开始巴巴地解释。也是,比起他哥哥,他确实要傻上很多。
      叶障目微抬起眼睛望了他一眼,也没跟他兜圈子的想法,直接拆了他的台:“你放了紫雾蒙蔽我的视野,无花在岸上抚琴扰乱我的心神。”

      他慢慢坐下来,倒了一盏茶。没喝,只是递给南宫灵:“很多时候事物都有坦诚的必要,但我并不喜欢揭露。比起结果,我更上心的总是过程。比如此时此刻,我更想知道是你主动要求过来的,还是无花让你主动过来的?”

      南宫灵有些捉摸不透叶障目是什么意思。

      这次主动找叶障目的计划确实是无花提出。他们本一开始是想搬石观音的救兵,奈何石观音直截了当回绝了。
      就在此时,南宫灵想干脆粉饰太平算了——如果叶障目真的抖了他们作恶的物证,大不了他们就改头换面,远走高飞。第一次会面,交识,与之后近乎莫名其妙的千里追杀,早就能让他们清晰意识到叶障目的实力。惹不起,他们难道还躲不起不成?

      他把想法讲述给无花听,可无花却说不忍心南宫灵认贼作父几十年,卧薪尝胆却又毁于一旦。于是主动提出来寻得叶障目原谅。而南宫灵先是被顺理成章地说服,而后自然不肯兄长赴这近乎必死的约,两人一番争执之下,最终南宫灵抢到了这个差事。

      南宫灵想到此处,又念及无花的情谊,只觉得心头都生出了一份温情的力量来:“自然是我主动过来的!兄长聪慧过人,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赔罪上。比起这个他应该去做更要紧的事——”

      叶障目平稳地看着南宫灵手中的杯子,温和地接话:“什么要紧的事?”

      南宫灵的额头不由冒出些许冷汗,叶障目连番的问题在他眼里带上了咄咄逼人的色彩。青年人拿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人咬了咬牙,急促地道:“他正是为向你展现他的诚意,故而才决定亲自取来极乐之星,这才缺席的!”

      叶障目眨了眨眼睛,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兴趣一般错开目光:“算了。讲讲极乐之星。”
      南宫灵这才出了口大气,兜了这么久圈子,幸好对话最终还是走向无花和他,所预想的那样!

      他按无花来时教他的那样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家母虽掌握了极乐之星的信息,但极乐之星并不在她手上,她说还需过些时日才行。她本来打算前往济南与你商议,却不料身体突然抱恙,实在是不好自大漠远赴而来。——无花正是听闻此事后去协助她夺取极乐之星……只是,总归还要花上些时日。”
      靠在椅背上的白衣少年沉吟了一会。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目:“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带我去见见老夫人。”
      他停顿了一会,又接上一句:“越快越好。”

      南宫灵听完这话惊愕地睁大眼睛。他本已经做好了再弯弯绕绕一会的打算,没想到叶障目直奔向了他最希望的结果里来。

      ……这也说明,那枚极乐之星对叶障目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就连他的行事风格都可以为此改变。

      既然有弱点,那便能撕开口子,于是便有了可乘之机。
      南宫灵不由又收紧了手中的力道,杯子被他一激,荡漾开一层层水波。他想:得快点告诉无花才行。
      面上露出稍有些为难的神色,像是咬了咬牙才努力挤出一句:“家母已多年不曾见外人。……也罢,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这就去找马夫,带我们前去那里。“

      南宫灵正要端着杯盏向外走,就在这时,叶障目突然又开口了。白子少年低声说:“我等了你半刻,可你在我面前,却连抿口茶水都这么吝啬。”

      这是刚烧不久的茶水,热气正在蒸腾。余烟袅袅遮住了南宫灵和少年白子的表情。

      南宫灵的手已经快抑制不住颤抖了,他感觉冷汗在从脖颈往下滑。
      在叶障目到来之前,他往里放了一滴天一神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无心之石(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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