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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晨星隐去,初日将升。清晨的微寒之气为白玉镶金的宫殿镀上了一层清冽之色,层楼宇阁间,一处清幽的居所,竟各处张结着红或金的喜色装饰。

      最为敞亮的一间正房上砌琉璃瓦,刻雕彩凤龙腾,布置的极尽奢华。

      伊洁躺在柔绵的云床之上,如缎的青丝散落,划出落寞凄美的哀思。玉雕的脸孔依旧精致,莹白的雪肤上却没有丝毫血色,柔若无骨的手臂无力的垂落在一侧,手中犹握着那支金华毓秀的凤簪。

      人却已没了呼吸。

      大婚当夜,她懵懂着被人牵进房中,听着屋外间或有之的道贺声此起彼落,心里一片紧张。悄悄将凤冠下的凤簪抽出,藏于袖内,以备后用。

      嫁给天帝太子,是全权之策。她心知自明华死后,白狐山上便再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她着想。长老们对她百般好,也只是因为她入了太子的眼,可以光耀白狐一族的门楣。

      她不愿嫁,却不得不嫁。不是害怕长老们的威逼利诱,只是不愿明华所重视的白狐一族没落受损。

      而她拿了凤翔锁命,不是为纪念明华,只是因为她已经给自己想到了最好的死法。

      所以,她会乖乖嫁入太子的清虚宫,会乖乖配合每一项婚礼的步骤,只除了这最后一条——圆房。

      她屏息等待着,大宽云袖下的手指紧张得扣紧凤簪上如凤凰尾羽的刻痕。她在等、等待着一个也许关于明华的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久到她就快睡着的时候,镂花实木门才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她霎时间回复到了紧绷的状态,将腰挺得笔直。

      隔着凤冠的碎玉珠帘,她清楚的看见柔淡的烛光映照下,一袭如血红袍的清彦,带着耐人寻味的轻笑向她走来。她紧张的握紧凤簪,他却在距她两步之外停了下来。

      他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低声安抚她道:“你不用太紧张。”

      伊洁在他似带有法力般的话语下渐渐镇定了下来,她梗着脖子,问道:“为什么是我?”

      清彦被她的模样逗得一乐,听了她的问话,颇为奇怪的眨了眨眼,随即反问:“你是否叫做伊洁?”

      伊洁不明所以,只得颔首称是。

      “这就对了。我要娶的,便应是叫做伊洁的女子。”清彦踱至桌边,提起寒玉酒壶,在摆好的两只龙凤酒杯中各斟了些酒。

      “那又是为什么?”这个答案让伊洁更加糊涂。

      清彦捏着两只酒盅走到她身前,将其中一只递了给她,她下意识的接下。清彦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杯中酒液澄澈透亮,是上佳的琼浆玉液。片刻,他微微一笑,道:“这清虚宫的酒,始终不及你明烨宫的香。”说罢,一饮而尽。

      伊洁眼波闪烁,疑问更盛:“明烨……你果然认识明华,可我为什么没见过你?”

      明烨宫,便是明华与伊洁的居所。明华在世时,不愿住在白狐仙尊历来居住的宫宇,只喜欢清幽雅致的僻静住所。那时,伊舒与她师父也住在明烨宫中。宫内上下人烟稀少,伊洁缠明华又缠得紧,是以经常拜会他的人,她都晓得。

      清彦闻言只笑不语,目光停留在伊洁分毫未动的酒盅上,伊洁会意,急切知道他的答案,便也将那酒一饮而尽。

      “你知你为何名叫伊洁?”清彦如泉清洌的声音动听已极。

      伊洁想想,她只知自她呀呀学语开始,明华第一个教会她的词语便是她的名字。至于是为什么,她却委实不知,于是摇头。

      清彦在桌边坐下,拎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酒喝到第三杯,他清明的眼中已有了丝醉意。

      “别喝了,你不愿说,不说便是。”伊洁忍不住出声劝道。

      清彦果然不喝了,抬起眼瞧她。勾人的桃花眼中被酒醺染出一抹绮丽的魅色,目光迷离,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他声音喃喃如耳语:“那日我与明华去山中采药,捡了你回来。随后他为你卜了一卦,谁知那卦象显示,竟是料定我与你之间会有一场情劫。那之后,明华便再不准我接近你。”

      伊洁听得雾里云里,不明所以。原来,她是明华与清彦一同捡回来的,而且她与清彦之间竟有场命定的情劫?

      “既然你与我会有所谓的情劫,何不继续避而不见,又为何要娶我回来?”

      清彦扬起唇角,勾出一抹轻浮的笑,语带魅惑:“伊洁,你是否听过凤翔锁命的故事?”

      伊洁摩挲着袖里的凤簪,往事一幕幕再度席卷而来,她缓缓点头。

      “那你想不想听一听,我这个版本?”

      伊洁奇道,同一个故事怎还会有不同的版本?便又再点点头。

      清彦淡淡一笑,清冽如泉的声音娓娓动听。

      远古时代,天宫有位深得天帝宠爱的公主,她姿容秀美,却骄纵高傲。一日外出游玩,巧遇白狐一族的太子,一见钟情,便欣喜的回天宫央求天帝赐婚。哪知白狐太子已心有所属,婉拒了天帝的好意。

      公主恼羞成怒,命人打造一把金锁,找到了太子所爱的女子,将其锁住与太子永不能相见,让太子只能留在她的身边。太子苦苦哀求,公主一时心软,便摘下发上的凤簪扔了给他,道:“金锁没有钥匙,想开锁,就将这簪子做成钥匙吧。”

      公主料想太子定会做了钥匙救他的心上人。谁知第二日,竟传出了太子的死讯。公主不知道的是,那金锁带着诅咒,被锁住的人会被吸尽精气而亡,她将那女子锁在宫中,就算把房子拆了,只要金锁不开,女子一样会死。太子唯一想出的办法,就是令那女子手握凤簪刺入自己胸膛,用自己的心头血来破除诅咒。
      
      清彦仍旧轻浮的笑着,平和的语调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伊洁紧攥着手中的凤簪,攥的太紧,尖利的簪头戳入手掌,那切肤的疼痛却仍不及她此刻钻心彻骨之痛的万分之一。

      她曾以为,明华是因不爱她而自尽,却不知他正是因爱她而死。

      明华算出了她与清彦的劫,却不知道,他的死,才是她的劫。那本应属于她与清彦的情劫,冥冥之中早因他的插手而转变。

      清彦离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既然他甘心为你而死,做兄弟的理应帮他照顾你。”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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