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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二十四年前,风华正茂的方山前往东三省闯荡。他头脑机灵,做事活络,很快就干出一番名堂来,却不慎着了当地人的道,重疴缠身,险先就没有撑过二十七岁那年。

      将他的性命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是一条红蟒,化成人形时外貌艳丽,风情万种,右眼角下那一粒细细红痣,笑时格外动人。红蟒自称名为柳红申,不仅破除了方山身上被下的风水局,还教他如何利用风水局做生意,推他越走越高。

      方山在南方原是有妻子的,在东三省单独几年,也是鬼迷心窍,就与柳红申做了夫妻,直至柳红申逐渐显怀了肚子,他父母妻子又意欲北上,他才开始慌张起来。

      他哄着柳红申回长白山好好保胎,自己借出差名义,前往泰国,去请教高人如何摆脱妖怪。随后从泰国请回了一把匕首。

      柳红申怀孕整整两年零一个月,因担心家人找上情郎算账,期间未曾出过长白山。而方山举家搬迁回南方,妻子两年未孕,吃遍中药,毫无半点动静。医院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唯独重金请来的大师指点他:要幼蛇刚出母体,就炖汤服用。

      方山惦记上了那窝蛇胎。

      他回到了曾经与柳红申甜蜜共居的房子内,准备了匕首,等候带着蛇胎来寻找他的柳红申。

      方山依然还记得用刀剖开红蟒肚腹时,所看到的景象。不是蛋,是胎生,婴儿长着人类的脸庞,没有双腿,斑驳幼嫩鳞片覆盖的下半身,如同蛇尾一般晃动。

      他将柳红申焚烧成一堆骨灰,眼球捣碎,浇灌在水泥里,搅拌砌在墙壁中,又将那六个蛇胎带回。蛇胎在冷冻柜里死了五个,活到最后的死在了方山匕首下,细短骨头与雪白皮肉在滚汤里翻滚,被方山哄劝着,由他妻子喝下。

      妻子不久后便怀孕,生下一个女儿后,因大出血死在了医院。

      方山做了十几年慈善,广结善缘,战战兢兢。而女儿方娴静原先脸上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任何红痣,自从她梦见白先生起,右眼角下就隐隐生出一颗明艳红痣来。方山头回见到时,手掌发抖,惊惧摔掉了托盘。

      ——柳,柳红申!

      “这,这是她的女儿!是她来找我复仇了!她要我家破人亡!”方山怪叫着,脖颈被吴青提紧紧勒住,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女儿?我姑姑的女儿已经被你吃了……方老板,既然我姑姑想让这个小杂种去见白先生,我就把你们都送到九派江底——”

      “还不走?”妖王显然已经无心再听这一番恩怨情仇,懒洋洋地撺掇玄奘走人。雇主下一秒是死是活都不知晓,就算他现在截胡,除掉吴青提,那还有源源不断的蛇妖来阻挠方山供奉他。这种吃力不讨好事情,浪费他气力作甚?

      陈知翠被请出来后,在楼下客厅徘徊,时不时往楼梯口瞥一眼,见着玄奘单独下楼,还想着那桩生意,上前询问。

      她喋喋不休,抱怨怎么还是让柳仙占了便宜。玄奘没有理会她,而当天晚上,吴青提就寻到了他住处。

      与吴青提同行的,竟然是方娴静,但瞧起来又不像是方娴静了,双眼灰蒙蒙的,像是看不见事物。

      外公正在公园散步,家里就玄奘一人。吴青提也没有往里走的打算,反手关上门后,就在玄关处直接发问:“听闻你除了妖王,还供奉了另外一位仙家,拥有水中阴兵八万的福陵黑面君?”

      他也不等玄奘回应,只当对方默认,自顾自又往下说,“我要寻找九派江底的白先生,你开个价,要钱要香火都好说。”

      “白先生是什么人?”

      “白先生不是什么人……”吴青提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方娴静,方娴静笑吟吟地,接上了他的话:“是一条龙。”

      “九派江的龙神,被天罚禁锢江底的神明。”

      “我正正巧,少了一对眼睛。”

      九派江江如其名,分岔九条支脉,其中一条便横亘市中心。深夜时分,有浓厚雾气从江面翩跹而至,将周围景物都覆盖个影影绰绰,伸手不见五指。随后,便有轻盈铃铛声,由远至近。

      朱红轿子踏水而来,抬轿的士兵看不清面目,浑身上下罩着灰暗盔甲。吴青提坐了一轿,方娴静——柳红申坐了一轿,妖王未有显露面貌,轻飘飘附着着玄奘,而玄奘伸手抬起帘子,轿内偌大空间,正殷切伸出手来的,是天蓬。

      他依然西装革履,不像是要去海底寻找神明,更像是要赶赴会议。

      玄奘还没有行动,妖王先啧了声,显出身形来,将天蓬递过来的手狠狠一拍。

      一人两妖坐在轿子内,妖怪各自盘踞一方。

      天蓬捻着一枚小铃铛,叮当作响时,轿子也随之而动。倾斜着,仿佛是一步步往水里走去。

      “我之前也未曾往九派江底最深处去过。传闻有水妖见到了高耸府邸,有见到凶狠妖怪,有见到大片红色跃动,好似鲜血破肚而出。谣言七七八八,但堕落龙神一说倒是向来有之。只不过龙神从未现身,又无人敢接近江底。”

      天蓬撩起帘子,玄奘正瞧着轿外景象。江水正在无声而又缓慢地裂开,水珠汹涌而上,迎开一条天堑。他们往江底深处而去,江水又往复覆盖而下。越行,光线越发黯淡,忽地一阵窸窣响,轿楣上两盏灯笼亮起了光。

      “灯笼上,一个是天,一个是蓬,水妖见字,便知是我出行,自然回避退开。”

      天蓬放下了帘子。轿内灯光昏黄,摇摇晃晃,玄奘默不作声,妖王百般无聊,撑着双臂,向轿外探望。

      他们不知在水中走了多久,轿子终于缓慢停下,阴兵反身躬腰,在帘外报:“元帅,前方见有府邸。”

      “府邸可有门匾?”

      “回元帅,有。”

      “写了什么?”

      “奉旨敕造九派江神府邸,下方还有小字:西海龙王三太子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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