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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渡劫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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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涞峰,炼丹房。
炉中烧开的药水发出沸腾的声音,炉下的火烧出了边际,若不是慕凝赶到看到柴火掉了出来,恐怕这整个炼丹房都得烧掉。
原本掌管丹炉的主人在一旁喝的酩酊大醉,见慕凝的到来,醉醺醺指着她的脸发笑。
慕凝无奈在药柜里找到草果,塞在闻人罡的嘴里含着,好让他清醒一些。
“闻人师兄,酗酒伤身,还是少喝点,你以前也不爱喝酒的。”慕凝在他旁边的桌子坐下,托腮看着他昏昏欲睡的样子。
自从送走了司云愁后,闻人罡就整日借酒消愁,精神萎靡。
慕凝每次过来拿药总是看到他喝了一罐又一罐的酒,炼丹房的门时常紧锁着,对前来求丹的弟子们闭门不见。
他中毒太深,中的是最致命的情毒,非酒不能解忧。以往那位风度飘飘的二师兄,灵魂也跟随着司云愁远去。
等到醒酒果发挥了作用,闻人罡清醒过来,对着自己的脸拍了几掌,才看清坐在对面的慕凝。
他刚醒,抬手就去摸酒杯。
“二师兄,可别再喝了,喝出胃伤怎么办。”慕凝一边劝说,一边把眼前的酒杯拿开。
“偶尔小酌几杯不碍事。”闻人罡笑笑说。
“这还算几杯?”慕凝嗤之以鼻,踢了踢脚下横七竖八的酒坛子。
“别提师兄了,师妹最近过得如何?好些日子不见你来访,又漂亮了不少。”闻人罡满带酒气的嘴倒挺甜的。
“老样子,整日修炼无聊至极。”慕凝道。
“师妹好歹有相公陪着,却不像为兄自己孤零零的,只剩下这个炼丹炉。”闻人罡叹息道。
烧火不看火,只怕到时连丹炉都没了。
慕凝忍住不去说闻人罡什么,毕竟他的心情落到了低谷,胡言乱语也正常。
“师兄,老实说,你是不是很喜欢云愁。”慕凝问道。尽管那是废话,但她得挑起话题点。
提起云愁,闻人罡呵呵苦笑了声,摇晃着身子从药柜里找出瓶装的药酒,撬开塞子,扬起脖子准备一口闷。
慕凝急忙把药酒瓶子抢过来,摁着他的脸贴在桌上。
“师妹,为兄不拿酒了,快松开吧。”闻人罡哀求着说。
慕凝放开了手,看着他歪歪斜斜的支起身子,一屁股重重坐回到板凳上,长长叹气。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留在我身边有好些日子,该成的早便成了。”闻人罡正视慕凝方才的问题,“像那样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可能连感情为何物都不知道,我又怎能打动她?更何况她是帝姬之女。”
“的确。”慕凝认同道。
可怜的男二,永远是感情的弱势群体,除了默默守护当工具人,似乎该有的东西都只会属于男一。
“言归正传,今天来找我又要拿什么丹药。”闻人罡调整好状态,问慕凝来的目的。
“涤魂丹,寿元金丹,还有玉液。”她毫不含糊道。
闻人罡笑笑,去了趟炼丹房的后院,拿出来三个药瓶子放在慕凝的手上。
她要的东西是修炼后期才能用到的丹药,上一次见面她才只是个中期的水平,这次过了两个月不到,便是要到渡劫飞升的程度。之修士而言,慕凝进阶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你修炼的进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一晃眼就到渡劫境了,你家那位真君应该没少指点你。”闻人罡猜到是那位自称是云愁外公的家伙办的好事。
虽然那人总是神神秘秘的,但对慕凝还不错,要不然他们家的小师妹也不会抛弃大师兄,而把自己交付给一个不着道的散仙。
“何止指点,简直在指指点点,平时沉默寡言,一提到修行就啰嗦死了。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又不告诉我为什么。”慕凝嘟哝着抱怨几句,忽然又笑了,“不过,他挺会带孩儿的,最近还开始跟奶娘学做饭。”
“师妹,对于事事都顾忌你的相公,一定多加小心。”闻人罡微微一笑,眼里满是羡慕。
慕凝微勾起的嘴角恢复了平和,刚回忆起的甜蜜,狠狠被二师兄的一桶水浇下来稀释掉。
“谢谢二师兄,这次炼丹的报酬就放在这里了。”她从衣口里拿出一袋灵玉,转身便从后院的围墙飞出去。
“有机会带你孩儿来看看我这个孤家寡人。”闻人罡冲围墙外喊。
“下次一定。”
留下最后一句话,慕凝以最快的速度乘云回去,以免一路上有人跟随发现。
她还暂时不能现身云涞门,怕是师门问这问那,害得自己不得安宁。另一方面是防着慕远,殊不知作为锻器山庄的继承人之一,以他的脾性,不斩草除根才怪。
战战兢兢回到谷崖,慕凝立马服用刚拿回来的金丹圣水,打坐了半天,将渡劫境的最后一重突破。
此刻她离成仙还差一个雷劫,算了算,天道之劫在两天后的州宁山降临。
这进度快的吓人,慕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从普通修士一步步熬过来的,便觉自己天赋异禀,异于常人。
重新算下来,才不过两年半。
两年半的孜孜不倦的练习就超越了别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努力,机缘果然太重要了。不过她与别人不同的是,别人修炼是为了长生,而她单纯只是为了活着。
若不飞升,作为慕家小姐和夺舍的灵魂,迟早要炮灰。
思来想去,慕凝突然很去见见离垢哥和孩子,自己在洞府里静修至今,也好些月份没去看他们了。
在双重思念的驱使下,她调理好气息后便即刻动身,从通往谷崖的另外一个秘密洞口慢慢走动,走到有光亮和流水的地方。
闯过洞府的瀑布,走到吊楼的走廊上,便见离垢站在栏杆前一动不动的眺望远处。
慕凝静悄悄走去,从背后打开双手,猛地环住他的腰:“离垢哥!我回来了!”
离垢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下,随即拉开了她的手转过身,低头面无表情:“什么事?”
慕凝怔了怔,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挥起拳头,整个人跳起来按下他的身躯就往死里锤了两下。
“老子山长水远的过来,不问候一声也就罢了,竟然露出那样嫌弃的表情哄谁呢!”说完又给了一拳。
换以前她是不敢打他的,但自有了阿陨后,她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因为唯有动手,才能泄让她十月怀胎的心头之恨。
可离垢明明能有还手的机会都不会去动手,只是默默的挨揍,反正那点拳头对他不痛不痒,事后还能享受妻子温柔的涂药,何乐而不为?
慕凝认认真真锤了一顿,手也累了,便从他身上起来,俯视着他。
“时常陪阿陨笑,嘴僵了。你回来,我很高兴。”离垢试图表现深情款款,然而嘴和脸还是拉不开来。
慕凝半信半疑的瞅着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直令人感到滑稽。
“凝儿,扶我起来。”离垢伸手道。
看他可怜兮兮,慕凝才犹犹豫豫的把他拉起来,牵到屋里去,又别扭的给他找来伤药,给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地方涂上。
“刚才在想什么,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看?”她边涂边说,气也慢慢消下来。
“从前的亲友。”离垢的眼瞳在闪烁,宛如在回忆过往的波澜。
可能是孤独了三千年,在慕凝的加入后又重回热闹的缘故,他渐渐开始回想千年之间的点点滴滴——尽管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除了我们,云愁和离长风,你还有其他亲友吗?”
“不记得了。”
“他们都还活着吗?”
“不记得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回自己的家乡看看?”
“没有。”
一问三不知,慕凝不再问下去。真是应了闻人罡那句,只要他不肯主动告诉的东西,她就永远都别想知道。
出于对夫君的信任,慕凝轻轻靠在他肩上安静停留了许久,嗅着那好些日子每去闻的清香。
“如果这次渡劫失败,我可能就活不了了,剩下的你好好把阿陨抚养长大,以后让他多找几个交心的朋友。”慕凝掐算自己渡劫的时日,深深叹气,“还有……”
“还有什么遗言。”离垢抢先一步道。
“我说认真的!”
“好。”
“是真的!”
“嗯。”
好吧,是她错了,自己不该对牛弹琴,这个不懂风情的男人。
正准备起身去看看孩儿,慕凝忽的被离垢拉了回去,重心跌落到他怀中。
“凝儿,我很担心云愁。”离垢微微闭眼,转瞬睁开,掐算的五指停了下来。
“你不是说云愁是帝姬的孩子,帝姬不会为难她吗?”
“本来我想是如此,可我无法再预演后面的事。”
“何必事事算尽,为自己徒添烦恼呢。”慕凝捧着他的棱角分明的脸庞,安慰道,“依我而言,被很多人喜欢的小姑娘,运气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也是,遭人欢喜。”离垢接受了她的话,嘴边也终于有了些弧度,止不住垂下头,双唇紧贴起来。
缠绵的长吻过后,慕凝紧紧拥抱住他,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再胡想。直到外头突如其来的喊叫,她才舍得与自己的男人分离,整理好衣衫走到长廊上看。
“小姐!小姐!”
吊楼下有位少年在向她挥手。
“你是……”慕凝看着他的样子,一时没认出来他是谁。
“属下是范渐!”少年用最大的声量喊道,生怕吊楼上的人听不见似的。
“范渐?你怎么了?”
她吃惊不已,想不到的是范渐竟然能找到谷崖,而且为什么许久不见竟然知道她在这处?可看他急冲冲的模样,确是有大事发生。
“小姐,总之是大事不好了,云愁姑娘要被她娘亲供奉给那什么司上神!”范渐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