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尸虫 ...
-
“找尸体？”司云愁歪了歪脖子，疑惑道，“为什么找尸体？在这乱葬岗都没人敢来，你们的胆子真大。”
被她这么一问，慕凝一时难以回答。
整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她心本就着急，组织不出一句简单的话。
闻人罡向前代答道：“我这师妹的二娘死得不明不白，我便陪同她一起来捡尸查真相，但似乎是找错了地方。”
司云愁笑笑，来回走动几步，弹起一根手指，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们要找那个什么二娘，我可以叫尸虫帮忙。”
她身上的装束非常破烂，却有一张好看的笑颜和灵动的大眼睛，一颦一笑都带着元气和活泼。
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还能保持乐观，把乞丐当做是一种骄傲的身份。这豁达的态度，简直像是无忧无虑，衣食无忧的小仙女下凡体验生活。
闻人罡文质彬彬拱手道：“好，那便有劳司姑娘了。”
司云愁用力点头：“大哥哥叫我云愁吧，爹爹也是这么叫的。”
闻人罡立即改口：“云愁妹妹，有劳。”
司云愁又放声笑了几下，是孩童般肆无忌惮，天真浪漫的笑。她转身，打了个响指，成千上万的尸虫便同时从尸堆上爬出来，如浩浩荡荡的大军，迅速排列在她面前。
尸虫跟蛆虫差不多大小，腐肉通常长出的蛆虫在捕食魂魄后便转变进化为黑色的尸虫，寄生在白骨之中。
有时成万万只尸虫钻进健康的人体内，还能控制人体的行动。不过那种情况少有发生，因为尸虫不会随意在白天出现，而晚上根本没人到乱葬岗，尸虫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安静的。
“你们去找找昨天新来的尸体，现在就去。”司云愁对面前的尸虫指挥道。
尸虫分团行动，在尸堆上游走。
很快，一具，两具，三具……尸虫合力搬动了三具尸体，整齐地摆放在干净的地方。
“找到了！”司云愁跳过去，给闻人罡和慕凝招招手。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再往司云愁所站的位置走去。
慕凝低头仔细看那三具尸体，终于是见到了手臂有红色胎记的一具，二娘生前最喜爱戴的发钗还在她的凌乱的盘发上插着。
只是与生前微胖的二娘所不同的是，这具有红胎印的尸体瘦的跟干尸一样，白色的眼球凸了出来，身上还沾满了并不属于她的血迹。
慕家就这样把主母放在乱葬岗不止，连个棺材也不给躺吗？
慕凝确认那是二娘，可看到如此瘦道皮包骨的二娘，又不敢再确认。
“怎会如此干瘦？”
慕凝蹲下身取出小刀，在二夫人的尸身上划了一道，过后竟也没流出一滴血！怕是在死后又被什么毒虫吸干了血，才导致了这副模样。
“因为她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纯阴之体很适合做死人的养分，以保持身躯不坏。”司云愁这般解释道。
闻人罡开始取银针戳进了“干尸”的皮肉中，过小半会后银针并无任何异常，代表没有中毒的异象。
他的九虫毒丹的累积的毒性大，死后毒性不会去除，也只能排除中毒死亡的可能。
正如司云愁所说，二夫人是纯阴之体，或者正是这样的体质吸引到需要这种体质摄取养分的人，才导致她一命呜呼。
事情到这地步可谓是一波三折，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又大抵谁也不是。
慕凝本就没兴趣追究二娘的死因，她在意的不过是她在慕家的地位而已。既然现在花飞絮的嫌疑基本趋向于无，凶手也不是慕家的任何一个人，她便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
她心灰意冷，不顾闻人罡对冻僵的猪腿肉和尸体之间做九虫毒丹的试验，也不管地上有多脏，直接瘫软在上面坐着，眼睛里失去了原有的神采。
人死了，才回忆起那人生前的好。
二娘对其他人凶，但对慕凝凝是极好的。慕凝凝的记忆慕凝也同样有，悲伤的情绪忽然就被那点点滴滴的美好回忆所激起。
好好的一个人，不清不楚的，就死了。
如此真实，又如此残酷，慕凝说不出一句话，也挤不出一滴眼泪，就这么看着那具面目狰狞且痛苦的尸体。
闻人罡是局外人，他的感想不多，只是感到事情的结果超出了他的预料。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大概这是他进云涞门以来，出现变故最多的一年，只怕师父的天劫一到，修仙界中固定了千年的格局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闻人罡收拾好验尸的工具，询问司云愁道：“云愁妹妹，除此之外，你还知道有关纯阴之体的事吗？”
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小小年纪懂的事情多，单论操控超越生死之外的尸虫，便已确切她不寻常。
“嗯……我只知道一些。”司云愁果真知道。
她学着大人的模样，捏着下巴歪头望天，接着低头闭上眼睛，双手又放在背后向左走走，向右走走。
“依稀记得爹以前还是赶尸人的时候，他每到新月总要赶一批纯阴出生的死人，再送到州宁山的寒冰洞中。但他不准我进去，也不准我跟着，所以我一直没敢进那个寒冰洞。”
司云愁终于想起相关的事情。
闻人罡若有所思：“听你一说，令尊的名字是否叫司无命？”
司云愁的停下脚步，冲着闻人罡狂点头：“对对对！我爹就是司无命！“
提到爹爹，她已是没有多大的印象了。在很小之时，她便跟爹爹生活在这乱葬岗中，至于娘，她压根不知娘是什么东西，爹也没提起过。
“不过爹爹病死好几年了，为什么突然提起他？”司云愁问。
“云涞门的史册上记有司前辈的事迹，跟你方才说的一致，想必云愁妹妹便是他的遗孤。”闻人罡说的确有其事。
“我爹那么出名吗？”司云愁峨眉微微一皱，在她心中的爹爹一直很普通来着。
“他曾是州宁山的山主，的确有些名气。”闻人罡道。
在静默中的慕凝神色陡然巨变，结合下面的话，细细回响“寒冰洞”一词。
寒冰洞……寒冰洞……寒冰洞……
慕凝循环往复地默念，思绪猛地如开壳般炸开。
寒冰洞不正是关着绿绮的地方吗？先前榴火说过的话她还记得，离垢想要把香消玉殒的绿绮冰封在寒冰洞里，等有一日化凡完成后再将她复活。
以如今的状况，貌似跟这寒冰洞脱不了干系。
联系至今所发生的种种，慕凝暗地缓缓理清了大大小小的来龙去脉，灵光一闪而来，凌乱的线索逐渐组成一张脉络分明的大网。
慕凝再次盘腿坐下来打坐，凝神聚气，推演回溯到一年前，甚至是更为久远的五年前……
司无命是赶尸人，也是州宁山的山主，那么也算是云涞门的长老之一，能自由出入被封存的寒冰洞。
司无命定期在新月赶纯阴的尸体到寒冰洞中，而那些纯阴的尸体便拿来做绿绮复活的养料。
一个人的体内有阴阳两极，纯阴之体没有阳极，被完全吸收纯阴之气后，死人的身躯能重获新生。只要在长期之下保持肉身的不灭，就有机会等待着完全的复苏。
司无命的死，也许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被杀人灭口。
当然，杀人灭口的前提是绿绮已不再需要纯阴之体，寒冰洞再次封锁，没有人知道它的所在。
在封锁期间，通天山倒塌，气运转渡，州宁山灵气复苏。
寒冰洞是州宁山的一部分，同样的，寒冰洞里也有足够供人修炼的灵气。
结合以上，绿绮复活的契机具备，还差一具纯阴之体，而二娘是最好的人选。
二娘死在独月楼，并非中毒，也并非是杀害，而是被某人吸取了大量的阴气后再靠着一丝丝的阳气活了一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二娘持续消瘦，并感知到自己的大限已到。
人之将死，二娘回到了昔日的独月楼，一时怀念当初的风花雪月，二是想与当年被自己丢弃的花飞絮来个最后的相认。
然而，花飞絮没有认她，并与慕正柏合谋，捏造大夫人遗女的身份。
正当那日大雪，二娘耗尽仅剩的阳气，死在了独月楼。
最后，慕家以二娘败坏门风，在外面藏私生女的罪名，在慕家的族谱里抹去姓名，理所当然被扔在了乱葬岗之中，且死无对证。
推演完毕，慕凝头晕目眩。
她尽可能把气息调整回来，对外界的专注度正也在慢慢在恢复。
把前因后果理清，慕凝才知这布局有多么精妙，而布局的人正是跟绿绮相关的人。
与绿绮相关……
是离垢。
比起面对二娘的死，更令她心寒的是离垢。
难道安排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那一切吗？
可惜啊，她到底也是留了一手，没有将完全的实力展现给他看。他不知道，她在十八剑宗悟到的推演回溯，在此事上发挥了作用。
慕凝沉重地站起来，胃部反酸，转身又是呕吐一阵酸水。
那边司云愁和闻人罡聊到天南地北去了，说说笑笑，几乎没注意到慕凝的动作。
慕凝只当是一天没吃东西胃才难受，回过身对两人说：“不多说了，我们就直接去寒冰洞看看吧。”
闻人罡诧异：“师妹，寒冰洞早被封存了三千年，我们这些弟子贸然进去必死无疑。”
“司前辈能进去，我们也有办法进去。”慕凝坚定道，“倘若二娘是被寒冰洞的那个死人吸光所有精气而亡，我一定亲手砍了她！”
“姐姐，带上我一个！”司云愁积极举手。
“走。”慕凝拉着司云愁上了马，要她在后面紧紧抱着。
慕凝十分喜欢这个小女孩，不仅阳光活泼，说话又软萌软萌的，谁见了都欢喜。
闻人罡疑惑：“这马……能骑三个人？”
“我可以用尸虫。”司云愁随即招来尸虫，形成云的形状，还能漂浮在空中。
她指着密集又黑的尸虫向闻人罡说：“好了，大哥哥，你坐上去吧，很稳的。”
闻人罡：“……”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尸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