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春木知

18、年少（十七）

　　少年的目光高高在上，带着令人很不舒服的打量，他越看眼中的讥讽越盛，在林玥一句“你是？”的问话后表情一敛，露出了个堪称不怀好意的笑容，语调亲切：“阿姨，你好，我叫边为，我爸是边晟远。”

　　满意地看人的表情一变，他继续说，嘴角带笑：“我爸这两天不怎么回家，我妈觉得他是外面有人了，以为是个长得年轻漂亮的，但是……大妈你这么普通是怎么勾引到我爸的？”

　　话语中的恶意浓稠到几乎要满溢出来。

　　林玥还是第一次被指着鼻子骂这样的话，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姜玉更是。

　　“一大把年纪了还真是不要脸了。”边为嗤笑着说。

　　林玥气得脑瓜子嗡嗡响，“你在说什么！”

　　姜玉只觉一股气从胸口往上，气得双颊发红，往前一步挡在母亲身前，“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爸爸和我妈妈什么关系也没有！边叔叔不回家麻烦你去问他，跑来这里来攻击人有意思吗？”

　　她几乎不和人吵架，说的这些话已经算是很不友好。

　　男生的目光在姜玉脸上转了一圈，莫名多停留了几秒，“什么关系都没有？没有我爸让你们住这里？”

　　姜玉抬头看他，神情紧绷，压抑着怒气，“边叔叔都没怎么来过这里，如果你想要知道，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就要拨电话过去。

　　边为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谁让你打电话了？”

　　男生的手劲大，钳着她的手指，姜玉痛得呼出声，甩不开他的手。

　　林玥这会儿总算冷静下来，上前用力把女儿的手扯过来，多年教师的威严气质在此刻看上去竟有些吓人：“够了！你别太过分，年纪小不代表可以任性妄为！你爸爸和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姜玉抽回手，指节微微发麻。

　　边为不信，自觉这是狡辩，但他今天来这里是偷偷的，本来打算看一眼就走，但没忍住。

　　“你们以后小心点。”

　　丢下这么一句警告，边为转身就走，在这里闹大面子上难看，他有的是办法整治她们。

　　所幸这里每栋别墅的距离远，没什么人注意到刚才的闹剧。

　　“妈，你到底和边叔叔什么关系？你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个儿子吗？”
　　这个问题姜玉再次问了出来，脸上是坚决要知道答案的神情，以前不说就算了，但现在边晟远外面的儿子都找上门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林玥的嘴仍像锯嘴葫芦，不肯透露，只说自己也不知道边晟远在外面还有个儿子。

　　姜玉：“既然你和边叔叔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说别人肯定会误会我们！”

　　“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会告诉你边叔叔的，这件事说解释清楚了也就是个误会。”

　　那时林玥没想到既然是个误会为何边晟远不说，也低估了一些人的嫉妒心和报复心，不然后来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那样。

　　姜玉问不出什么也实在是没办法，母亲的固执在许多方面都是说不通的，只是回想起那个和边则有一两分相似之处的少年，她心里就有些不安。

　　她认为还是让边则知道这件事为好。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边则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姜玉，你和阿姨没事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

　　“没什么事。”
　　姜玉没把手腕泛青的事说出来。

　　在电话里，她又再次说了一遍刚才的事，边则听着，呼吸声微微加重。
　　“我和边为打过几次交道，他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你和阿姨之后要注意，他那边我会处理，在开学之前你尽量一个人少出门。”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要也会告诉边叔叔的。”

　　“嗯，不过边晟远应该挺宠边为的，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明明都是父子，她也不知道边则说这句话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如果边为再找过来，记得马上打电话给我。”
　　“对了，如果真的一定要出门，记得身上要带武器。”

　　姜玉被说的有些不安，“真有这么严重吗？边为会找人打我们吗？”

　　“他敢？”边则冷笑了一声，又柔和了语气，“只是叫你小心点的意思。”

　　“嗯，我会的。”她忍不住说下去，“边则，你什么时候……回家？”

　　“……过几天吧，我要多陪陪我外公外婆。”边则的声音仿佛温柔了些，“不过你可以随时找我。”

　　姜玉耳尖微微发麻，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

　　挂了电话，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她这才联系边晟远把边为找来的事说了，边晟远听了很生气，说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让她安心。

　　姜玉不知道边则是怎么处理的，也不知道边晟远解决掉这件事没，只知道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早起早睡，白天按照计划表进行复习，在休息的时候偶尔和边则聊几句。

　　其中一半是将自己看了解析也不怎么理解的数学题发过去，边则会将解题过程写在纸上再拍过来。

　　高三下学期即将开学，王姨也从家里回来，还带了自己家做的腊肠，看样子是像是长胖了点。

　　边则也回来了，那天四个人一起吃了饭，王姨动手做的大半，林玥也做了不少，菜色和过年都可一比。

　　“开学就步入高三最后的一段时间了，最后的成绩是日积月累的努力和奋斗，不到最后不放弃，你们两个都是高考生，我在这里给你们说一声加油！”
　　林玥和颜悦色道。

　　边则举起手边的果汁，笑道：“谢谢阿姨。”
　　姜玉也跟着一起碰杯，喝下了葡萄味果汁。

　　开学那天姜玉和边则又坐上了同一辆车，照例是先送她去学校，然后才是他。

　　姜玉没第一时间拿出小册背单词，边则侧目，“今天不背书了？”

　　“要背。”
　　说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叠订好的A4纸，外面还用书皮包住了，“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好句好段，如果有需要可以看看。”

　　她不知道该送边则什么，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东西，聊天知道他平时不擅长作文这一块，便想着把自己一直以来摘抄的句子复印了给他。

　　姜玉有做笔记的习惯，平常读书看到什么好句都会记下来，一开始是林玥要求的，后来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个习惯，光是摘抄本就有足足三大厚本，她精心挑选了适合的句子打印下来。

　　边则接过，顺手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句话
　　——黎明到来前是无尽的黑夜。

　　姜玉已经打开单词书。

　　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伴随着含着笑意的声音：“谢谢。”

　　—

　　班主任在班里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数字，每天由同学亲自翻页。
　　才是开学，姜玉已经感受到了压力，卷子开始堆积，每周的模拟考也随之而来。

　　林玥也要上班，初中开学，她换了一个班，因为这个班成绩垫底，她要花的心思比从前更甚，有时候回来也很晚了。

　　事情发生在二月中旬，林玥被人举报破坏别人家庭，道德败坏，违反师德，要求学校给一个说法。

　　姜玉因为每天都忙着学习，没注意母亲偶尔的异常，等她知道的时候林玥已经被学校停课，准备调查。

　　她也才知道前段时间每天早上和下午都有人举着横幅到初中校门口站着，故意让所有上下学的学生和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看到。
　　——初一六班教语文的林玥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这件事闹到全校皆知。

　　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学生的榜样，哪怕之前学校有意低调处理也没办法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哪怕林玥说自己不是，告之事实，也必须要停课调查。

　　“是谁故意举报的？”

　　林玥搬家住进这栋别墅的事很少有人知道，她没告诉林家人，更不会告诉学校的同事。
　　很好猜，是边为。

　　姜玉仍记得他说的那句“你们以后小心点”，他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

　　知道姜玉担心，林玥让她不用管这件事，“等调查清楚就好，不是多大件事，你边叔叔也会帮忙处理，你现在也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任务是专心学习，不用担心这些。”

　　林玥也急也气，但最怕的就是这件事影响了姜玉，现在是高三关键期，她哪里想让这些事让孩子分心。

　　姜玉只能暂时压下情绪，等着处理结果。
　　有边叔叔出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愿平息下来，不知哪个班的家长把这件事发到了网上，言辞满是对这位“插足别人婚姻的老师“的鄙夷，对学校的质疑，最后上升到对国家教育的呼吁，这样道德败坏的老师怎么能教育学生，还小小火了一把。

　　学校里很多班级的家长联名要求校长严肃处理此事，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到这样一位道德败坏的老师的影响，林玥教的那个班的学生家长们更是直言要换老师。

　　各方压力之下，学校只能辞退林玥。

　　事情在其他人看来终于圆满结束。

作者有话说

　　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