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春木知

13、年少（十二）

　　那一晚的钢琴曲和对视好像让姜玉和边则之间的相处有了细微的变化。

　　面对边则，姜玉多了点不自在，有时候她在房间会不由自主地听门外的声音，每天早上出门她比以前对自己的外貌多了一丝重视，这体现在她梳得更好看的头发上，当然，因为附中不允许女生披头发，她的发型只有高马尾和低马尾这两种。

　　和边则一起坐在车的后座时，她单词背着背着会不由自主地从车窗偷偷看男生，他也侧着头，所以姜玉一般只能看到他黑色的后脑勺。但大抵长得好看的人哪里都好看，那个黑色的后脑勺从车窗看去也是好看的。

　　姜玉很清楚自己的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

　　她强迫让自己专注在学习上，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分神。

　　但有时候脑子里想什么并不是人能决定的，正如不要去想粉红色的大象，姜玉在学校会时不时想起边则，就连回去睡觉前也开始搜那晚他弹的哪一首《月光》。

　　刚开始搜出来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有几个乐章，她全都听了，发现每一首都不是，然后才知道那是德彪西的《月光》。这首钢琴曲短暂替代了手机里的助眠ASMR音频，成了她每晚睡前的音乐。

　　姜玉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只是她不会躲过边则不经意的摸头和偶然间的触碰。

　　这大概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心照不宣的默契。

　　姜玉没想过后来，但大抵少女心思有些时候会控制不住想东想西，她第一次忧虑且迫切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林玥和边晟远是什么关系。

　　从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来看，她妈妈肯定不会和边叔叔有什么情感上的牵扯，但是没得到大人的肯定，她又迟疑起来了，边则以后真的会成为她的哥哥吗？

　　应该是不会的。
　　边叔叔连这个家都不回。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期末考前最后一次周测，因为走神，她的成绩比上次下滑了十来分。

　　这个成绩像是一把铁锤狠狠敲在姜玉头上，她庆幸母亲林玥不知道这次的成绩，否则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但也多亏了这次成绩，她被分出的心重新被拽了回来，专心准备期末考。

　　天气越来越冷，天黑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但是教室里每天晚自习留下来的人变得更多，大家都在紧张即将到来的期末考。

　　林玥担心女儿感冒，抽时间给她买了几件新的羽绒服和手套，连带着也给边则买了一套。

　　期末考那天姜玉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出门，边则也穿了林玥买的那件看上去像是同款的黑色羽绒服，他身量高挑，中长款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居然不显臃肿，修长的小腿露了出来，好像比几个月前长高了点。

　　王姨看着他们一黑一白的穿搭，笑着说：“你们这样看上去更像是兄妹了，瞧瞧多和谐。”

　　这句无心之言却让姜玉的心微微一跳，下意识偏头看边则。

　　男生原本懒散的神情在她看过来时一笑，他双手插兜，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玩笑似的说：“也挺像情侣装。”

　　“乱说。”王姨哈哈笑不以为然。

　　姜玉冷静吃完早餐。

　　车里，她拿出学习资料开始考试前的最后复习，边则手托着下巴看着车窗，没有打扰她，直到快要下车，姜玉的手被他碰了碰，她扭头，不解。

　　“伸手。”边则点了点她的手背。

　　姜玉张开手，五指纤细，边则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打开，一颗巧克力落在她掌心。

　　“考试加油。”他说。

　　姜玉原本有点浮躁的心奇妙地安定下来。

　　两天的期末考一晃而过，接着是高三最后的一个寒假，只有十几天的时间，但也架不住班里同学的高兴，毕竟这是最后的狂欢了，等下学期开学就要面临马上高考的问题了。

　　考完试那天姜玉没让李叔来接，她和吕佳筠，还有几个同班同学约好一起去自助烤肉店聚餐。

　　“这次的期末考语文的阅读理解好难，四个选项都出得好模糊，感觉选哪个都不对。”

　　“我觉得不止语文难，其它的也比之前几次月考的难度要高，感觉学校不打算让我们过好这个假期。”

　　“肯定是为了不让我松懈吧，不然考的太好大家都高兴去玩了。”

　　说完这次期末考，几个女生的话题又变到这个假期打算做什么，有打算出去旅游的，但剩下几个人全是准备这个假期上不补习班的。

　　“我妈说等我高考完再去旅游，这个假期不能让我放松，估计能休息的就只有过年那几天了。”

　　后面话题又变了几个，不知为何变成了班里早恋同学的八卦。
　　多亏了吕佳筠，姜玉居然没有信息差。

　　“可惜我们班都没几个帅的，养眼的情侣全在楼下的文科班去了，十八班那几个艺考的女生一半都有男朋友了。”

　　“里面有个女生是不是打算考电影学院啊，听说她还马上要进一个网剧的剧组里拍戏了。”

　　吕佳筠听了这话狠狠翻了个白眼，“别说她了，鼻孔要长脑袋上了，上次我在卫生间洗杯子她撞了我不道歉就走了，撒我一身水，一点礼貌都没有。要我说，她还没我家玉玉好看，脸小，皮肤白，眼睛大，腿还长，吊打她好吧。”

　　姜玉咬下塞了肉的生菜卷，一边脸颊微鼓，“你这叫‘闺蜜滤镜’，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美若天仙？”

　　其他人笑起来，吕佳筠寻找认同，“难道我家玉玉不美？她可是我我们班的镇班之花，不，镇校之花！”

　　一桌女生哈哈笑起来，连姜玉也忍俊不禁，

　　吃完饭，大家又一起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会儿才解散，姜玉打了车回别墅。

　　晚上回去才从王姨口中得知边则还没回来，她念叨着他又去哪儿玩去了。

　　以前边则回家的时间都是随缘，现在他每天放学就回家，这会儿都天黑了还没回来王姨实在是不习惯担心。

　　姜玉回房间发了个消息过去：【你还不回家吗？】

　　边则过了十来分钟才回：【有点事，你早点睡。】

　　看着“你早点睡”四个字，姜玉居然有种在外的老公叮嘱自己的错觉，她晃了晃头，赶紧把这想法抛开。

　　群里班主任发了公告，说这次期末考的成绩大概率会在一个星期后出来，让大家在此之前都不要松懈。

　　另一边，边则找人已经查到了边晟远在外的另一个住址。

　　寒夜里，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口罩的边则的身影融在黑暗中，只斜斜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边晟远没有发现在远处的儿子，他身边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大冬天居然只穿了条裙子加风衣，腿上薄薄的一层丝袜，远远看过去人似乎很年轻。

　　但边则知道这个女人只比边晟远小一岁，她和边晟远的儿子也只比自己小一岁。

　　两人动作亲密，从车上下来后就挽手走在路上，任谁看都像是一对亲密的夫妻。这里是另一处别墅区，边则花了点钱和其他业主一起进来的，他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看着这对男女散步似地往家里走，然后进了那栋别墅。

　　大概是因为心中已经有预感，边则并不感觉意外，他只是觉得有点好笑，还有点不平，他对边晟远更为鄙夷。拍完自己想要的照片，边则最后冷冷看了一眼那个地方，转身离开了。

　　—

　　寒假开始的第一天，林玥开始给姜玉制定寒假计划：早上六点四十起床，七点到八点背书，八点半到十点半做卷子，中午吃饭，二十分钟午觉时间，下午一点到三点做理综卷子，做完休息开始对答案，然后整理错题，晚上最迟十一点半睡觉。

　　姜玉看到这个作息时间表沉默了半分钟后接受，不过不等林玥监督女儿执行这张计划表，学校那边来了通知，她要去外地参加一个星期的教研，只能反复叮嘱女儿要自觉然后提着行李去了外地。

　　姜玉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能喘口气了。

　　她虽然自己写的学习计划也差不多，但是林玥在家无时无刻的监视还是令她感到些许窒息。

　　而且……她和边则这两天都没怎么讲话。

　　德英国际也开始了期末考，比附中要晚放两天，不过开学的时间要也比其他高中要晚。

　　房子里没有边则让姜玉能专心做题，但边则也放了寒假，她再次意识到自己和他住的那么近，朝夕相处。

　　姜玉七点起床，背书背到快八点才下去吃早餐，她现在出门都会换下睡衣，穿一件薄毛衣和牛仔裤才下去，别墅里有供暖，和外面寒冷的天气不同。

　　边则刚放假第一天十点才起床，姜玉听到了外面懒散的脚步声，她走神了几秒。

　　中午二人一起吃饭，王姨做的全是他们喜欢吃的菜。

　　晚上林玥会打电话过来，询问姜玉这一天都做了什么，等这通电话打完了她才去休息。

　　一晃几天过去，王姨家里的女儿和孙子从外地回了老家过年，王姨要回去一段时间，只能做了些菜放冰箱，让他们饿了用微波炉热了再吃。

　　这栋大房子只剩下姜玉和边则。

作者有话说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