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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结局 ...

  •   圣上驾崩。

      先皇与先皇后情深义重,再无其他嫔妃。先皇后曾因难产而失去生育能力,只得一子。

      因而,先皇再无其他子嗣。在当今圣上驾崩后,皇位竟后继无人。

      ……本应是这样的。

      然而,先皇后大逆不道的罪行却被揭露了出来。

      谁能想到,先帝所拥有的,其实是一位公主。然而,先皇后为稳固自己的地位,却用男婴替换了这个女孩。

      而如今,这位公主,就站在众臣子面前,带着当初换婴的证人,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众“急流勇退”“告老还乡”,甚至被认为已经“死去了”的官员——多是女性,以及不知何时聚集而成的军队,坦坦荡荡地坐上了皇位。

      朝中有不满者,竟纷纷莫名其妙丢了性命。任谁都能猜到是谁做的,只是,没有人有证据,也没有人有胆量去指责。

      一朝变天,竟是牝鸡司晨。

      只是,再往后想想,除了这位公主,竟再没有血缘上能堂堂正正坐上皇位的人。一来二去,朝中竟也消停了。

      裴乾改姓为刘,正式登基。

      *

      沈儒此人,一生从未后悔过。

      所有做过的事,都是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可后悔的。

      只是,很偶尔地,他会有些不理解自己。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比如,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将辛三送到李明珠的身边去。

      最开始,辛三根本就没有求生的意志。与此同时,他还背信了主人——在杀人之后,他没有依从命令立即离开,而是跪到了李黎的女儿面前。

      那时,沈儒是真的很是震惊的。养了二十多年的死士,会做出这样的事,他竟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察觉。

      他将辛三羁押,从其身上搜出了一个木雕。雕的是李明珠,栩栩如生。

      那时,他就明白了,他错过的是什么。

      这是很危险的信号。一来,这意味着死士心中有了别的想法,且已经付诸于行动了。二来,死士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却不得而知。这也意味着,死士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和踪迹的能力。

      这真的太过危险了。失控的工具是最为危险的。他理应做的,是当场杀死他,甚至要好好清理可能与其有接触的人,特别是其他死士。

      本应如此的。

      沈儒至今都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可能是因为,死士的眼睛真的很像沈儒早逝的妻子?

      沈儒告诉自己,他需要死士去打探消息。所以,沈儒将死士送到了李明珠的府上。

      死士当然没有送回任何消息。

      死士已然成为了其他人的家仆。

      成为了,明明被死士杀死了至亲之人,却仍将他安安分分留在了府中的女子的家仆。

      “妇人之仁。”沈儒道。

      沈儒再也没有见到死士。

      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死士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柄利刃刺入他的胸膛,无声无息。

      一直到他的生命逝去之时,都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养了死士二十多年,沈儒还是第一次如此切身地体会到,为什么死士永远都可以那般完美地完成任务。

      真的是武学奇才,没有人错认。他仿佛能看到当年,妻子骄傲的脸。

      真不愧是……继承了……妻子……

      沈儒看着死士,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

      *

      “你说,在最后,他会想什么?”裴乾拉了个亲信,边嗑瓜子边聊天,“会不会后悔?要不是亲手把儿子搞成了工具,怎么会被亲生儿子杀死?

      也可能是不甘心吧?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亲儿子都可以养成工具,最后居然被我这种人,借他如此牺牲搞来的工具,给弄死了?想想都生气啊,我可真是太过分了。”“嗯……想一想,哪个都有可能吧。反正,”裴乾笑道,“总归不可能是父爱吧。”

      其实,因为埋得实在太深,裴乾也是不久前才查到这个惊人的事实的。

      辛三竟是沈儒的亲生儿子。

      得知这个消息,就连没心没肺如裴乾都忍不住咋舌,惊叹于沈儒的无情无义。

      虎毒尚且不食子……居然有人能把儿子当死士养。

      死士,吃尽苦头,九死一生,根本连奴隶都不如。他就是把儿子当奴隶,都尚且没有如此残忍。

      “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是,”裴乾忽然极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亲信,脸色严肃无比,“这事就只有你我知道。绝对……绝对不能让明珠知道,明白吗?”

      毕竟,辛三根本就是只听从明珠的命令,做出的事全部都是明珠默许的。若是让明珠知道自己指使辛三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这傻姑娘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走出来呢。

      “诺。”

      *

      李明珠回来的时候,辛三正垂首跪在墙角,整个人安安静静。若不是李明珠特意找了一圈,她怕是都发现不了他。

      李明珠走到了辛三的面前,忽然抱住了他。

      辛三整个人一抖,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其实,距离事情说开已经有段时间了。但毕竟是弑母之仇,哪怕已经搞清了前因后果,双方心中都还是存在着心结的。所以,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其实完全算不上亲密,远没有回到当初的关系。

      就只是……和解了而已。

      李明珠忽然这样对他,还是头一次。

      事出反常必有妖。辛三顿时害怕了起来,紧绷着身体,等待着发落。

      什么都行,什么都好。只要不让他走,他什么都乐意。

      比起好事,他仍下意识相信,只有坏事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生命中发生过的好事,真的太少了。

      李明珠抱着他,慢慢地抚摸他的头发,又抱紧了他。

      “辛三,”她低声说道,“以后……我保护你,我喜欢你,我来爱你。”

      辛三慢慢睁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他不确信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这样的话。

      他想,他也许是入了梦?可是,哪怕是在梦中,他也不敢幻想这样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可是,即使不确信,即使不相信,他的心却仍控制不住地变得滚烫。他能听到自己的心正如擂鼓一般地跳动着。它跳得那样厉害,甚至跳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脸居然又是湿着的了。

      “怎么回事。”见他这个样子,李明珠似乎是有些想笑,却又有些难过,“怎么变得这么爱哭。”她说着,伸出手,慢慢地将辛三的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辛三喉结不断挪动着,努力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奴不配。”

      李明珠是想说什么的,但还是没说。

      慢慢来,没必要一定要强拧他。

      她重新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

      别人欠你的喜欢,欠你的爱,我都补偿给你。

      *

      裴乾对着月亮,喝了一晚上的酒。

      月亮陪她喝酒,她就陪月亮说话。

      她说:“我都不知道,我竟是这么好的人。

      也是,做人嘛,赏罚还是要分明的。他替我杀了那么多人——虽然都得经过明珠的默许——但确实是解决了很多麻烦事的。赏总得有一点的嘛。

      况且,做人还是要大气。就算喜欢的女人跟别人跑了,也还是得让她幸福的嘛。”

      她红着脸,握着酒坛,对着月亮,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她靠着墙,慢慢收起了笑意,盯着酒中的倒影。

      月亮的倒影映在酒中,像一颗明珠一样。

      她将缀着明珠的酒喝了进去。

      *

      李明珠抱着辛三,抱了好一会儿。

      就在不久之前,她从裴乾口中得知了辛三的身世。他的亲生父亲,居然就是为沈儒驯养死士的人。

      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李明珠想了一下,只是想了一下,就忽然变得非常非常难过。

      仔细想想,辛三的一生,可曾有人爱过他呢?

      被亲生父亲亲手送入地狱,一生被当做工具培养,不见天日。

      难得有了喜欢的她,她却也给了他很多苦楚,很多很多苦楚。

      挨了烙铁都不会掉眼泪的人,因为她而哭过多少次了呢?

      他左侧的乳|头,永远都会留着一片丑陋的疤痕。

      他的后背,还留着滚水生生浇上去的烫伤,混着鞭子直接抽到烫伤上留下的狰狞鞭痕。

      可他什么都不会说。甚至,她与他和解已经这样久了,他至今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他确实亲手犯下了大罪。可从他的角度看来,他其实能做什么呢?

      真正的行凶者,是人,还是人手中的刀呢?

      之前,即使心里什么都知道,她确实还是存在着心结的。

      可是此刻,她看着他,想着他一直被折磨,从未被爱过的一生,心里的酸楚就止不住地一阵阵往上冒。她就……还是忍不住,抱住他,安慰他。

      爱他。

      辛三被她抱着,慢慢将脸埋入了她的肩膀。

      “奴,不需要小姐保护。”他低声说道。像是什么小小的心计,他却没有说,他也不需要她爱。“奴……会保护好小姐。只要奴性命尚在,小姐便永远都不会有危险。”

      他比谁都有这样的自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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