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有人疼》姬流觞

38、继母

　　“你还是想去的，对吧？”
　　简明停好车，正是电话里提到的那家医院的外面。
　　易蓉有点吃惊，却没有反驳。
　　简明松开安全带，熄火：“走，我陪你去！”看易蓉不动，微微附身说，“从今往后，你都不是一个人——我也不是。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互相支持，好不好？”
　　易蓉心头一动，抬头对上一个笃定的笑容，点了点头。

　　因为并未告知自己要来，所以对方也没说明白到底在哪个病房。不过，真的不难找——
　　病区走廊里爆翻天的吵闹声，在一进医院大楼的时候就听到了。循声找去，很快就找到人群拥挤的地方。
　　事情大概已经过了激动爆发的阶段，保安只是在外围维持秩序，围观的人也一副长久看戏的样子找了舒服的位置旁观。医院里的又闲又有心情吃瓜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匆匆瞄一眼便各自忙去。
　　易蓉放慢脚步，远远的观望。
　　“小月你好惨啊！姓乐的不是东西啊～！”
　　几个医生匆匆走来，中间年长那个边走边问：“怎么还不急救？“
　　易蓉一愣，加快脚步跟在后面。
　　年轻一点的医生说：“家属说没钱。“
　　“没钱就不救人了？脑子里那么大的血块，头骨都裂了，再不救要出人命的。“
　　“廖主任，我们也是这样讲的。可是她父母说，要打人的出钱，他们一分都没有！”
　　“这是亲的吗？！”廖主任停住脚步。围观的人群向这边看过来。
　　简明看向易蓉，易蓉抿紧了嘴唇，脸沉的赶上外面的阴天。于是走上前，握住了易蓉的手。：
　　“先救人！”廖主任并没犹豫太久，立刻下了命令。
　　“可是我看他们根本不在乎伤者。眼里全是钱！”年轻医生说，“廖主任，已经拖了两个小时了，万一有什么风险——”
　　“人命关天，我们的风险就只有救和不救！”
　　廖主任带着年轻医生和护士冲进急诊室，易蓉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医生和护士走进急诊室没多久，里面传来令人心焦的骚动：
　　“不许碰！姓乐的不来，谁都不许碰我女儿！”
　　“录下来。”易蓉低声吩咐简明，“医院没错，我们帮一把。这父母怕是——想对医院下手了。
　　“那小月——就被放弃了？”
　　易蓉没说话，只紧紧咬住了下唇。

　　“没有家属的签字，不能动手术。如果家属不签字，就视为放弃抢救。”
　　廖主任冷冷的把签字表摔在小月父母面前。
　　就算放弃抢救，也需要签字的。但是易蓉没有站出来说明，他们不值。
　　小月父母互相看了一眼：“那医药费——”
　　“人活着，才有医药费；死了，叫丧葬费。”廖主任强压怒火，看着这对猥琐的父母。
　　小月父母依旧犹豫着，拿着笔十分的不想签。
　　“钱我出。”
　　易蓉站出来，对小月父母说，“赶紧签吧，救人要紧。钱我帮你们垫上，以后再说。”
　　那二人吃惊之余，自然高兴，连连道谢签上了字。
　　“到哪儿缴费？”易蓉问护士，立刻有人领着易蓉和小月父母办手续，医生们则把小月推进了手术室。
　　刷卡，输入密码——
　　易蓉停下，扭头看那对父母紧紧跟着自己，厌恶的问：“你们不去手术室看一下吗？”
　　“反正也看不到啥，还是跟着您吧。”
　　“你们要不要脸？爱财爱到这种地步，还有没有羞耻心了？”简明略慢了一步，看到前面这样子。忍不住上前斥责。
　　小月妈妈一瞪眼：“你谁啊！万一她不付钱，人推进去了，钱没人付，我找谁要去！”
　　“无耻！”

　　手续只是垫付押金，出院的时候最后结算。
　　“那要是不够呢？”小月爸爸惴惴不安的问。
　　“你们补上。”易蓉说。
　　“我们、哪有钱啊！”
　　“我也没有女儿。”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向左走是手术室的电梯，易蓉带着简明直接奔着右手的大堂出口。
　　“诶，易律师，您不跟我们走么？”
　　易蓉脚步一顿，简明上去轻轻扶了一下她的肩头。易蓉扭头看了一眼，简明微微点了一下头。两人不再理会那对父母，快步走出医院。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易蓉才长吁一口气，仰面靠向椅背，闭目不语。
　　“怎么样？可以告慰自己的良心了么？”简明问。
　　易蓉摇摇头，但是呵呵笑了笑：“不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做了，还是觉得自己没良心。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不好。”
　　“你又不是救世主。做自己能做的，尽力就好。”
　　“可是——生命只有一次。错过了，不能重来。”
　　接下来一路无话，直到办公室。
　　简康和吴蔓在前台那里不知道说什么，看到这两人进来，一时都没有说话。
　　易蓉走过去，“许小姐那里，我来签。”
　　“可是她不是指定……”
　　“你告诉她，简明是我的助理，没有资格单独签订委托协议。如果她想做，就和我签。”
　　“你同意——”简康悄悄一指简明，迅速收回手。
　　“我不同意。我只是正经做业务。对于超出委托范围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理由和义务拒绝。”易蓉看了一眼简康，“还有，这钱——是我的。”
　　唉——
　　最后一句扎的心好疼！

　　下午，办公室里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
　　“我的继母伪造我父亲的遗嘱，独吞了全部财产，我想问一下该怎么办？”
　　易蓉让吴蔓端杯茶过来，请他慢慢讲。
　　来人姓钟，叫大良。十岁那年父母离婚，他跟着父亲生活。姐姐跟着母亲生活。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再婚，娶了现在的老婆谢小石。今年钟大良已经37岁，他父亲上个月月底的时候刚刚去世。留下一份遗嘱，将现在的住房和商业区的一个商铺，及所有的现金、股票全部交由第二任妻子谢小石继承。谢小石一直没有生育，但是有一个侄女一直在这个城市上学，姑侄两人曾开过玩笑，说等谢小石老了侄女给她送终，她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这个侄女。
　　钟大良带过来一些资料，包括死亡证明，遗嘱复印件及公证文书的复印件，还有房产证明，但是对谢小石和她侄女的聊天玩笑话，没有任何材料佐证。
　　“既然遗嘱已经经过公证，从效力上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您为什么怀疑这份遗嘱是假的？”
　　易蓉看了看遗嘱公证书。那个公证机构她也很熟，虽然是复印件，但是初步看来并不应该是伪造的。因为她如果真接下来，还要查的。实在没有造假的意义。
　　“因为、因为我爸写这个遗嘱的时候，是在生病。医生要给他打止痛针，谢小石拦着不让打，说只有签字才能打。”
　　“难道当时在场的人，没有阻止的吗？”
　　“谢小石和居委会的关系好，那些人都是她买通了的。”
　　易蓉沉吟，这就不好说了：“这样吧，如果您相信我，我们可以签一份委托协议。我去帮您看看这个事儿是怎么回事。”
　　钟大良显然有备而来，看了看合同就签字了。按照简康的要求，吴蔓拿来pos机，直接刷卡缴费。
　　临走，钟大良突然对易蓉说：“易律师，这事……请您一定要查清。钱我可以不要，但是这事儿，我得明白！”
　　易蓉一愣，这话——听着好像话里有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