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忘记》竹乂

2、那个女人

　　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是在郑旭东的葬礼上。再见她已经是十年之后了。

　　一开始还真没有认出她来，人比以前胖了几圈，齐腰的长发也短成了寸头。

　　闵超叼着烟，眯着眼睛仔细地观察。他是一个记忆力特别好，而且特别擅于观察细节的人。就是这样，他也还是再三细看，才确定斜对面桌上坐着的，是那个女人，郑旭东曾经的未婚妻。

　　她这是……在相亲么？

　　闵超摁熄了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眼圈，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斜对面的桌上。女人相亲都是习惯性的迟到么？闵超注意到，那桌上的男人差不多等了她四十分钟，最后神色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正是因为那个男人的不耐烦，才吸引着闵超一直关注着那一桌。很多人多说他好奇心很重，爱看热闹，他承认，确实是这样。他的左手跟右手赌了一杯酒，让那个男人等到不耐烦的，一定是个女人。

　　果然，一会儿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坐在了那个男人对面的位置上。闵超自顾自地摆脑袋，啧啧，身材……不及格，相貌……不及格，气质……更不及格。唉，果然，自己的眼光还是那么挑剔呀。

　　随着那个女人的到来，不耐烦的男人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略显紧张的用餐开始了。那个女人在整个用餐过程中显得既专业又拘谨，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闵超又用右手跟左手赌了一杯酒，他们两个，一定是在相亲。

　　闵超用完餐了，但却不急着离去，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斜对桌的那场表演。既掩饰自己又不断试探对方，这样的好戏，他很爱看。可是那个不及格的女人，好像越看越眼熟，越看，闵超的眉心便皱得越重，最后，他不耐烦地又点起了烟——是她？十年前，让自己相信人间有真正的爱情的那个女人？

　　烟雾升腾中，闵超斜着脑袋继续看，没错，人虽然变了不少，但有些动作上的小习惯仍是没变。

　　闵超霍然起身，身下的椅子被弄出极大的声响。正处在附近的服务生一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争斗，一回头，只看见靠窗座位上的男人甩了好几张大钞在自己的桌上：“买单。”服务生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做过什么得罪这位客人的举动，纳闷中过去结账的时候，那男人已经在一种隐隐的怒气里大步走掉，出了门口。服务生感叹地摇头，现在的怪人还真不少。

　　出了餐厅，闵超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想要把刚才的浊气都吐掉。可这气吸进去还是很不是味道。他又点了一支烟，使劲儿抽了一口才缓过来。最后又瞟一眼餐厅，“哼，相由心生。”他自顾自地嘟哝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十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甚至能够沧海桑田。他在十年前见到的那个女人，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不可能的。曾经的那个女人，大概已经在十年前，和他的好兄弟郑旭东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