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箭头了好多年》青城小巷

6、舔狗的第六天

　　告别蒋觅白后，陆见昼早早地就到了秦屿微.信中提到的火锅店。

　　他这人不爱让别人等，所以总会提前十来分钟到约好的地点等待。

　　他看着挂着两只红灯笼，用行书泼墨挥笔而成的‘蜀道火锅’几个大字的门头，心里忍不住感叹也真是巧。

　　当初就是在这家新开张不久的火锅店的一楼，隔着火锅升腾而起的热气，蒋觅白笑着告诉了他自己同郁南交往了的消息。

　　对方那带着点宠溺的语气以及分明带笑的眼神仿佛往他的胸口狠狠捅了一刀。

　　算了，本来就是个舔狗，还在妄想什么呢？

　　“唉。”

　　陆见昼心里苦笑一声，接着上前推开玻璃门，抬脚就往火锅店里头走。

　　现在刚好是饭点，所以一楼几乎都被人坐满了。伴随着食客们或高或低的交谈声，啤酒碰杯的脆响，以及香辣浓郁的火锅香气，陆见昼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他望了眼蒙了厚重水汽的玻璃，摸出手机给秦屿发了条消息。

　　当了好几年的朋友，陆见昼自然熟知秦屿的口味。他唤来服务生点了番茄和牛油锅底，又点了十来道菜式，静等秦屿的到来。等菜的功夫他调好了麻酱，回座位低头玩着手机刷着微博，顺手关注了一个叫‘今天的叶桑也在努力学习’的用户。这女孩的VLOG视频他偶尔会在C站上刷到，看起来是个初中生，但是学习时长和努力程度却是让他佩服不已。他看了会儿小姑娘的视频，评论了句‘大佬牛批’。

　　“又来那么早？”

　　后背被人猛地一拍，陆见昼的手刚好点赞了学校官微里蒋觅白演讲时的图片，他无奈的抬头，恰好看到了正将棒球帽脱下的秦屿。

　　“行了陆狗贼，快别看了。”

　　秦屿一眼就看到了陆见昼手机屏幕上映着的图片，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脱下外套坐在了陆见昼的对面，接着他将手里的盒子丢给了陆见昼，“看了也不是你的。”

　　“你大爷的，老秦你可真够扎我心的。”

　　一手正好抓住了礼物盒子，被戳中心事的陆见昼笑容一僵，却还是摁灭屏幕，将手机放到一边，“我靠老秦，你这礼物也忒贵了啊。”

　　他拆开盒子后发现里面是一只浪琴的黑色石英表，他过去对这些奢侈品牌并不是特别了解，但碍于写小说时会用的到，便也查了不少相关的资料。陆见昼瞧着这表怎么着也得小一万块钱。

　　陆见昼的爸妈都是高中老师，所以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这些东西他买得起，但也做不到随便就买块一两万的手表。

　　“送你你就拿着，不喜欢就扔了。”

　　蔬菜拼盘以及菌菇已经摆上了桌，秦屿抬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看也不看陆见昼一眼，只拿起筷子开始往番茄锅里下菜，嘴皮子一翻又是一句不带恶意的嘲讽。

　　“哎怎么可能不喜欢，谢了啊老秦。”

　　陆见昼琢磨着等秦屿过生日或者毕业的时候送他一个等价的机械键盘作为回礼，这下也就没再推脱，爽快的收下了那只浪琴手表。

　　“赶紧吃，我下午还得打排位赛。”

　　秦屿给自己弄了个油碟，他不打游戏的时候脾气并不会特别暴躁，但也算不上好，“蒋觅白在你家？”

　　“对。”

　　陆见昼往牛油锅里放了些宽粉，他看着翻滚的红油和辣椒，似乎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跟你说啊老秦，我这几天都要魔怔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竟然做梦梦见蒋觅白死了，还梦见自己参加了他的葬礼……可关键这些事情都特别逼真，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去太平间看到了他的尸体。”

　　说到这里，他看着属于秦屿那边番茄锅里的脑花，突然没了食欲。

　　“……”

　　而秦屿则在陆见昼的注视下夹走了脑花，笑容莫名的有点狰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陆狗贼你够能的啊，这么盼着蒋觅白死？”

　　“……老秦你也想太多了。”

　　陆见昼一时无语，他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别管我想不想多，而是你想没想多。蒋觅白那犊子可活的好好的，最起码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

　　秦屿冷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脑花却被他夹碎在了油碟里。他心道蒋觅白那岂止是活的好好地，那人根本就是朵绝世白莲花，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经典典范，迟早要祸害遗千年！就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陆见昼这傻子喜欢他？在秦屿看来，陆见昼虽然是条卑微的舔狗，但从他之前跟他说的那些细节来看，他之所以能坚持那么久，绝对和蒋觅白的故意放任脱不了干系。

　　也就陆见昼这个憨批什么都没看出来。

　　而且秦屿有几个朋友和蒋觅白是一个班的，所以也知道蒋觅白过去曾不动声色的拒绝了不少追求者，这些追求者中有男也有女，他干脆利落的态度让那些才萌芽的感情死在了地里。

　　可怎么放陆见昼这儿蒋觅白就狠不下心了呢？就因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还是说其实蒋觅白也对陆见昼有些好感？

　　所以曾有过恋爱经验的秦屿就建议陆见昼快些去表白，但陆见昼却怂的连宿舍门都不敢出。

　　秦屿简直恨铁不成钢，但当事人都害怕成那样了他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于是他就拜托了与蒋觅白同班的几个朋友帮忙盯着点儿蒋觅白的一举一动，想看看蒋觅白身边还有没有别的亲近的人。

　　但是他的那几个朋友什么都没发现。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直到最后，还是陆见昼和他说起蒋觅白和一个学弟最近走的挺近。秦屿当时就觉得不对，而与他所想的一样，某日晚上一身火锅味的陆见昼失了魂般的回了宿舍，满脸煞白的跟他说，“老秦，舔狗果然不得house啊！！”

　　于是秦屿越想越气，他自然是站在陆见昼这边替他着想，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蒋觅白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只是在利用陆见昼罢了。见对面坐着的陆见昼表情怔松，虽然秦屿对他处理感情的方式有着诸多不满，但毕竟是处了好几年的弟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过分的话，他也知道陆见昼并非是那种看不清是非的人。

　　“我知道你还喜欢他，但十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他往前看了。”

　　“这对你和他来说都好。”

　　这是秦屿的心里话，他直觉蒋觅白虽然在外表现的人模狗样，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货。陆见昼这傻大个是绝对玩不过他的。他担心自己这憨批室友到最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

　　陆见昼垂下视线没做声，火锅店内放着的音乐也因为他的走神而从耳边渐渐远去。他捏着手里的木筷子，略有些失神的看着碟子边缘处凝固了的点点红油，也明白秦屿完全是为了他考虑，而且他也想清了往后所有的举动都要退到朋友这条线的后面。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十多年的暗恋若是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放下，那天上岂不是要下刀子雨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陆狗贼，你怎么就一根筋非要在蒋觅白这棵树上吊死？”

　　秦屿见好友沉默，又有些忍不住喷毒液了。

　　“我知道了老秦，你让我再相信。”

　　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怪怪的，但陆见昼觉得自己应该尝试着踏出这一步。其实对他来说，这大梦一场反而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蒋觅白跟谁在一起都行，只要他真的喜欢对方，并且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想清楚这一点后，陆见昼这时候才感觉自己饿了，他长舒一口气，往辣锅里下了点丸子和鸭血，又往番茄锅里下了些虾滑。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弄个计划。”

　　见陆见昼终于松了口，总算是能‘硬’上一回，秦屿心中爽歪歪，他沾着番茄汁的筷子头在油碟旁干净的碟子里写了几个小字，“就叫‘远离白莲花’怎么样？”

　　“咳、噗咳咳咳咳——”

　　陆见昼的胃口这时候才好了点，他用漏勺将已经快要煮化了的宽粉捞出，刚放进嘴里就听见这惊世骇俗的‘计划’，这一下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咳你认真的？白莲花？”

　　他赶忙喝了几口冰水将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给压了下去，随即顶着一张大红脸发问。

　　“那当然。”

　　秦屿冷笑一声，他不想在陆见昼面前诋毁蒋觅白，这样非但不会让对方听进去，反而会有反效果，“准确的来说也不是白莲花，是黑心莲。”

　　作为一个断断续续写了几年网文的人，陆见昼自然知道白莲花和黑心莲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将蒋觅白的脸代入到当下正火的几本小说中想象了一下，最后成功把自己逗笑了。

　　“你还有脸笑？”

　　秦屿咬了口香菇，见陆见昼咧着嘴笑的像个傻子，忍不住又骂，“狗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好好好，秦哥，秦老板，是小的错了。”

　　陆见昼哭笑不得的拿起一边的橙汁，闷头干了当做是赔礼道歉。

　　“你别跟我套近乎，我告儿你啊陆狗贼，开学就执行计划，赶紧和蒋觅白拉开关系，以后他发烧胃痛都和你没半毛钱关系。”

　　秦屿朝着陆见昼翻了个白眼，镜片后的眼睛一眯，“他现在还在你家是吧？让他立马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