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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盛夏荒年 ...

  •   即使你奔走于黑暗堕落之地,我亦愿随你同去。前面就算是修罗地狱,我也会随你的手斩尽黑暗植入光明。那里将会是以你的血渲染出来的美丽至极的天堂。

      刀器交错闪现于空中,时不时发出尖锐得像是把人的耳膜给撕裂一样的声音。
      这是一个硝烟滚滚于各个角落的时代。
      巟夏紧握着刀柄,他的手心里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了,他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与他旗鼓相当甚至比他更胜一筹的人。
      本以为……他紧紧咬住下唇,双目一凛,刀锋拖沓在地上深深地留下一条刻痕,用力过深导致地上时不时擦出火花。
      “去死吧!”

      他被放在一张桌子的旁边,他还需要微微昂头才能看见他的使用者。
      巟夏,这就是他的使用者。
      他轻轻抬眼望向这个执杯喝茶的将那头乌黑柔顺的黑发高高扎起、黑衣黑裤的冷峻女子,轻叹,他的丈夫离开也有十几个年头了。
      他似乎好久都没有细细打量过这个冷眉冷眼的女子了,细长的眼睛高高挑起如他的性格一样毫不在乎地将他人的尊严踩在脚下,薄如纸张的嘴唇上面满是苍白如同北国的雪。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提起他背在他那单薄的脊背上,冷声道:“延年,休息够了。”他明知道自己是不会回答他的,但他也清楚他所用的武器与普通的武器不同,有魂寄宿在此所以才能跟了他在战场撕杀了将近二十年都如同刚锻造出来的刀一样流光四射锋利如初。
      他默然,并不是还未休息够而是他本身作为刀并不需要人类所谓的休息。刚才那段时间作为用来思考巟夏这个人的奇怪不合群正好。

      他躺在巟夏的背上,随着他急速地从这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向前追,他就随着他的一上一下而一上一下地拍打着他的背,那种感觉像是翻江倒海还要倒吊几分钟然后甩来甩去再被扔到地上,五脏六腑似乎都错了位但又偏偏经过了这样子的颠坡还呕不得出来。
      当然他只是一个刀魂只有神智其他实质的东西都没有,他并不像人类一样有复杂的构造。拟人果然是写作技巧必备之一。
      “队长,东面一千米处有一队不明人向着北面急速而去。”探察兵从另一棵树上跳到巟夏的旁边报到边紧跟着他的速度。
      “位于哪种水平?”
      “中等偏上……他们似乎是带着人质前行的。”探察兵不着痕迹地从裹在腿上的工具包里抽出一把匕首扭开了手柄抽出一张有些许皱褶的泛黄的小纸条递给巟夏,继续说道:“前天七点三刻War酒吧旁边的小巷明显地比平时更乱死的人更多,但据目击者说死的人应该是二十七个但是属下清点过尸体只有二十六具,而失踪的那具尸体的资料几乎为空白……属下认为那个人质应该就是那具尸体……”
      巟夏果断地从上衣的袋子里拿出一张令牌,举起另外一只手咬破指头用血在那张令牌写下了一些古体字,然后递给探察兵,冷声道:“马上带着第一、二小分队去歼灭那不明队伍,并且要完整地带那人质回来。如果不行,杀!”似乎是有点慌乱了,声音也显得有些拔尖。
      “是。”探察兵迅速地消失在他的身旁。

      巟夏指尖摩梭着烫金纹路的杯口处,一边静静地注意着被绿色的植物盆栽挡住了的两个黑衣人的活动,而他则被一个大提琴盒给放在里面,在这个闷热又无法透气的密闭空间里呆着。幸运的是他能让寄宿在刀里的魂魄出来呼吸,不幸的是他只能露个头出来。
      对面似乎有行动了,那边的黑衣人面带笑容地捧着一个皮夹像是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店门口,其中一个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总觉得其中一个淡淡地瞥了巟夏一眼,那充满着蔑视、可怜像是看着一只对于人类来说能轻易捏死的渺小的蝼蚁。
      但是,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他是有魂寄宿的刀。
      “代我替眠傘首领问好。”
      轻轻地举杯斟酌着典雅杯子里的红茶的巟夏瞬间捏紧了手指,但是他依然镇定地喝着茶表现出一派良好教养的贵族小姐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他轻轻地回头担忧地望向巟夏这个一下子可怜了许多的女子,但是心中产生了许多的疑问他知道他的疑问永远都不会有答案,除非那个刚才听到的眠傘并非是那个眠傘的话……
      巟夏微微侧头用余光观察着远离的两个黑衣人迅速地将大提琴盒背到身上,结了帐之后马上翻身上了顶楼从顶楼追上去——这样子气味除非是精通武道的人察觉之外,那些看起来弱得要命的人更加不可能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了。

      “眠傘大人,今天依然无进展。实验室里从活人体内提取出来的精华总共有数十瓶,但是却没有锻造出一把附有魂魄的刀。”
      谨慎地伏在窗边偷听的巟夏周围安静得似乎只能听见自己平稳中隐藏着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地似乎想要从他那并不大的胸腔里跳出来。
      他屏紧呼吸侧着耳朵想要听清里面的一举一动。
      里面传来的并不是什么低沉迷人的沙哑嗓音,而是干净的、如同雨后被水珠打湿的小草一样清新,那种嗓音并不具任何杀伤力反而让人感到温和舒心,但是巟夏整个人像是在冬天被人泼了一整桶含着冰粒的水一样僵在那里。
      掺杂着震惊,恐惧,失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那么,你退下吧。”轻轻地叹了声气,仿佛从天边云端传来的慈悲的温柔。
      延年感觉自己的袖子似是被什么打湿了一样,还有与袖子一样湿润的巟夏的眼睛。只是淡淡地蒙上了一层如同哀愁的薄雾,晶亮得如同即将死去的病人几分钟短暂的闪耀。
      他什么都没有说,也并不平时那样在他感到极端恐惧害怕的时候轻轻抚着他的刀身,像是怜惜自己最爱的儿子一样那般地指尖缓慢地滑过锋利的刀刃。
      站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从房间里面听见了遥远得如同从天堂传来的钟声一样虚无缥缈的声音:“我知道了。”伴随着温柔得像是用手帕轻轻擦去恋人留下来的眼泪之后扔掉一样,残忍而又温柔至极。
      于是巟夏轻轻地将他别在腰间,轻缓地离开了那里。

      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袍子带着纹上了繁杂的法阵的高帽的黑发青年,双手拢到了长长的袖子里,修剪干净的容貌放在街上肯定很受女子欢迎。
      只是这个人,正是巟夏以为多年前死去的丈夫——眠傘。
      “小夏,假如你不去探究的话该有多好。”一如从前在巟夏蹲在自家院子里研究那些从世界各地收集回来的奇形怪状的种子时他轻轻地将他垂下来的乌丝轻柔地撩到耳后温柔地对他说“好奇会带来许多麻烦”一样,表达方式不同但意思都一样。
      “我还以为你死了。”巟夏别开了眼,轻声道。
      “我知道。”他温柔地凝望着巟夏,嘴角带笑仿佛是一个翩翩君子。
      延年闭上了他的眼睛,他不想在看这对分道扬镳的夫妻了,他更想喊出来的是别再折磨他了。他看过许多的东西,看过沧海桑田,看过月落日升,看过世事炎凉,他看着这个当初依然冷淡但却不如现在背负的那样多保护层那样多的少女变成现在这个什么都不说堆积在心里成为了引路灯的女子。
      他与他的丈夫一直在一起,互相勉励互相扶持互相追逐。到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白日梦,其实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追着前面那个毫无停留过的人,奋力地尽力地向前跑去如同溺水的人看见浮木一样。
      他垂下他那素白的眼眸,心里弥漫着一股难得的悲哀——虽然他不懂。
      “为什么。”
      “你指的是杀了你的探察兵的那次还是……”
      “无论是什么我都想知道。”
      眠傘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他甩了甩手,从他那宽大的袖子里滑出了一把等臂长的武士刀。他惊讶地发现里面同样寄宿着一只魂魄,他不得不摆正一下态度对待这场不可避免的战斗。
      巟夏似乎感觉到了延年的战意,他反握了他的刀柄作出忍者经常摆出的战斗姿势,但是延年是一把很细长的刀根本不适合这个握法。但是巟夏却能巧妙地将延年置于最有利的位置。
      “唉……”
      不知是眠傘轻轻地叹息还是风划过树枝的声音带开了这场悲哀的战争。

      ——假如那个时候你说你愿意离开的话该有多好。
      ——这样子我便不用杀了你了。
      ——对不起……小夏。
      巟夏的神智快要消散的时候似乎从眠傘那双干净明澈的眼睛里读到了类似于这样的信息,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以示笑容,只是他发现他似乎对眠傘的欺骗恨不起来,怎么也恨不起来。还有……
      他做了个口型,本来想发出声音的但是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
      应该听得见的吧……
      对不起,我先离开了延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盛夏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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