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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雪湖 ...

  •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的伤是怎么了?”

      跳跃的烛火下,斯奈尔的面色微泛苍白。她低垂眼帘,手指攥紧了膝上的布料,被血迹染的斑斑点点的衣服,像是盛开了无数蔷薇一般。

      “这大概就是……我之所以被称作‘魔女’的原因吧。”她说。
      “说一下原因吧。”库丘林说,“只有知道你的能力,我才能更好地保护你。”

      他修长匀称的身体,在烛火下,仿佛经过雕匠之手的完美塑像。每一块肌肉的纹理,都充满了爆发力。

      “……真的,必须说吗?”斯奈尔的语气里有着微微的哀求。
      “啊,真是的。”库丘林做出头疼的表情,“这副模样,让我不忍心追问了。”

      “如果Lancer不会厌恶我的话,我会告诉你。”斯奈尔说。
      “不会厌恶你。”他回答,“我怎么会厌恶你?你可是我的主人。”

      斯奈尔的长睫微微一抖。

      “……好吧。”许久后,她轻声说,“摄取‘爱’,这就是我的力量。……但是,我从没让其他人吻过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Lancer,还是我第一次的……”

      最后,她的声音消弭在了唇间。

      寻常人类的吻,根本不足以拥有修复伤口的力量。也只有库丘林这样凯尔特神话中的英雄,才能带来强大的力量。

      “艾尔齐亚德也没有吻过你吗?”库丘林问。
      “没有。”斯奈尔说。

      她怎么会看上那种家伙呢?

      因为她的容貌,就眼巴巴地沦陷了。被神父提醒之后,又迫不及待地拥有了其他的女人。就算订了婚,还能辗转在不同女子的怀抱之中……

      令人无法忍受。

      “他确实曾经是我的未婚夫。”斯奈尔说,“但是,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他背叛了我,仅此而已。”

      库丘林的心底有了一分微微的满足。可是,更多的还是疑惑。

      “等等——摄取‘爱’?公主殿下,所以这就是那些男人在看到你后,都会疯狂爱上你的原因吗?”枪兵靠在墙上,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不知道。”斯奈尔的表情惴惴不安,“这样的力量,是我与生俱来的。王都神殿的神父警告过我的家族,让我远离所有的男人……”

      说罢,她抬起眼帘来,注视着蓝色长发的男人,问道:“Lancer,你讨厌我吗?”
      “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Lancer可能也和那些男人一样,在不知不觉中被我……”
      “不可能。”库丘林干脆地反驳说,“你以为我是普通的人类吗?”

      按照斯奈尔所说的话来看,她也是无意的吧。

      是那些男人在看到她的美貌后,无法自控地沦陷了进去,因而才给她冠以“魔女”之名。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女人身上,以抹消自己的过错,倒像是男人常常会做的事。

      历史中那么多的女子,被施加以“倾国倾城”的罪名,又何尝不无辜呢?

      “别胡思乱想了。现在,你的伤最重要。”库丘林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伤其实一直没有好吧。一直用魔法遮掩的话,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治疗一下才好。”

      “……不。”斯奈尔摇了摇头,说,“我有些怕……我不希望别的男人看到我的身体。”

      库丘林想了想,也是。

      这是个男权时代,医生是被男人垄断的职业。而被男人如此粗暴对待、又被泼以污名的斯奈尔,必然不想在其他男人面前展露出身体上的伤口。

      “那我来看一看吧。我懂得一些医术。”库丘林说,“总不至于连我都害怕吧?”
      “不害怕。”斯奈尔摇头,“如果是Lancer的话……我相信Lancer。”

      公主的信任,让库丘林莫名心虚起来。
      他其实也没什么底气,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在下一瞬就把她吃干抹净了。

      两人走入了狭小的房舍,库丘林点燃了插在墙上的蜡烛。微弱的火光亮起来,照亮了斯奈尔纤细的身体轮廓。

      她坐在一张高脚凳上,慢慢褪下了沾满血迹的衣服,露出绑着束腰和抹胸的身躯。

      “何必穿这种东西?”库丘林盯着勒得极紧的束腰,“你已经够瘦了。”
      “……那我脱掉。”斯奈尔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微微的羞赧,“我只是想要更美丽一些……”

      少女的脊背袒露在了库丘林眼前。

      然而,这样的场面却丝毫无法引来他的欲望,只让他的心底充满了躁动的愤怒。在失去了魔法的遮掩后,本该毫无瑕疵的肌肤上,横陈着无数或新或旧的疤痕——鞭打、烧灼、刺穿……

      凹凸不平,深浅不一,触目惊心。

      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狠毒的人,才会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狠下毒手?

      “这是怎么回事?!”库丘林蹙着眉,质问道,“哪个混账做的?”
      “……我的家人。”斯奈尔的声音里有一丝苦涩,“他们希望以此驱赶我身体之中的魔鬼。”

      房舍中久久地安静着。

      许久后,她低声的说话了:“我是魔鬼吗?丑陋吗?”
      “不。”库丘林说,“你不是。你很美。”

      在说完这些后,他着手为公主处理起了伤口。他的指尖掠过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像是划过了一道道沟壑。不知怎的,她娇嫩的身体起了微微的战栗,像是被寒冷所侵袭似的。

      在库丘林看不到的角落里,斯奈尔微微勾起了足弓,纯白色的双眸中氤氲起了雾气。

      ——这家伙的手……
      简直像是有魔力一般。只要是被他碰到的地方,就仿佛要烧起来了。

      她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明明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都会爱上她、拜倒在她的裙角下,服从她的命令、成为她的奴仆。可是没有哪个男人,如库丘林这样碰过她、吻过她。

      “……呜……Lancer……”
      她捂着脸,发出了犹如哭泣般的声音。

      明明是因为心底无法抑制、渴望占有的欲望,而发出了颤抖的呜咽声,可因为她的柔弱与表面的清纯,这哭腔就像是饱受委屈的孩子在寻求安慰似的。

      “我在。”库丘林用药膏涂抹去她背上未凝结的伤口,“以后不会再有了。无论是谁,都无法伤害你了。不用哭。”

      少女捂着面颊的手指一僵。
      那一瞬,她只觉得喉头干涩得可怕。

      ***

      次日,天晴,斯奈尔与库丘林离开了投宿的农舍。临别之时,热心的农舍夫妇送了他们一些食物,大多是干面包与奶酪之类的东西。

      道别之后,马车继续向着王都行驶去。

      下一个村庄极为破旧,四下的房屋都年久失修。当马车驶入时,几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儿童眼巴巴地跑过来,用突出的眼珠子紧紧地瞪着这辆格格不入的马车。

      “斯奈尔,”库丘林扯住了缰绳,转身询问自己的主人,“我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允许么?”
      “去吧。”斯奈尔说,“我猜到你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这看似大咧豪爽的枪兵,将食物分给了这群饥饿的儿童。他的善心惹来了公主的夸赞,她说:“Lancer很温柔呢。”

      “只是看不惯有人饿死在面前罢了。”库丘林说。

      村庄之后,是一片湖泊。如镜般的湖面,倒映着天光山影,四下一片皑皑银白积雪。这副画面,宛如仙境一般。

      “等等,Lancer,停一下。”年轻的公主忽然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怎么了?”库丘林问道。

      斯奈尔下了马车,慢慢朝着湖畔行去。她的脚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绵长的脚印,裙摆拖曳过一片细碎的雪点。

      “Lancer,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斯奈尔问。
      “唔,记得。是‘雪之湖泊’的意思吧。”库丘林回答。

      恍惚间,他抬起头来,看到了面前偌大的安静雪湖。那一天一地的洁白之色,便如那矗立在湖畔的少女一般,圣洁得不可思议。

      她金色的长发,便像是金子般耀目。低垂的手腕与纤细的腰肢,每一寸都曼妙得恰到好处。

      真是宛如天使一般的美丽啊。
      真是令人无法放手的美丽啊。

      看着斯奈尔的背影,库丘林的心底忽然又有了熟悉的蠢动。

      “……斯奈尔。”库丘林忽然说,“我要问一个男人都会想问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喜欢怎样的男人?艾尔齐亚德那样的?”

      斯奈尔微愣。

      她侧过头来,对着自己的枪兵绽出了柔软的笑容。

      “我喜欢的男人啊……在这湖泊之中呢。”她指了指那安静的湖面,神色愈发温柔。
      “湖面下有人?”库丘林微惑。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走近了湖水。当他站在湖畔之时,那如镜的湖面便清晰地倒映出天空的云影与他的容貌来。

      湖面之中,拥有红色双眸的枪兵正直直地望着自己,蓝色的长发垂落在肩上,如同天光染就。

      “我没说错吧?”斯奈尔的声音有一分俏皮。
      “……”

      库丘林微微地攥紧了手,手背之上,青筋条条绷紧,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公主。”库丘林说话了,压抑下身体瞬间涌起的鼓噪,也压抑下将那少女拆吃入腹的欲望。

      “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无心的过错——下一次,我真的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你会后悔的,对所有的事情后悔,对召来我这样的坏蛋感到后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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