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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冬夜 ...

  •   “Lancer,我想吃东西。”
      “吃面包。”
      “……”
      “怎么了?公主。”

      屈腿缩在床上的斯奈尔垂着头,目光偶尔落到小桌子里的黑面包上。那面包又冷又硬,像是石头一样,只能勉强果腹,根本不能满足味蕾的需求。

      这是斯奈尔要求库丘林买的,因为她担心如果不买最便宜的食物,自己的钱财会不足以支付将来的生活。可是,当库丘林真的买来了贫民的面包,她却一口都吃不下了。

      “……我吃不下。”斯奈尔揪着自己的裙摆,声音微弱,“太硬了。”
      “要我嚼碎了喂你吗?”库丘林翘着腿坐在她身旁,开玩笑地问道。

      美丽的公主扬起头来,目光里透着青涩的羞恼,像是为库丘林的无礼冒犯而轻微地炸毛着。很快,她托起面包来,小口地咬了下去。

      面包太硬了,她皱着眉,很艰难地咀嚼着。

      淡色的、樱瓣似的唇偶尔开合一下,像是柔软的花一样。库丘林看着她小口小口吞食的模样,心底忽然萌发了奇怪的冲动——

      真想把面包咬碎了再送到她的舌头上去啊。

      库丘林想,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这样做了,毕竟他从不觉得追求一个好女人有什么问题。现在,唯一让他不那么做的理由是——他觉得“让公主心甘情愿地吻他”会更有趣些。

      又或者说,看到斯奈尔这副青涩无比、仿佛含苞花朵的模样,他不太好意思下手。

      “明天我就去看看如何赚钱吧。”库丘林说,“没想到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后,竟然还要料理主人的生活啊。”
      “……抱歉。”斯奈尔低垂眼帘,语气有些失落,“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处理好呢。”

      已经很晚了,公主必须休息。窗户是漏风的,细细的雪点从木板的缝隙里飘进来,在腐朽的木质床头上堆成一小堆,又融化成雪水。在这样的寒冬里,瑟缩的斯奈尔根本无法入睡。

      “……Lancer。我好冷啊。”她无意识地喃喃着,像是处在梦魇之中。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抱着你。”库丘林说,“但我怕你介意。”
      缩在床上的少女抓住了库丘林的手腕,悄声说,“我不介意……抱歉,我实在是太冷了。”

      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库丘林立刻投降,勉强挤上了那张狭窄的床,将公主搂入了怀中。也许是因为寒冷,他察觉到怀中纤细的少女立刻便贴了上来,双臂瑟缩在他的胸前。

      “这样好一些了吗?”他问。
      “嗯。”公主回答。

      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偏偏他怀中的少女像是一无所觉,竟然真的沉沉地、安稳地、毫无戒备地陷入了睡眠,仿佛身处于华美熟悉的宫殿一般。

      库丘林在黑暗里眨了一下眼,手不安分了起来。
      怀里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在,他根本不可能安静地下来啊。

      他轻抚了一下斯奈尔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裙,他碰到了少女突兀的蝴蝶骨。再向下,则是柔软的腰。这样的腰很容易让他想入非非,譬如想到摆弄折腾它的模样。

      忽然间,他怀中的少女说话了,是一句梦呓之语。

      “艾尔其亚德……”

      库丘林记起来了,这是背叛了她的未婚夫的名字。

      库丘林的手立刻变老实了。

      同时,他心底还有点儿过意不去——虽然追求女人是很正常的,可斯奈尔好像还有喜欢的人呢。自己这样仓促地对她下手,有些太不是男人了。

      于是,他搂紧了怀中的斯奈尔,看着她的睡颜,安静地度过了这个夜晚。

      ***

      次日天亮,夜里的雪已经停了。

      两人离开旅馆时,却看到一小队士兵跑来,正是艾因提顿公爵的部下。

      “公主殿下。”为首的士兵朝斯奈尔行礼,递上了一个钱囊,“这是公爵阁下为您准备的。”他稍稍敞开钱囊,其中的灿金色令人晃花了眼。

      斯奈尔接过钱囊,微微一笑:“我接受他的效忠。”

      士兵离去后,库丘林却蹙着眉,说:“是那家伙心虚了吧,才会想用钱财来收买你。”

      “不,”斯奈尔却并不觉得这些钱有什么问题,“他所有的财产都属于我的父王,而我父王的一切又本当是留给我的。所以,这就是我的东西。”

      库丘林竟然被她的理由说服了。
      只是,他觉得斯奈尔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似乎透着一分狡黠,不像是那个青涩优雅、天真纯洁的她了。

      有了钱,一切都好办了。库丘林直接买了一辆马车,驾驶着车辆,带着斯奈尔朝王都的方向赶去了。现在是冬季,山路很不好走,地图上的路途又颇为遥远,库丘林已经料想到了这会是一段漫长而无聊的旅途。

      他想,斯奈尔一定会觉得百无聊赖。

      然而,恰恰相反,这养尊处优、甚至不会独自沐浴的公主,很是好奇地睁大双眼,望着周遭的景象。无论是披着雪、等待萌芽的草场,还是破破落落的村镇,她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仿佛那是什么第一次出现的新鲜东西一样。

      库丘林驾着马,口中叼着一根枯草的草杆,蓝色长发垂落在肩上,耳旁的坠子轻轻晃着。

      “Lancer,冬天们的羊羔都生活在哪儿呢?”
      “被人类在羊圈里蓄养着。”
      “Lancer,黑面包为什么这么难吃?”
      “便宜的东西一般都会难吃。”
      “Lancer,你的枪有多快?”
      “哪儿的枪?如果是我身上的枪,我保证能用一个晚上不会倒。”
      “咦?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用迦耶伯格之枪上阵杀敌,一个晚上也不会折断。所以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的,公主。”

      车轮轱辘向前驶去。忽然间,库丘林察觉到有一双手贴上了自己的背后。斯奈尔仿佛是因为看风景入了迷,不小心将身体倚靠上了他的后背。

      “喂——纯情的小公主。”库丘林侧过头,对她说,“我说过吧,有些动作不要随便对男人做,很容易让男人被勾引的。”

      斯奈尔被他的话所惊,连忙收起了手。她似乎想要秉持公主的优雅,所以正努力端正地坐好,可她的面颊却不可自控地红了,神情宛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这优雅与青涩糅杂的气息,令库丘林有些无法把持。

      “抱歉……”她将手放在双膝上,低声说,“我忘记了。”
      “你这……”

      库丘林盯着她的面容,忽然双手一松,任凭马匹自己在道路上疾驰而去。马蹄在覆着雪的山路上笔直地向前冲去,不再受到驾驶者的掣肘。这一幕实在是危险,让斯奈尔不由低低惊呼起来:“小心!”

      然而,这男人却只是借用蛮力将她推倒在车厢里。

      “Lancer……”

      车轮震动着,少女的衣裙像是花瓣一样铺散开来。她纤细的身躯落在车厢内的金红色软垫上,金色的长发亦飘散而开。高大的男人俯在她身上,红色的瞳眸直直地注视着她。

      库丘林的目光有些太过炽热了,像是被原始野望所驱使的野兽一般。只是,他虽然用这样令人惊惧的目光注视着斯奈尔,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一直看着她。

      “……库丘林?”斯奈尔侧过了头,紧张地盯着马车前方的景象,好像是害怕马车会奔向奇怪的方向。偶尔,她会悄悄地用余光瞥一眼这个男人,窥探他的动作。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很明显是因为紧张所致。

      “公主,”终于,库丘林说话了。
      “什么?”
      “不要随意做那样的事情。”他的目光扫过公主年轻美丽的面容,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不然,刚才的我也许就会变成一个恶贯满盈的罪徒了。”

      斯奈尔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诧神情。
      她轻轻地捂住了面颊,小声说:“Lancer不是说,你不会被我勾引吗?”

      “是啊,昨天的我是这样说的,可我发现我低估你了。”库丘林说,“当然,我不是在贬低你的品性,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人,是我有些不像话了。”

      斯奈尔的眼帘微微低垂。
      她松开了捂着面颊的双手,缓缓说:“……不会的,我相信你,Lancer。你不会对我做那样的事情的,对吗?”

      说这句话时,她的面颊上有着纯真的神情,眼眸里也有着温暖的信赖。无论是谁,被她投以这样的目光,都会感到如化冬雪的温柔。

      库丘林在心底微微一叹。
      真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啊。

      这样的女人,叫人如何舍得随便下手呢?如果不能给她隆重浪漫、宛如史诗一般的爱情,以及足以令心房颤抖不停的誓言,又怎么敢随便把她从枝头上摘取下来呢?

      山路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弯口,此时此刻,脱离掌控的马匹竟然直直地朝着弯口外冲去。眼看着危险即将来临,库丘林不忙不乱地起身,重新掣住了缰绳,将马车又扯回了正轨——

      是的,所有即将跑偏的事情又都回到了正轨上。

      斯奈尔坐在马车厢内,她望着库丘林的背影,宛如花瓣一般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无声地吐露出一个词语来。
      ——“可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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