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检法男女-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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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澜睁眼的瞬间，一张放大的人脸便迅速逼近，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可依旧避之不及，紧接着那脸的主人便穿过了她的身体。
……穿过了她的身体？
“……”
她略微有点诧异的回头去看那个人，却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行人匆匆的斑马线上。现在是夜晚，但是街边灯火辉煌，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然而就在吴澜转过头的一瞬间，又有一个目不斜视的戴着耳机的年轻人径自撞上了她，接着便像刚才的那人一样穿过了她的半边身体。
吴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半边的肢体像是雾一样的散去，接着在那年轻人离去之后，雾气又迅速回归凝结成实体。
“……”
意识到了这次寄主的不同之处，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恢复原状的右臂，却发现右手掌心以及手腕上有几道熟悉的疤痕。
‘一，二，三，四，五……’
就在她万分疑惑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模糊的男音。
谁？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侧头去寻，可是来往的人不是在和友人聊天，就是在通电话玩手机，根本就没人朝她看过来，更别提对她说话了。
他们根本就看不见她。
……她这是变成鬼了？还是别的什么物种？
吴澜的心情顿时有点微妙，她在上个休假副本是割腕自杀的——就是不知道尸体什么时候能被人发现。接着她抬起头，发现路对面的红绿灯开始闪烁，最后吧嗒一下变成了刺眼的红。
汽车的嗡鸣让她的心念一动，下一秒她的眼前便是一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吴澜发现自己已经待在了红绿灯下了。
她的周围依旧是站在斑马线后等待着绿灯亮起的行人——她和他们仿佛分别在两个世界似的。
倒是挺方便的，不用自己走路了？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但那陌生的男音依旧在耳边响着，却让吴澜无端地感觉到了说话之人的悲伤和绝望——这声音的主人该不会是寄主的亲人吧？
——系统你在吗。
【系统:在宿主！我刚才对接了一下资料！】
——你听没听到有个男人在说话？他好像在数数···不过这个世界又是南韩吗？
吴澜忍不住皱眉，接着她四下一看，依旧没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男人。
【系统:咦？宿主你没听错吗？我什么都没听到呀。啊对，我先给宿主你传输这个副本世界的资料。我们的确是在南韩，任务依旧是感化反派哦！】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系统说话的时候，男声犹如魔咒般的响着。
但吴澜此刻也只得分心去了解这个世界剧情，总的来说，是验尸的怪才法医-白范和调查加害者的新检察官-殷率之间非常特别的合作的故事——说是特别，但对于吴澜来说也没什么太特殊的地方。*
而她很快就被这次的反派角色吸引住了。
张哲。
“······”
这次反派的名字竟然叫张哲。
——系统，我是不是上了你们总部的黑名单？
站在红绿灯下，吴澜仔细的浏览张哲的资料。资料并不详细，寥寥几笔说了对方幼年时期遭到母亲家暴，长大后即使成了相当优秀的急诊医学科和创伤外科的专家，但过去的阴影却始终笼罩着他，并在最后导致了他人格的分裂。
一方面他是悬壶济世的医生张哲，另一方面却是冷血杀手K医生。
吴澜越看资料越是皱眉，如果这个张哲是他上个副本里遇到的小孩，那么她做的一切岂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但是这资料里也没详细说张哲杀了多少人，只用了一个‘杀手’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概括。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坑。
等等，至少她留的钱能让他看看心理医生吧？这种时候就别玩什么医者不自医套路了好不好。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哽咽的男声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只是吴澜却没心思在意这个，因为她注意到这次寄主的名字依旧是朴秀雅。
她除了叹气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自己也不能跑到总部把那些智能生物搞死来祭天。
【系统:……没想到上个副本了宿主你帮助的小男孩是个反派角色呢。宿主你这次的身份继承了上个世界已经过世的朴秀雅，跟你想的差不多，是‘鬼魂’状态下的朴秀雅。不过由于朴秀雅本人的灵魂早就投胎转世，所以这次任务里的‘鬼魂’是宿主你本人的灵魂。但你放心，你的样貌身形已经被幻化修改。啊对了，宿主你上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之后，属于李亨俊的世界已经被踢出去了，嗯——所以这个世界是单一的存在。】
——……那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吴澜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感觉自己好像都被坑习惯了。
——给我查查我留给张哲的那些东西都送没送到。不会因为你们分割世界就把这茬给我搞没了吧？另外他本人的性格以及他妈妈怎么样了。
【系统:这倒不会——宿主你的墓地还在这个世界呢，只不过在李亨俊的世界里，你已经‘失踪’了，家庭住址什么的也被世界线模糊掉了。你留的东西都送到了呢！可喜可贺！张哲的性格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偏向冷漠刻薄。至于张哲的妈妈——嗯，她死掉了，原因不明。】
“冷漠刻薄？也算是情理之中吧，不过他现在多大了？”
吴澜看着街上不断蹿过的轿车，这些车灯像是黑夜里的星星似的不断划过，反正也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样子，她也就干脆开口说了句话。
【系统：三十二岁，现任综合医院急诊科医生，至于婚姻状况当然是无啦！也没有孩子呢！】
“我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三十二了……”
吴澜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算算她自己的心理年龄可比张哲大多了。她下意识的想椅靠一下红绿灯，但是身体却径自穿了过去。
半边身子卡在红绿灯里的吴澜：……真是新奇的体验。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
有点烦人的男音还在继续。
“现在他或许都看不到我，我还怎么感化？不过这到底是谁啊，怎么还在数——？！”
吴澜有点不耐烦的抱怨，但是却猛地回神，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告诉过幼年时期的张哲，如果他实在是害怕的不行，就从一数到一百，那么她绝对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坏了！
——快告诉我张哲现在在哪儿！
【系统：检测到啦，在过去的旧——】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吴澜想都没想就闭眼幻想出了一个场景，紧接着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了一扇刷着白漆的门外。她忙不迭的穿过了那扇门进入了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最后她循着声音来到了一间房间里。
这是张哲自己的房间，里头的摆设和过去并无不同。
而吴澜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沉默的看着正窝在角落里的男人。
留着一头及颈的长发，穿着件咖啡色毛线衣的男人将头深深地埋下，他双手抱膝，右手里却拿着一只注射器，同时这只手在不停地发抖。
“八十九，九十，九十一，九十二……”
带着哭腔的近乎绝望的声音传来，男人的手却越来越用力，用力到手背上的血管都凸起可见。
吴澜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不过几秒她就将视线挪在了对方脚边的玻璃罐上。
里面装了好多好多裹着玻璃纸的糖，就算是在黑暗里，这糖也闪着小小的却漂亮的光。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九十九，九十九……”
明明该数到一百了，可是男人却迟迟没有将这个数字说出来，而是不断的重复着‘九十九’，最后他痛苦的嘶哑着一个称呼，“姐姐，姐姐，姐姐……”
——他真的还记得我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吴澜不由得有些惊诧，她以为对方只记得数数的这个约定，这东西其实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有时候数着数着糟糕的心情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小哲好久没有梦见你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姐姐，姐姐，我错了，求求你回来吧，姐姐……”
“小哲很乖，有听姐姐的话，没有回头了——我真的没有回头了——所以这次念到一百，姐姐你再在梦里出现一次好不好？”
他叨念着让人难过不已的话，最后一个支离破碎的数字从喉间溢出。
“一百。”
“小哲？”
一道熟悉到陌生的女声与他的声音同时在并不温暖的房间内响起。
‘吧嗒’
男人的身形一僵，最后他的手指像是承受不住某种痛苦似的的松开，接着那装有不明液体的注射器便掉落在地。
虽然有点奇怪对方话的意思，毕竟她是自杀和他也没有关系，他道什么歉呢？但吴澜还是注意到了男人的反常，她真的没想到张哲会听见她的声音——毕竟她现在是个鬼魂，人类应该看不到她才对。于是她慢慢的蹲下身并缓下语气，再次用温柔的声音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小哲？”
可男人的身体却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似的，僵直迟缓的抬起头看向了她。而吴澜在看清那张脸后也是一愣，那是一张精致到过分的面容，而且有种介于少年人和成年人之间的美感——即使这张脸的主人此刻非常狼狈。
她完全找不到他小时候的样子了。
半点都找不到。
这让吴澜一时间有点踌躇，这个成年版本的张哲是她无比陌生的——虽然他三十多岁，但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多岁。而让她立刻就接受一个十岁的小孩儿突然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的这种事，着实有点微妙，她感觉自己没法儿马上就将过去对张哲投入的情感嫁接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不过他既然还在叫着‘姐姐’的称呼，而且还能看到她，那么至少他对她还是有点尊敬一类的感情吧？
那这个任务或许能成功。
“……真的是小哲你啊。我完全认不出来了，小哲你已经长成大孩子了。”
于是她看了他好久，这才用着姐姐的口吻感慨道。要不是系统确定这人就是张哲，她还真不敢认。不过就目前来看果然她是照顾一个孩子歪一个孩子。
那么以后还是离小孩远一点吧，别再祸害人家了。
“……姐，姐姐？”
哭的通红，连带着眼睑都带着血色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男人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那是期待恐惧惊疑等等混合在一起的神情，“秀雅，秀雅姐姐？”
“对，是我。”
吴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和他之间也没什么话题可聊，于是她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不过我是不是迟到了？”
对于小孩子来说，失约可是一件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不。”
张哲怔怔地看着她，却露出一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姐姐你没有迟到，你没有，你遵守了约定——”
他有些失控的用抖个不停的手胡乱擦去脸上冰冷的泪，突然就笑了，但在她看来却有些难过，“这是，这是我第一次数到一百。”
“……”
吴澜闻言一顿，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对方手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是血吗？看着也不太像……不过她的表情瞬息间变得有些奇怪，但又在张哲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恢复了正常。第一次数到一百是什么意思？是知道她已经死了，所以心里很清楚就算数到一百她也不会出现吗。
那这次为什么又数到一百了。
“……”
想着想着吴澜微微一顿，她突然庆幸自己的决断是对的，如果她没过来，那么大概率会被张哲彻底‘抛弃’。这个感化任务可能就会被迫流产了。
这么看来当鬼其实也挺好的，对方能看见她，但又无法触碰到她，她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什么伤。但张哲看来真的不怎么正常，普通人在见到死去多年的人又突然出现在眼前后，可不会像他这样平静的接受。
“小哲你不害怕我吗？”
她也没问对方这次为什么数到了一百，而是换了个话题颇有点好奇的问，接着她伸出一只手试图将落在地板上的注射器捡起，但意料之中的是她的手指穿过了注射器，于是她苦兮兮的朝对方做了个鬼脸，那是她之前哄他的手段之一，“我现在大概是……额，鬼？”
“不，不会，我——姐、姐姐——咳额——”
张哲倒是有点破涕为笑的意思，那个笑容一瞬间和她记忆中张哲的笑脸重合在了一起。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表情却突然大变并却倏地一下抬起了下巴使劲儿往后面的墙壁靠去，同时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只是他虽然动作挣扎，但是脚边的玻璃罐子始终没有被碰倒在地。而血管暴起的脖颈上，成片的血色像是藤蔓一样慢慢攀附了上去，在白皙的皮肤上印上了朦胧的血雾。
“小哲？”
吴澜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的上前想要触碰对方扒着墙壁的手，却突然发现那些红色的和纹身一样的东西似乎是破裂的毛细血管，而且面积正在不断地扩大。
【系统：宿主，他大概是在进行人格转换，一会儿你面对的就是K医生了，要小心哦。】
——知道了。
作为‘鬼’的吴澜却有点有恃无恐，现在就算是有拿着电锯的杀人狂在她跟前，她估计都能淡定面对了。
而张哲这种诡异的状态也没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他的悲鸣就歇了下来，扣着墙壁的手也松缓缓松开，同时头颅也脱力似的低垂而下。
乌黑的发以及暗色的环境掩盖了他的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小哲？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她作为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鬼魂可不会知道他已经精神分裂的事情，于是吴澜故作惊慌疑惑的连声询问，像是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而听到她的声音，对方的身体先是一颤，接着缓缓抬起了头。
也就是对视的瞬间吴澜就知道这个K医生可不是个什么好敷衍的角色。
眼里溢着泪水的男人抬眼朝她看来，但气场却和刚才完全不同，如果说张哲在面对她时表现的像脆弱的孩子，那么这个K医生——
就像是头腹中饥饿的狼。
“朴秀雅，姐、姐？”
被略有点凌乱的头发掩住了半张脸的男人盯着她的脸，眼里的泪倏地滑落，他嘴里念着的她的全名，但却在名字的最后微妙的加了‘姐姐’的称呼，接着他一手扫开那只碍事的装着糖的玻璃罐子，任由它啪的一声倒地，并滚到一边。
最后他的手臂撑着地面，双膝跪地，整个人都朝她靠了过来。
吴澜看着那只朝她探过来，最后结结实实的触碰到她脸颊的手，心里瞬间毛骨悚然。
“哈——终于见到你了。”
他拉开唇角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语气里透露出让人发毛的执拗和恶意，但配着他的这张脸，却又有种悚然且雌雄莫辩的惊艳感。
“朴、秀、雅。”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检法男女-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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