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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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放假的第一天，左理正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我们还很友好地握了手。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和他见面以前，我详细问了他在狱中的康复情况。比我想象当中要差。除了早已恢复部分功能的左手和右手，他身体的其他部分机能不仅没有任何进展，反而还呈退化趋势。
“虽然是服刑的犯人，不过我们还是给他安排了护工，毕竟，他根本是没办法自理自己的生活的。”狱警多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话说得就比较直白，“他失禁的情况很严重，比进监狱时恼火得多。他的情况我们也向上面汇报了，争取尽快给他办个保外就医吧。”
现在，我坐在他面前，想起狱警的那些话，再看看他腿上搭着的那条半新不旧却明显厚实的羊毛毯子，对他的未来难免多了些担忧。
他白而胖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
“谢谢你还关心我。也许，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以后，我打算再回到爱荷华那边去，有条件就继续康复治疗吧，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去那边，记得来看我。”
我说好。离开之前，我请求狱警让我推一推他的轮椅。狱警答应了。我一直推着他到门口。
我绕到他前面，蹲下去，和他平视。
“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他慢慢地点头，慢慢地笑。
他说，放心。
“你一直是我的左师兄。”我也笑，眼中渐渐多了些东西在跳动，“那年秋天的Q大，我永远都会记得。”
国庆放假的第二天，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去了C城D镇。
那是，于京和孙漫合影上的背景地。
那也是，乔叔叔，还有，我爸和我妈的家乡！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说起来，距离B市不过800多公里，因为辗转火车和汽车，竟然花了我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长途汽车站在D镇东边，下车时候已是傍晚。我打了个出租车，把在网上预订的旅馆地址拿给他看。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出头中年男人，只瞟了一眼地址就说知道了。
“来旅游的？”
我说是。
他又瞟了我两眼。
“现在可不是咱们这儿旅游的好季节啊。我们这边秋季多雨又多雾，如果逢上那样的天气，著名的**崖，**山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您是本地人？”
司机笑了。“呵呵，土生土长，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挪过地儿。”
原是漫不经心的聊天，却无意中合了我此次过来的真正目的。我打起了精神。
“那……这个镇上的事儿，您都熟悉。”
“嘿，如果您要问人问事，只要是这几十年的，或者再早一点的，您遇上我，可算是问对人了。您想听哪方面的？典故，传说，还是旧事老人？”
“我想，给您打听几个人。”
“谁啊？”
“乔书平，您认识不？”
“乔……书平？他是我们镇上的？名字听上去很生啊。”
我楞了下。千百种念头闪过心间。
“他是干嘛的？”
“开相馆的。”
“相馆，乔……哦，你是说镇上以前乔家相馆……不对啊，老乔叫乔明，他儿子叫……乔小明，没有你说的这个啥平啊。乔小明后来不在我们镇上了，他比我小十来岁，没听说他结婚生孩子啊。”
“这个乔小明当过兵对不对？”
“是是是，好像是武警吧。可是听说犯了错误被人家开除了……等等，我想想，就是那个时候起就没见他回来过了……姑娘，你认识他？”
“没有，别人托我问的。”
司机说的事和我听说的一一对上了，除了乔书平曾经改名这个细节，其他的，都和我知道的差不多。
“那您……知道，付家不？”
这一次，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半天，我的心跳得“咚咚”的。
“看不出你这小姑娘，对我们镇上的事知道得不少嘛。付家……那可是我们镇上的一个传奇……可惜，后继无人，这些年，算是彻底衰败了。”
他打开了话闸子，所叙述的事，跟我从乔书平和任琪那里听来的也差不多。只不过，他对我爸爸的评价比任琪甚至更胜一筹。
“其实付家那小子真是能干。他接手的时候，付家几房人各干各的，相互拆台，好多精力都放在内耗上去了。他接手付家以后，几下就把几房人团结了起来，只不过几年，付家的生意比以前扩大了一倍都不止。人家还特别仁义，赚了钱也没忘记我们这些乡里乡亲。你看看，现在我带你走的这条路，还有，你看看路边种的那些大树，都是付小年出资弄的。人家还在镇上开办了养老院，托儿所，给我们镇上好多孤老和家庭贫困的老人孩子提供免费吃住的地方……哎，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啊，走的时候，还那么年轻……他之后，付家再找不出像他那么能干的人，从此就垮了。”
这是我没有听说过的付小年，可是他却让我那么自豪。不管这个司机以前是不是因为受过他的恩惠，说了不少他的好话，可是听在我耳朵里，那种发自内心的油然的骄傲让我连坐在椅子上也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自己的脊背。
毕竟，那是我的亲生父亲。而在生活过的地方，尽管他去世那么多年了，人家谈起来，依然是那样尊崇。
出租车开到目的地的时候，我和司机已经很熟络。想到此行的主要目的，我索性提出来从明天起包他的车两天，让他带我四处转转，他满口答应。
第二天一早，我坐着出租车先去了**崖。
“相传战国时期，越国一对青年男女为避战祸，双双相约到此度过余生，不料男子中途被吴国募兵处行劫，押去吴国从军，可怜那女子不知道此事，只如约来到此处，避于山崖下，日思夜想，抑郁而终……多年以后，男子已是吴国军中高官，一举打败越国之后，终于来到此处，迎接他的，除了黄土白骨，仅剩一块女子临终之时刻过的石头，上面写着男子的名字……据说，转世后，他们生生世世都呆在了一起。后来，这就成了我们这里绵延千年的风俗——相爱男女若无缘相守，便会在这里的石头上刻下对方的名字，选一处深埋下，盼得来世，能永远在一起。”
如司机所说，今天是个阴雨天，好不容易爬上**崖，他口中所介绍的秋叶绚烂，七彩山石只余一片白雾苍茫。许是看到我失望的脸，又不想被我堕了D 镇这个最大风景区的名声，司机当即给我讲了一段如此缠绵悱恻又动人心魄的传说故事，倒真正应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句话。
我原本对**崖是不在意的，可是这个传说的结尾却像是专门给我准备的一般。
我趁司机下坡加油的间隙，找到一块灰白的石头，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刻下“乔书平”三个字，埋在了**崖的顶上。
从**崖下来，又顺路去了又顺路去了**街。这里其实是个人造的仿古小街——各种廉价的低质的旅游产品充斥在整条大街上，我对此并无多大兴趣。
“这条街以前都是付家的。”司机突然说，又指着东边街口的一家餐馆说：“只除了那一家。你昨天问的乔家相馆，以前就开在那里。”
原本意兴阑珊的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是一栋砖木混合结构的房子，有两进的院落，从外面看，现在里面的院落已经成了大型露天“洗碗池”……
“这儿结构都没怎么变。以前乔明在前面这边开相馆，后面的院落就住家，很是方便。老乔死了以后，付小年买下了这儿，说是要整体改建，结果还没实施，他也去世了，后来就转手到现在这个老板手上。”
我以午饭为名，进了这家餐馆。又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到里面的院落打量了一番。我试图找出当年乔书平在这里生活的点点痕迹，可是除了房屋依旧，当年的种种又哪里还搜寻得到？
第二天，太阳难得露了脸。司机带着我去了D 镇另两处景点，回去的路上顺路去了付小年捐资修建的D镇养老院。
“建成的时候是叫天祥养老院的，用的是付小年爸爸的名字，付小年过世后，政府强行收购了这家养老院，又改了名……除了我们镇上这些老居民，没人知道这些前尘渊源了哦……”司机长叹一声，“这付家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当年不过几个月，连老宅带生意销声匿迹得干干净净，就像我们蹎上没出过这家人一般。”
我让司机在养老院大门口停车，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院子里几位老人谈笑聊天，或坐或站，笑容却俱都安详而满足。或许他们不知道或是已经不记得是谁给了他们这份满足与安详，可是，有他们的这份笑容，相信我的父亲一定会含笑九泉。
这一刻，我对自己的父亲无比崇拜！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114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