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06 药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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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十分喧闹的楼宇安静到令人出奇的地步，若是平日里被这座本丸的审神者看见的话，绝对会被吓到的。
而现在，身为这座本丸主人的审神者却并无法看到这般光景。
走廊在眼中仿佛不断地朝着前方延伸，看不见尽头，看不到终点。刚调理了些药剂的药研手中正握着一瓶玻璃瓶，似乎是有些发怔。
本丸之中渐渐散开了一股不是很刺鼻却是格外好闻的药香。和他同行的信浓甚至还很好奇地问他这是何种药材，药研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摇摇头，并没有多言。
“这样的香味可以让大将早点醒来吗？”信浓问话刚结束，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就用双手捂住了嘴，但是眼中却有几分期期艾艾。
“我想看到大将醒来。”
“想钻到大将怀里。”
“我不会再任性了……”
“我不会再惹她生气了。”
信浓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从他的口中一句句话语竟是都带着哀思。很难想象这个爱撒娇的，几乎没什么心事的信浓有朝一日也会这样……药研怎么可能会不明白信浓的心情呢，毕竟，他也是一样的啊。
稍微侧了侧身好不让白色的母衣①那拖到地上的部分被信浓踩到，药研深呼吸了一个来回，手扣在了障子门边：“我进来了。”
“哎呀，真是辛苦你了。”如同往常一般让他看不透的髭切在这样的关头竟是保持着本丸之中的大多数刀们都不曾有的冷静。也对，也是存在了千年的源氏重宝，看遍了人间的花开花谢，早已认为是生命的不断轮回。
“她现在……”药研犹豫了下，微咬了咬唇。
“小姑娘的话。”髭切抬起了正和他的左手十指相扣的，看起来属于少女的手，“体温还是没有回升呐。”
本来夹在女孩腋下的体温计掉在了榻榻米上，髭切拾了起来递给了药研，这次他没再多说话，只是尽着自己身为斩鬼刀的本分，又或是仅仅身为刀剑的本分，重新握住了和人类体温完全差一个档次的……纱代的手。
“还在28℃吗……”将体温计放至同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药研单膝跪了下来，微弯下腰把还分明不省人事的审神者的刘海给拨开，“这个体温再没回升还继续往下掉的话会很危险的啊，大将。”②
仿佛是只对她一个人说话一样。
“再过半天大将再醒不过来的话……”
“会怎样？这家伙会怎样？”
障子门蓦然间就被人粗暴地推开，膝丸此刻正紧锁着眉，目光看起来十分凶狠，而和他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相比，他的手臂却被属于附着在短刀上的付丧神们抱着。
“膝丸你突然间拉开门会吓到主公的啦！”
“一期哥说，人妻姐姐需要好好休息的！”
正抱着膝丸手臂的秋田和包丁正一左一右你一言我一言地说着，短刀虽然都是孩子模样，但是力气可也不小。
“灵魂被返到过去而无法在规定时间里皈依回自己身体的话，会死的。”药研很平静地说道，“失去灵魂的主公，不，纱代的身体体温在下降，如果降到22℃就更危险了。”
“也许会死也说不定。”
“你说纱代……啊不，这家伙怎么可以死？”膝丸顿了顿，表情变得似乎比起刚刚更加可怖了，“她如果死了，这座本丸里的多少刀要跟着遭殃！”
“吼叫丸要安静啊。”捂着塌上气息微弱的审神者耳朵的髭切话语绵软，“纱代如果醒着，也是不乐意看到大家担心她的吧。”
“兄长……”膝丸露出了不知哭还是笑的表情，“兄长你又把我的名字记错了啊。”
“嗯……不知道呢……好像是膝盖丸来着？”
髭切的指尖轻轻划过女孩苍白的脸庞，金红色的眸子一瞬间黯然了。
“姬君一定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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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吗？”纱代看着车身剧烈晃动的妖怪，半信半疑道。好像是害怕她拒绝的样子，纱代一时坏心眼了下挪了一小步，那个妖怪吓得眼泪立刻就掉出来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最拿眼泪没辙的纱代立刻举双手投降，更何况还是这个明显和巨大的身体成反差萌的妖怪，“但是在那之前，能否先带我去一次三条家？”
车身上嵌着的鬼脸露出了十分困惑的神情，鬼火也忽明忽暗的。三日月好像是在替这个妖怪传话的样子，点头点了几个来回。
“他怎么说？”等三日月似乎是露出了在思索的神情，纱代立刻就开了口。
“我没记错的话，它该是妖怪之中的火车③。”三日月拢了拢从耳边滑出去的发丝，金色的饰物也因为被他的手碰到而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它说的是‘没问题’哦。”
“……”狐疑地盯着火车直到把被盯着的火车盯到那巨大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着，纱代拼命压抑住了自己想说些什么挖苦它的冲动，最后只有扶额，“谢谢你了，实在是帮了大忙了。”
在特意去了次三条家将先前答应了三条家主的事情处理完，再三推辞下收下了三条家女眷给她捎来的香囊，说是可以为她驱魔用。纱代朝着他们再拜了几下，便装模作样地在他们目送的视线之下走出三条家的院子。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先前刻意让火车停在离三条宅有些距离的位置。
眼下又是快要到孟兰盆节的时候了，自她从记忆一片空白重新开始，已经过去了才短短不过一月多，麻烦事情却是接踵而至，让人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失去了。
在火车中找了自己比较舒服的位置坐下，她将车帘卷起，却是恰好瞥见了今日的月色。
“姬君莫非是想念梦中情人了？”按照她的吩咐将她事先准备好的符纸贴在了火车的身体里，三日月贴着她又重新坐了下来，语气颇像女儿即将出嫁的父亲，“还当真是有着少女情怀啊，姬君……”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去。”纱代已经一手握住了三日月的本体作势要把三日月往外丢，另一手执着扇子毫不留情地拍在了三日月的背上，挑眉，“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三日月。”
“哈哈哈，能和姬君这般相处，我也是很开心呐。”三日月笑着，秀眉却是微微皱了起来，露出了一副苦恼模样，“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姬君刚刚下手可真是重。”
因为是穿着狩衣似乎很不方便的样子，但是三日月还是很努力地将手往身后探去，似乎是想要揉揉刚被她扇子拍到的地方。
“怎么了？我可记得我下手的力度可是有拿捏过的！”突然间被三日月这么指责的纱代慌了一慌，她大脑完全没经过思考就想去查看下他的后背，哪知她立刻就被付丧神给抱了个满怀。
“嘘……不要动，我帮姬君隐住气息。”
三日月身上的气息很是好闻，绕在鼻翼的是一种淡雅的梅香，也许他出生时就正是梅花开在枝头的季节。而才有身形的付丧神嗓音低沉，再加上又是那么副颠倒众生的年轻贵公子容貌，让饶是见过不少美丽之人的纱代脸都红了个透，这次也不再碎碎念些什么了，而是迎着他环抱自己的方向，将双手绕至了他的背后回抱住了他，脸则是深深埋在了他深蓝色的狩衣前。
“姬君的气息很容易招引那些妖怪过来，所以……不会介意我这样做吧，虽然我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存在。”
“神明也有私心？”纱代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闷声笑了几声，“怎么可能嘛……”
“有几日里，也就是髭切阁下还未离开酒井家的时候，我曾经看到他驻足在姬君卧榻旁放置的屏风外侧。”三日月的眼帘微微垂下，眼中一轮美丽的新月流转着光芒，“髭切阁下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犹豫了许久的吧。”
“明知自己侍奉现任的主人的时间于我们这些付丧神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三日月感受到怀中的少女身体蓦然发颤。
“明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再也无法挽回。”但是三日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髭切阁下，是真心呵护着您的。”
“而现在，我也从他的手中接下了这份使命，直至姬君生命终结——我都不会离开您。”
纱代没有说话，不过三日月想纱代兴许很早就有这样的预感，最后他只听见了自己怀中的女孩幽幽的叹息。
“似我衫常湿，愁思可告谁？④”纱代枕在他的胸口，昂起头来，朱唇轻启吟了一句诗。
三日月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诗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噗。”三日月回一句与她所吟毫不相关的诗句，分明就是让她别再想心事嘛。
“嘛，像姬君这般的美人，我倒是很有兴趣的。”
“你又开始了是不是……！”
纱代鼓起脸颊指控三日月的不是，却是换来了三日月毫不优雅的大笑，虽然习惯的掩袖还是和贵族做的毫无差别。
火车的车身这会是可怜巴巴地摇晃了起来，要知道纱代在它的身体里贴的虽说是隐藏了这里所有人气息的符纸，但它到底是个妖怪，阴阳师的符纸上附着的灵力如同在它身上一刀刀往下剐，很是疼痛。再加上它此刻还不是在陆地上奔走，而是在天空中飞行。这就更加让它痛苦了。
“唔啊——！”连头微微倚着边的志乃也在这样剧烈的摇晃里醒了过来，她似乎是没醒，这会正打着哈欠拢了下衣物凑了过来。
“志乃睡得还好吗？”纱代关切地问道。
“嗯……除了比较担心我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还算没什么心事吧。”志乃冲她温和地笑笑，“不过有吉成大人在，一定是没关系的。”
吉成说的就是她的那个兄长。
“明天差不多也可以到了。”三日月朝车窗外扫了一眼，就把车帘放了下来，“那么姬君，为了我们能够安心睡觉，先把符纸全部处理掉吧。”
还别说，如果不是三日月提醒，她大概又要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正在朝着处于镰仓的源家赶去的火车，那车身周围的鬼火仿佛在表达着不满一样，闪烁得更加频繁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06 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