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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9 ...

  •   吕端进到宫中的时候,李皇后本是温柔良善,没有主心骨的女人,去了王继恩,她自己一时也是方寸大乱,对着能言善辩的吕端自然气势上先落了下称。

      “且问娘娘,官家现在何处?”吕端上来也不客套了,张口便问赵光义的情况,李皇后这时方寸大乱,心里一时没了主意,便擦起眼泪来,“官家已经……”

      “臣闻王继恩言娘娘欲要废太子,另立楚王为帝,不知是否有此事。”吕端虽然脾气温和,但是正如太宗说他的一般,他在大事上从来不糊涂,此事不说王继恩说的是“官家”的旨意,而是说“娘娘的旨意”,意思上也是要试一试,若真是先帝属意传位楚王,李皇后大可不必如此惊慌,拿出诏书来反驳便可。

      此时李皇后也是糊涂,没有同吕端正面相冲的胆气,便抽抽噎噎的将谋利楚王的主意全都推在了王继恩的身上,把一干参与谋反的朝廷中人都卖了个干净,吕端听完,再次下拜道,“娘娘明鉴,先帝在世之时,已经立下太子,这决断至殡天未改,娘娘母仪天下,岂可以一己之私,谋立他人,违逆先帝!”

      “此皆王继恩教我!”李皇后到底没有唐朝周武的胆气,吕端一席话,说得她忙不迭的推清责任。

      “王继恩此人胆大妄为,娘娘岂可与之为伍?”吕端长叹一口气,“还请娘娘为先帝发丧,请太子入宫,主持大局。”

      李皇后只得擦泪应允。

      天已经蒙蒙作亮,赵德芳打了个哈欠,他同赵元佐一样一夜未眠,就是等着这天亮的一刻,赵元佐看上去精神的很,还在张相的院子里捏着雪球玩,活像个稚童一般。

      前面却传贤王府有人送东西过来,赵德芳知道这是鹤娘送来的,便起身对此事才从后屋出来的张齐贤道,“张相,这是内子送来的东西,还请张相允许他们送进来。”

      张齐贤笑道,“自然是应该的。”言罢便让下人去取了过来,赵德芳打开一看,却发现是一身官服一条孝带,以及一捧食盒,打开一看却是一些早餐饭食——一碗菰米粥,伴着点腌菜干物——下面用炭火热着故此还热腾腾的。

      这个鹤娘,是想让他吃完了直接上朝去。赵元侃此时也凑了过来,“堂弟妹是个细心之人啊?”

      赵德芳只得哭笑不得的捧起碗,“内子出丑。”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可甜着,喝粥嘴角都挂着笑。

      张齐贤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只得干咳一声,此时宫中传出赵光义殡天的消息,并且告知百官新帝登基,百官朝拜,张齐贤此时却忍不住看了一眼赵德芳手上的孝带——这身衣服是贤王妃送来的……

      他早听说过贤王妃并非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而是出身贫寒人家,自幼出家的道士,更有一些不着边际的传闻,说当年贤王出征蜀地的时候,恰是这位贤王妃一路相随充作谋士,深入虎穴劝降叛军。

      他只当是听个笑话,一个闺阁女子,岂有这样的眼界和谋略?——可是如今一看,却有几分觉得传言可信了。

      此时赵元佐尚且是庶人,又是个外面都知道的疯子,故此不着官服,反而抓着赵德芳手笑道,“堂弟,我们上朝去?我好久没上过朝了,此番去看看,倒也是不错。”赵德芳只得笑着答应。

      “张相可一同前往啊?”赵元佐也不生分,似乎浑然不觉得自己昨晚被张齐贤软禁了一晚上,毫不在意,对着张齐贤便笑。

      张相点了点头,下拜道,“老朽唐突,自然愿同两位王爷同往。”

      至道三年冬,宋太宗驾崩,太子赵恒登基,改年号为咸平。

      同月大赦天下,下狱王继恩,贬谪一干谋反之人,恢复兄长赵元佐王位,重新封为楚王,将一干姐妹全都封为长公主,放出宫里侍奉超过二十年的老人,减轻赋税,加封弟弟们的王位,一时间百姓称颂。

      再过了几个月,他终于做了一件他想了好多好多年的事情——他把居于别邸的刘娥接进了皇宫中,封她做了四品的美人,他现在终于不用再继续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偷偷摸摸了,而是能够光明正大的同她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了。

      这天退朝回到后宫,他径自就去了刘娥的寝殿,二话不说便往榻上一躺,舒展开四肢,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下人,只留下刘娥一人在他身边为他捏腿,刘美人正为他捏着腿呢,赵恒先看着她痴痴地笑起来。

      “官家笑什么?”刘娥眼波流转,她此时已是个成熟的妇人,可是这番娇羞姿态却让人回味无穷,惹得赵恒坐起身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笑你呀,你我二人相对多年,如今终于可以白头偕老,你可要快些给我生个皇子,我好立为太子啊。”

      “官家尚且少壮,切不要说这等话。”刘娥熟读史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姑娘,对于赵恒话里的意思也清楚的很,“只是,妾有件事,不知当不当对官家说。”

      “说,你说什么朕都听着。”赵恒宠刘娥恨不得宠上天去,自然是她说什么他都听着。

      “昔日妾流落街头的时候,曾得贤王妃……那时候还是小李道长资助,才能熬到遇到官家的那一刻,这份恩情,妾一直感念,想了想,贤王同贤王妃至今还没有正式成婚,不如官家下个旨意,催他二人早些成婚如何?”刘娥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有自己的计较,她这么多年算是忍辱负重。

      是的,她自然是爱赵恒的,只是当她踏上这条宠妃之路的时候,才发现,除了赵恒,她还爱更多的东西。

      “呵,”赵恒忍不住笑了,“你啊,”他伸手刮了刘娥的鼻子一下,“你是想卖德芳个人情是吧?”

      “官家,”刘娥撒娇道,“阿娥只是看他二人这般耗着,心里急得慌,忍不住想起昔日和官家过得日子来,心里不忍罢了。”她赌气捏着帕子转过身去,一副被赵恒欺负了的委屈样子,弄得赵恒哭笑不得,伸手揽住她往床榻上一倒,“是是是,朕知道你是个心软的,朕依你,什么都依你。”

      次日,贤王府便收到了一道旨意,赐贤王妃李氏黄金千两,白金万两,购置铺房所用家具器物,着择日婚配。

      赵德芳自然是很高兴,鹤娘却愁眉苦脸起来,“我不懂这些东西啊。”她本是孤哀之人,无父无母,如今还俗,对这些世俗里的东西,虽说是学了一点,却始终不得要领,比不得那些精于此道之人。

      “你担心什么?只等做王妃便可,剩下的,一切交由本王处理。”赵德芳拉住她的手笑道,只是鹤娘没有娘家,自然无法把她从娘家再接到王府中来,此事还要另外想办法。

      当时诸王纳妃,除了王爷要赐给女家敲门下定所需的一套首饰,茶酒牛羊诸多财物,女方还要献上象牙笏板,玉带一副等等诸多回礼,待到送了纳財,女方才要准备铺房,一整套礼节庄重无比,能把不喜欢这些琐碎事的鹤娘给活活烦得要逃婚。

      赵德芳知道她是个甩手掌柜的性子,也就不会让她去管这些事情——再说了,哪有新嫁娘想着怎么给自己操持婚礼的,鹤娘没有长辈,这些事情自然应该交给他来做。

      刘娥本就在意这些,她知道鹤娘的不便之处,便又提出让鹤娘暂居在她曾经住过的别邸,等到新婚当日再将鹤娘从别邸接到王府,赵恒一向爱她心思细腻,便允了她,刘美人大为高兴,更是派遣自己身边的下人宫女过去伺候鹤娘——此时赵恒宠她早已经是没边没际,他自以为这多年委屈了刘娥,一旦能光明正大,更是恨不得宠她上天去——再说了,如今他已经是皇上,还需要德芳这个助力,加上他本身性格宽厚儒雅,又素来知道德芳是个刚烈正直的可用之才,便对这个堂弟怀了体恤施恩的心在里面。

      待到成婚当日,迎亲的队伍一路从贤王府开道到了别邸,那光景着实热闹,有两个喜娘拿着篮子向外抛撒喜糖,小娃娃们喜不自胜,跟在轿子后面说着吉祥话抢糖吃。

      赵德芳一身红衣骑在马上,他本是俊俏青年,又是大喜之日,面上带着笑,一声红更是钟灵毓秀,貌比潘安,不少出来看热闹的小姑娘都不由的捂嘴偷笑,看着他指指点点,只对着轿中的新娘羡慕万分,说是郎才女貌,新郎官是如此人才,那新娘自然是天上的仙子降下来的了。

      这也算是一件快活冲喜的事情,赵德芳只觉得自己以前的委屈都不算是委屈,此刻只要鹤娘在,他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其余一切婚礼杂事撇开不提,鹤娘一身青色凤冠霞帔从轿子里下来,把手放在赵德芳手上,抬起眼来的那一刻,喧闹的人群都静了。

      怕他们吵了一声,便惊碎了一对璧人。

      说是神仙眷侣,也莫过于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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