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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她的后悔 ...

  •   借助莎拉维尔的力量,白绯顺利地把福尔考什的信和薪酬送给了她的家人们。与此同时,莎拉维尔还带回了一封信。“这是她弟弟交给我的。”

      “辛苦你了。”白绯踮起脚尖,顺势揉了揉他褐色微卷的头发。因为她的举动,有几缕头发从发带脱离,调皮地翘了起来。

      “一点都不辛苦。”莎拉维尔红着脸,接受了她亲近的举动。

      把亚诺什的信交给了福尔考什,白绯并没有去询问信中的内容。即便她帮助了福尔考什,但她们之间的天堑仍旧存在。

      白绯无法原谅她轻视他人的生命。福尔考什小姐无法理解她如此重视他人的生命。这分歧的根源来自时代、教育的不同。

      观念的隔阂是很难逾越的。纵使福尔考什小姐最初是个善良的人,还与平民妮娜成为了好朋友,但这一切建立在这份善良、这份友情不会触及她的根本利益。说到底,她虽然是个没落贵族,但仍有着贵族的矜持高傲。

      某天早上,白绯发现自己的床边多了一碟点心。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就像她们关系融洽的那段时间一样。

      白绯吃着点心,思考着福尔考什的想法。她是在向自己示好吧。有着强烈自尊心的尤利娅是很难放下身段,主动道歉的。是弟弟亚诺什的信稍稍改变了她的想法吗?

      想要探个究竟,白绯发现福尔考什在有意地避开自己。虽然她的伤好了许多,但她还没到完全康复的地步。福尔考什这样子做反而会使得刚愈合的伤口再度开裂。在这个医学极为落后的时代,这样做是十分危险的。

      终于,白绯在某个夜晚,堵住了和自己躲猫猫的福尔考什小姐。行为十分强硬,语气却并不咄咄逼人:“福尔考什小姐,你要更多地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在伤没有好全的情况下,你应该尽管减少活动。”

      “你管得太多了。”福尔考什没好气地说,“我认为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像个病人一样躺在床上。”

      “这个时候就不要嘴硬了。”白绯逼近福尔考什,“你不是想要好好活下去吗?”

      “这和好好活有什么关系?”福尔考什瞪着白绯,虚张声势道,“难道你想要我当一个废物,好来嘲笑我?”

      “福尔考什小姐,你的想法过于偏激了。”白绯小声地叹了口气,“若是我想害你,何必去找你,还代替你成为夫人的笼中鸟。”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觉得不应该救我。”福尔考什突然笑了,满脸嘲讽,“你知道我是个不在乎他人性命,不知悔改的家伙。”

      “我没有后悔。”白绯放开了对于福尔考什的桎梏,“你的生命也值得好好珍惜。”

      “蠢话。和你这样天真愚蠢的人待在一起,说不定哪一天就丢了性命。”福尔考什的语气依旧恶劣,然而举动上却不再排斥白绯的接近。

      “如果有那一天,我会保护你的。”白绯在她耳边说道,同时在言语里注入了灵力,“只要你能够尊重生命。”

      受到暗示的福尔考什哼了一声,态度软化了许多。“只要我能够好好活下来,我自然会尊重生命。”

      “那你觉得后悔吗?”白绯换了种问法。

      “后悔?我当然会后悔。”福尔考什嗤笑道,“啊啊,那些阴魂不散的女人们至今在我梦中不断徘徊。她们明明是被夫人折磨、杀死的。”

      “他的声音也是被夫人夺走的。”那清朗的声音曾呢喃着她的名字,曾向她倾诉着缱绻的情话。
      “我怎么会不后悔呢?”福尔考什重申道,表情是那么的哀伤。

      “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白绯温柔地笑道,“至少你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

      “我做错了?”福尔考什睁大了眼睛,“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那是夫人的命令,我不能不听从!”

      “可那命令是错的。它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白绯坚定地说。

      福尔考什嘲讽地笑了:“夫人的命令是绝对的。而且你的男人也听从着夫人的命令。”

      她在说塞缪尔,那个历史的维护者?白绯立即否认:“他不是我的男人。”虽然,她曾想利用塞缪尔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这个人对她来说就像个定时炸弹。也许她某个出格的行为就会引爆他。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显然福尔考什并不关心白绯的感情生活。之所以提到塞缪尔,也只不过是以他为例进行反驳。

      谈话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改变任何一方的想法。改变他人想法总是很难的。白绯退让了一步:“你有写给亚诺什的回信吗?我帮你转交吧。”

      “诶?”福尔考什不置信地看着白绯,“你还愿意帮我转交信和钱吗?”

      “当然。毕竟我答应了亚诺什和妮娜。虽然她不像他们说得那么善良温柔。”

      福尔考什握紧了脖颈上的项链,挣扎一番后说:“我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这并不真诚。”白绯叹了一声,“我不需要你妥协的认错,福尔考什小姐。”这种认错就像杀人犯为了获得减刑而坦白一样。

      这一年的冬天极为寒冷。伤口刚愈合好的福尔考什因为体质较弱而感染了恶性伤寒,不得以再度躺在床上静养。随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寒冷,她的状况愈发变得不好。

      福尔考什甚至无法亲手写字,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收到亚诺什寄来的信后,她别扭地把信递给白绯。贵族的骄傲使她无法坦率地低头,请求他人的帮助。

      “我不太明白福尔考什小姐的意思。”白绯决定这次不会太轻易地帮助她,尽管她病得很重。

      福尔考什咬了咬牙,细若蚊声地说:“请帮我读一读这封信。”

      “下一次也要像这样好好地拜托别人。”说完,白绯接过那封信,为她朗读亚诺什寄来的信。

      念完之后,福尔考什别扭地道了谢。“如果可以的话,能替我写封回信吗?”

      感慨福尔考什态度如此友善的白绯爽快地答应了。直到写下“这条项链留给你作为纪念”这行字时,她察觉到有些事不太对劲。

      “这条项链不是亚诺什送给你的吗?”

      福尔考什刚想开口,却被一阵猛烈地咳嗽打断。等她缓过来用帕子擦拭时,嘴角已经挂上了苦涩的笑。“我知道我的身体,我大概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声音一落。福尔考什又是一阵猛咳。

      白绯握住福尔考什的手,传输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力。她希望她至少能度过这个冬天。开春的时候,她会拜托莎拉维尔,让福尔考什小姐和她的家人团聚。

      嵌在黑环上的灵珠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他们在无声地安慰着白绯。

      白绯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徒劳的。灵力只能够帮助别人加速愈合,却无法完全根除她的疾病。但灵力至少能让福尔考什变得好受一些。

      “谢谢。”福尔考什别别扭扭地说。她能感受到在白绯握住她的手后,身体有一些好转。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虽然福尔考什的想法认可 但她后来还与自己并肩抵抗这个城堡的黑暗面。

      “谢谢。”这次的道谢真挚了许多。耳朵还有些微红。

      “你不该只感谢我。”你更应该感谢珍妮她们。”

      福尔考什苦笑着开口:“我确实很愧对他们。这段时间里,我思考了好多。她们并不是小羔羊。她们和我一样都是人,我不应该为了自己而向夫人推荐她们。尤其是简,我明明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但我却嫉妒他和简说话。”

      “嫉妒与傲慢蒙蔽了我的内心。”福尔考什垂下眼,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双手,“我是一个帮凶,一个罪人。虽然为时已晚,但我会在最后的时间里为自己的罪忏悔。”

      冬天越来越冷,庭园里的树都秃了,戴上了雪白的帽子。偶尔有乌鸦从枝桠上突然飞起,弹落下一地的雪。等窗前的常春藤树叶子落得只剩下七八片时,她一边忏悔,一边数着叶子,等待死神的到来。

      “八、七、六……啊,又掉了一片。”福尔考什现在虚弱得只能整日躺在床上。偶尔,她的钢琴师也会来探望她。无法言语的男人用他修长的手描摹着她惨淡的脸庞,温柔细致,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最后一片常春藤叶掉落下来。随着它在凄风苦雨中飘荡,福尔考什的意志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微弱。

      最终,福尔考什·尤利娅没有等到春暖花开的一天。

      在莎拉维尔的帮助下,白绯获得了处理福尔考什后事的权利。

      那一天,冰冷的福尔考什躺在鲜花之中。安睡的她无害又纯洁。点燃的火焰袭上了她洁白的裙摆。在火光之中,罪孽似乎都被洗净。

      “依照她的遗愿,我会把一部分的骨灰洒在花园里。”白绯用罐子装了大部分的骨灰,“她想要取得她们的原谅。”这个她们不需要指明,在场的钢琴师、莎拉维尔都已明了。

      钢琴师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我尊重她的决定,但能否给我一部分的她留作纪念。”

      “可以。”白绯立刻就答应了,“这也是她的希望。她很爱你。”

      “我也爱她,永远。”在纸页上,那行字微微颤抖,却极为有力。

      “剩下的部分就麻烦维尔转交给她的家人。”见莎拉维尔点头,白绯把项链放进盛着骨灰的盒子中。注入灵力的话语轻轻地浮在空中:“你是亚诺什值得骄傲的姐姐,祝你得到安宁。”

      在春天即将复苏的那天,莎拉维尔敲开了亚诺什的家门。

      “是莎拉维尔哥哥啊!姐姐又托你带东西来了吗?”天真活泼的亚诺什笑着说道。

      “是的,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莎拉维尔的笑容中带着悲伤。

      亚诺什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是最后一次?”突然,他眨了眨琥珀色眼睛:“是不是姐姐要回家了!哇,姐姐终于要回来了。”

      “是回来了。”莎拉维尔看向亚诺什背后的男人。男人的脸上满是不置信。悲伤攀爬上他每一寸的皱纹,“她是因为什么……难道传闻……”

      “她生病了,很可惜她没能熬过。”莎拉维尔制止了男人的猜测,把骨灰盒递了过去,“请好好安葬她。”

      “她是我自豪的女儿。”男人强忍着哭腔。

      “父亲,您怎么了?”察觉到异样的亚诺什不安地问道。

      “请您不要……”男人哀求地看向莎拉维尔。

      莎拉维尔点了点头,蹲下身,直视着亚诺什的双眼:“这是姐姐送给你的礼物。”那条项链被莎拉维尔和白绯改造过,变得更加精致。

      “你是姐姐值得自豪的弟弟,愿你能正直地好好生活下去。她永远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她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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