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短篇集）》添小饭

10、相顾无言

　　Chapter 3

　　社团值班。
　　天暗了下去，有些要下雨的征兆。
　　欧石南和蜀葵相顾无言地坐在学校分给插花社的办公室里。
　　社团平常没有活动，大家便按照名册来办公室坐坐，给花换换水，增加点人气。连翘混的人精一样。那次灌酒之后，欧石南发现自己竟然被安排和蜀葵一起值班。
　　“回去吧。”蜀葵合上窗，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来，刚进入车棚，便听见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
　　他们是带了雨披的，倒是不怕。
　　但当两人看到自己的车时，脑门上顿时都是汩汩的黑线——两辆自行车居然被一把大锁锁在了一起。
　　谁干的？
　　两人傻愣愣地看着车锁，反应不能。
　　“怎么办？”欧石南问道，想来也不指望蜀葵有什么答案，迟些他找连翘问问，如果不是她干的只有撬锁了。
　　蜀葵有些恼火地偏头：“凉拌。”
　　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全世界都是雨声，像心脏的鼓嚣。
　　雨棚里听了会儿雨声，蜀葵转身重新上楼，声音清冷迅速，像破碎的玻璃：“我等雨停再走。”
　　与其和那人不尴不尬着，不如一个人享受空荡荡的空气。蜀葵把脑袋搁在窗台上，看雨幕。
　　也不知过了多久，社团的门被推荐。蜀葵警觉地回头，却是欧石南拿着一把一把长柄的黑伞放在她桌前。
　　他的额发有些湿了，不过脸还是瘫的。
　　“借你。”没有多余的话。
　　是穿着雨披走回宿舍拿的吗？蜀葵神色复杂地望着欧石南身影消失的门。

　　我讨厌雨天，我讨厌自己这样黏黏糊糊的个性。
　　欧石南的脚步声节奏地跳跃在花岗岩的阶梯上。那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晚上已经足够他后悔的去撞墙。而现在，穿着雨披回宿舍，又拿着伞送给她，这算什么，献殷勤么？其实她打个电话给那个款冬，对方兴许就会送伞过来。欧石南说不清，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鸡婆的事。
　　当初被甩的明明是我好不好！

　　从哥们儿变女友，心里建设要先做好，不过我更怕我们班那帮大嘴来取笑啦。这样说着的蜀葵，在鬼屋的告白后，依然保持着最初好友的态度。
　　只是，她会去篮球队看他比赛了，为他声嘶力竭的加油了。她会等着他，一起一起踩着单车回家。
　　这和普通朋友有什么区别？得陇望蜀的自己似乎这么问过。
　　蜀葵“哗啦”一声把自己的车推到旁边的灌木丛里。明白了，今天开始，一辆车就够了！她握拳。
　　挽在腰间的手，算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福利吧？欧石南骑着单车，衣角猎猎作响，再明媚的阳光比不得身后人一笑。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在她来篮球队为自己加油的时候，被款冬的目光从那堆女生中挖掘出来了吧。
　　他曾以为，他和她之间，有足够的铺垫，让他们水到渠成。
　　毕竟，他和蜀葵，曾经距离恋人，只差一步。
　　可是最终，他还是彻底狗血地被甩，华丽丽地像一场闹剧，反转剧都没他这样精彩吧——
　　当转学离开前，他把自己的新地址和其他联系方式写在纸上，放在她掌心，说着“要好好联系哦”的时候，叫他至今心寒的事发生了。
　　蜀葵突然翻脸，撕裂的纸片猝不及防地丢到了自己的脸上。
　　我们，没必要再联系了。
　　她平静的声调没有起伏，却比深海下的暗流还要令人齿冷。
　　不是说好了么，你只是个试用版。我只是想找个男生来试试水，看看自己的魅力有多少。看在你马上要走的份上，分了也纠缠不到我的份上，我才同意的……
　　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他懵了，这个突变甚至让欧石南在十几秒内失却了语言功能。支离破碎的语句逐渐地回归空白一片的大脑时，他已经连愤怒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苍白地反驳着，好在可怜的自尊上打一块遮羞的补丁：
　　你以为我喜欢你？才不，我也一样，那个时候，无论和我去鬼屋我都会那样说的……
　　然后，他看到蜀葵笑了，那是一个极其凄凉又令他至今不解的的笑容，因为她眼中的崩溃比他这个被抛弃的人更深更惨烈……

　　唉……陷入回忆的欧石南叹了口气。如今却比辜负他人的人还要小心翼翼，好似在弥补一样怯怯地讨好着对方。
　　他转学后，蜀葵就和款冬在一起了吗？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当初就不枉为小人了。

　　插花室里，蜀葵握着那把伞，神色复杂。忽然间，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她起身追了出去。
　　“喂！欧石南！你站住！”
　　重逢后，好像还没听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大声喊自己。欧石南一愣，站住了。他抬头，看着楼梯口那道纤瘦的身影。
　　无言的对视，目光胶着了会儿，蜀葵抬脚：“我……”
　　楼梯是花岗岩的，沾了水，可以预料到心不在焉的走路会有什么下场。
　　“小心！”
　　“哇啊——！”
　　从楼梯掉落的人自然有了个很幸运的肉垫。
　　“咔。”
　　虽然轻微，但蜀葵和欧石南都听到了的一声脆响。
　　脸，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