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的游戏》蛇苹谨一

28、第二十八章

　　午后的阳光从没被窗帘挡上的落地窗里打了下来，温暖的热度让书房的地毯也变得恍若动物的皮毛一般。布莱恩一个人窝在书房的转椅上，赤裸着的脚踝踩在地上陷入了一片柔软的毛茸茸中。

　　…不对，触感不对…布莱恩下意识的低头一看。果然他脚下如今踩的根本不是什么地毯，而是导弹的肚子。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书房来，趁着布莱恩没注意的时候，钻进了桌子底下，结果现在光荣的成为了一个地毯。

　　被布莱恩不轻不重的踩了一脚，睡得迷迷糊糊的德牧抬起头来朝坐在椅子上的主人看去，满脸茫然。因为布莱恩的伤而被获准休假一周，这一周是布莱恩和狄龙在正式加入BAU六组后，第一次拥有的长期休假时间。
　　所以导弹被获准了从工作犬训练基地请假一周的惊喜，专门在狄龙去工作的时候陪布莱恩。

　　布莱恩和导弹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见到导弹没有爬起身甩尾巴走人的动作，布莱恩想了想将脚塞到了侧卧着的导弹毛茸茸的肚子下面，被地毯和狗肚子夹心的脚暖暖的很舒服。布莱恩满意的点点头，重新将眼睛盯回电脑屏幕，控制着鼠标点击着进入了一个界面。

　　最近在布莱恩的脑震荡留院观察结束出院后，他们小队又接手了一起女支女连环杀人案。不仅狄龙忙得脚不沾地，就是李归然也因为嫌疑人犯人太广而无心研究自己的小兴趣。于是他便把继续监视那个暗网论坛的任务交给了自告奋勇的布莱恩。

　　从医院回来后，大概是因为脑外科医生的工作同样繁忙的原因，布莱恩每天和普兰杰医生的钓鱼作战，都是几句话的闲话家常便结束了一天。所以感觉生活相当无聊的布莱恩，便再次给自己找了事情干。

　　用李归然提供的论坛账号密码，布莱恩成功登陆了这个论坛界面。之前他们看过的帖子仍然处于置顶，但让布莱恩感兴趣的却是，这次期中一个帖子却是被人工置顶的。看来这个论坛的坛主并不像其他大多聊天室那样，自己藏在幕后做透明人。

　　布莱恩想了想便好奇的点了进去。虽然整个论坛都用了一个十分冷门的游戏设定化作内部俚语作为掩饰，但多亏了博览群游的李归然。知道了游戏名字后，布莱恩很容易便能根据查出的单词的意思和人民，解码出帖子的意思。

　　结果，第一个帖子就达成了让布莱恩目瞪口呆的成就。楼主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未成年，按照帖子里他不小心透露的信息来看，单亲、家暴，但施暴者和受害者，却恰恰和之前的多拉母子相反。

　　布伦特多拉在和伊妮德多拉的母子关系中，实际处于下方，是被控制的那方。但这一次的情况，却是身为未成年的孩子，每天忍不住对母亲殴打出手的家庭暴力。
　　布莱恩大约能通过他的打字说话方式和给别人的回复，判断出这孩子可能患有躁郁症。

　　但是和大多患有躁郁症的孩子，每次发作后都会经历的后悔痛苦不同。这个帖子的楼主大概在幼儿时期，受到过父亲的影响。他自述是，每次出手后他都会感受到久违的畅快。

　　在幼年时期受到过家暴，或者目睹过亲人被家暴的人，长大后如果不是从此对暴力行为深恶痛绝，那么就会是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而这一次，他的母亲在这两个施暴者父子的手下，成为了那唯一一个受害者。

　　通篇看下来布莱恩便感觉，这楼主在帖子中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描写都表现得很不在乎。而让他选择在这个论坛里，发贴咨询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苦恼想要停手，而是想被指导一个既能让他打得舒心，又不会真的把人打进医院的方法。
　　有趣的是，不想将他母亲送进医院的原因，竟然是觉得医药费太贵。

　　如果这个帖子匿名发到普通网站的论坛里，大概楼主早就被网名人肉出来，骂个狗血淋头，最后送进少管所了吧。但是在这个论坛里，回复的人虽然也有保持不赞成观点的，但大都持着一种看小孩胡闹的样子留了言。

　　回复内容果然就像楼主帖子里请教的一样，大都指点了他怎么打才能让一个人痛不欲生，却不会重伤骨头和内脏，甚至还有人推荐了个办法让被揍的人就算受伤，在身体上也很难表现出来。不是敬业的医生，可能看过一眼便会判定轻伤，让施暴者轻易逃脱罪责的方法。

　　布莱恩皱了皱眉，却还是耐心的一个个按照留言的ID点进了他们的个人界面。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这个论坛里发过帖子，有和楼主一样的求助帖，也有教学贴。
　　根据那个冷门游戏破解了这些人的内部俚语后，布莱恩震惊的发现这个网站竟然并不是他和李归然，一开始想的推测的给暗网里黑客们自由交流平台。

　　这些人发的帖子里，有请教如何自己组装枪支制作炸弹的，有发教学贴解释如何破解市面上销售最广的保险箱密码锁的，也有人分享自己完美作案过程并旁观了警察对案子线索毫无头绪后，得意发出嘲笑的。

　　这个论坛根本是个犯罪者的天堂！整个论坛确实是个供人自由交流的平台，但是他们分享教学的技术知识，却条条件件都和犯罪有关。这实在是个相当奇怪的存在，因为在正常人的想法里，既然是犯法了还没被发现，就该捂着嘴老老实实躲起来。

　　但这个论坛里的这些人，仿佛都被谁鼓励了一般，‘大方’且你来我往的和网友们分享起自己的犯罪经历和面对过的技术问题。虽然他们都使用英文交流，但布莱恩知道在这些IP背后，这些人有可能来自世界各地。
　　是什么人有能力整合这些可能躲藏在世界各地任意一个角落，极有可能穷凶极恶的罪犯的呢？甚至让他们统一在一个论坛上冒头…

　　这就好像是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中写的那样，一个罪犯咨询专家。在所有罪犯身后指点江上的莫里亚蒂。

　　布莱恩的后颈不禁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难道李归然这一次这一网撒下去，真的捞到了一个潜在的线上组织起来犯罪团伙？
　　布莱恩想着连忙点回了一开始的帖子，往下拉到最后一页。果然最帖子最后，找到了论坛坛主的留言。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这个坛主给楼主的留言里，不仅仅有前面每个楼层回复里那些说得不太明白的人体部位和出手力度。他甚至列出了不同工具的使用能产生的伤势大小，带有人体结构图和一些真人身体部位伤处的照片。

　　布莱恩看了那些照片半响，突然觉得这些照片的拍摄方法十分像是警察取证的手法。这家伙一定是黑入过警局档案库拿到的。看来这个论坛的坛主不仅仅是个犯罪专家，同时也是个十分有能力的黑客高手。

　　回想看看也没错，毕竟在他把论坛里的这些人聚拢在一起之前，他要如何接触联系到这些人又不留痕迹呢。想要保证论坛里的这些罪犯仍然能在他的指导下逍遥法外，首先他就不能让自己和他们的对话被警方的技术人员查到。

　　大概一开始这个论坛坛主只是在暗网里建立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聊天室，专用于和每个向他咨询的罪犯交流用的。而这个论坛的出现，布莱恩想不出他的动机是什么，但他敢肯定一定没有好事。

　　将这些精通各种犯罪手法甚至颇有实践经历的罪犯聚合起来，然后向外发送邀请，引诱一些像之前那个发帖的楼主一样的无知青少年进来，帮他们解决问题并催生他们更强烈的犯罪谷欠望。最后培养一大批穷凶极恶的犯人…

　　是单单想和警察打擂台不成？布莱恩想得黑暗一些，又或者是想让现在本来就够乱的社会治安，更加不可信任。
　　而当人民群众对他们之上的政府警察感觉不到安全和信任，人心惶惶起来…暴乱就一定会发生…

　　再没有什么能比破坏一个和平安稳的社会，打破政府的存在，更让这类奢求关注的无政府主义感觉到成就感了。

　　布莱恩越想越觉得糟心，最后还是选择了暂时退出论坛。关闭Tor网后，布莱恩整理了一下他对这个论坛的推论在一个文档里，包括了论坛出现的用意和坛主的动机等，转手通过FBI内部专用邮箱发给了李归然。

　　当事情超过自己掌控以后，游戏就不再像以往一样那么有趣了。这个论坛背后投影出来的庞大犯罪组织，让布莱恩丢失了所有兴趣，只觉得糟心。

　　他十分想在邮件里和李归然提一句，之后的事情他们就别管了，举报到上面去让上面的人头疼去吧。可事实却是，虽然觉得心烦意乱，但对自己未知的地方产生的那股好奇心，仍然在不停牵制着布莱恩。

　　“嗡嗡——”布莱恩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纽约医院的普兰杰医生又发来了短信。也许还是这边的游戏比较轻松好上手。布莱恩点开了消息看了一眼，站起了身来关掉了电脑显示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