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冰雪柔情

6、沧浪之水

　　姬风华顿时脸上发烫，
　　虽然她自小扮作男孩子混在男人堆里，可是看到如此浑身上下不加掩盖的男子这还实打实是有生之来第一次！

　　在姬风华看着湖水中那男子的时候，那男子也在看着她，
　　他立在湖水里直直地看着姬风华，似乎全然不觉自己这样浑然无遮掩的样子有何不妥。
　　淡金色的晨光照在他侧脸上，为他深邃漂亮的轮廓镶了一道灿烂的金边。

　　这样对望了片刻之后姬风华才突然想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心里却觉得这时候才如此羞涩未必也太晚了。
　　那湖水中男人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到了她的脑海中。

　　等她许久之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男人已经从湖水里走出来，在岸边穿好了衣服，向着她走了过来。

　　他穿了一件杏黄色滚着暗紫色腾龙云纹边的交领长衣，腰上系着龙口衔珠的和田白玉佩，不论是那交领长衣的式样，还是那暗紫色腾龙云纹的款式，甚至是玉佩的雕工，都跟如今京中流行的式样大不相同，却无不彰显着华贵。

　　姬风华看着那衣衫上的龙纹和玉佩上的雕龙，不禁心里有些疑问，他不知道本朝的规定：非皇室不可用龙为衣上的图案？而那玉佩的古老雕工又是哪朝哪代的款式？

　　男人向着姬风华走过来，走到她的近前问道：“汝何人？从何来？”
　　那男子言语似乎有些木讷，而且口音皆是浓重的古音。
　　姬风华也曾经见过一些酸腐之人句句好言古语，可是却没有见过将古音说得如他这般自然好听的。

　　她自然不会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而是需要一番编造。
　　姬风华略作沉吟之后答道：“吾之名为曦原，乃是京城人士，遭遇匪徒，躲避入石洞之中，方来此桃源胜地。”

　　“沈沧浪。”那男子突然对她说。

　　姬风华楞了一下之后，那男子解释道：“吾名沈沧浪。”
　　原来他是告诉自己的名字叫沈沧浪。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姬风华谓其道：“可是取自于其中之意。”

　　沈沧浪沉吟片刻答曰：“初时，我爹爹和娘亲唤我的小名作澜沧，爹爹曾对我说他的家乡在澜沧江之滨，因为思念故乡，故此将我的小名唤作澜沧，后来又为我取名沧浪。”

　　“澜沧江？那你父亲来自西南蛮夷之地。”姬风华问道：“你可曾去过？”
　　沈沧浪摇摇头答道：“我从未出过谷，不知道你口中所说是何处。”

　　从未出过山谷？
　　姬风华有些惊讶，竟然有人一生都困在一个小小的山谷中。
　　这样也能明白为什么沈沧浪如此言语木讷，深情懵懂，
　　然而他有一双跟着谷中幽深的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睛，仿若世俗的污秽全不曾如其眼中，却也堪堪如是，他生于这与世隔绝的幽谷之中，长于这幽谷之中，恐怕除了他的父母都未曾见过外人，自然如同初生婴儿一般纯净自然纤尘不染。

作者有话说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出于《渔父》。
【释义】沧浪的水如果是清的，可以用来洗我帽缨；沧浪之水如果是浑浊的，可以用来洗我的脚。
　　沧浪水清有水清的作用，沧浪水浊有水浊的作用。沧浪水清喻清廉之世，沧浪水浊喻乱世。一个人只要善于调整自己，清世乱世都可为我所用。
“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
　　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