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你去远行》庄雨寒

67、第 67 章

　　周敏又斜睨了她一眼，继续冷笑道：“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这么意思明了的两句话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喏……”她的嘴不屑地朝肖健的方向嘟了嘟，“他那么瘦，你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吗你学护理的，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你只知道护理瘫子，没见过瘾君子”
　　那样热的天气，秦朗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牙关打架的声音。她不断地向后退，仿佛这样，就可以摆脱掉目前的场景。
　　“你胡说……”她一边向后张望着肖健的方向，一边拼命地摇脑袋，“不会的，肖健他不会沾上那个的。”
　　可是周敏一步一步逼过来，清冷的声音在医院寂寂的走廊上分外清晰。
　　“人在痛苦的时候，什么都愿意去尝试。更何况，那个东西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让他忘掉所有的烦恼和痛苦。秦朗，我告诉你，我认识的好多人都是在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长的时候才爱上的，可是肖健几乎是在吸第一口的时候就爱上了……因为他说，第一口就让他看到了你，还在他身边撒着娇，一声一声地唤他健哥哥……”
　　“你不要再说了！”秦朗拼命地想抬起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是手臂仿佛重逾千斤，她动不了，她只能任由那些残忍的声音一再在耳畔响起。
　　“他是那么爱你，你为了一个有钱的瘫子，就把他像破抹布一样扔了……”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分手那会儿，他整夜整夜睡不着，靠翻你们的旧照片过活……”
　　“只有那个能帮他，他吸第一口就说看到了你，你还乖乖在他身边……”
　　“他本来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商人，比你的瘫子男人更优秀的商人，可是……”
　　“是你毁了他！”
　　“不要再说了！”
　　这一次，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一双冰冷的手扶住了秦朗不断后退的身体。
　　秦朗如同被施了魔法的木偶，就那样直直地呆立着，定型般看着扶住自己的那双手。
　　白里泛青的皮肤，瘦削得如小木棍一般的手指，还有，触目惊心的几个针眼。
　　秦朗蓦然清醒过来，转身掀起肖健衬衫的袖子。这一下猝不及防，肖健避无所避。
　　比陆骁粗不了多少的枯柴一般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针眼，如同，蜂窝一般。
　　“不……”秦朗大叫一声，身体已迅速地瘫软下去。
　　“朗朗……”肖健哀号着，想去拉她的手。可是突然之间，他伸出去的那只手便开始颤抖，如同秋风之中苦苦挣扎不愿落地的最后那片树叶。肖健盯着自己颤抖的手臂，惊恐地向后退，一边退一边又急急地伸出自己的另一手，妄图想托住那只颤抖的手臂。可是另一只手也抖起来，甚至比前一只更疯狂。肖健已经没有能力再往后退，因为，只在顷刻间，他的腿也开始颤抖起来。他如同一个帕金森晚期患者那般，一边不由自主地抖动，一边喉咙中发出些古怪的声响。
　　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连已经倒在地上的秦朗也再度被吓到，她匆匆爬起来，跑到肖健身边，拉住他的的一只手，急急地问：
　　“肖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肖健只是看着她，哀伤的无奈的绝望的，可是他一句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想挣脱秦朗的手。
　　他的喉间急剧地上下运动着，他的嘴半张着，有鼻涕和唾沫流了下来，顺着他如死人一般青灰的脸流下来……
　　“不，走啊……”
　　他猛地推开秦朗，后者一个趔趄，他趁势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便向后跑。可是仅仅只跑出几米远，他便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传到秦朗的耳朵中，山崩地裂一般。秦朗连忙往他的方向跑。可是还没到，便看到肖健用颤抖的手拼命地挠着地。
　　医院的地板光亮如新，他那样用力，也挪动不了分毫。可是他还是不断地用他的手指头拼命地挠着扒着……
　　“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秦朗根本还来不及再反应，只见前面地上趴着的男人忽地把一边的脸紧紧地贴在那光亮的大理石地砖上，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浑身一阵紧过一阵的抽搐。
　　“肖健……”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给我，快给我，求求你，快给我……”
　　那样绝望的声音，如野兽临终前最后的哀号。
　　秦朗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紧紧贴着地砖在地上挣扎翻滚，看着周敏匆匆向前，从包里摸出一颗什么东西塞进肖健的嘴巴，看着她像拖死狗一般从她眼前拖走了肖健，末了，还不忘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一切，恍若梦境。
　　秦朗狠狠地咬自己的舌头，狠狠地掐自己手臂上的肉。
　　痛，深入骨髓的痛！
　　原来不是梦，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肖健是DUYIN发作了，肖健手上那么多的针眼，肖健是因为失恋才XIDU的……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多久，她只知道，她的脑中反复循环的，只有那三个念头而已……
　　是她负了他。不论以前他做过什么，可是最终负了他的，是她！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丫头……”
　　她已经摇摇欲坠了，恍惚之间，她看到了陆骁，被刘洪推着慢慢地向她的方向过来。
　　她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挣扎良久终于看到了一根稻草。她跌跌撞撞地向他跑过去，几乎是扑倒在他的轮椅下面。
　　“骁，骁，骁……”
　　她终于可以哭出声来。差一点，她就要被自己头脑中那些念头憋疯了，憋死了。
　　她原本是那么幸福的，没有一点遗憾的幸福。可是，转瞬之间，她就发现，原来，她的幸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丫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
　　她听到他不断地问，她不想他担心的，可是她现在答不出，也没法答。她所有的痛苦已经全部幻化成眼泪，流不尽。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才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带着沉重的无奈与怆恻。
　　“乖，听话，不要再哭了。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也没有办法替你擦干脸上的泪水……你再哭，我也没有办法……”
　　秦朗蓦地抬起头来，直丁丁地凝视着陆骁。
　　这辈子，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
　　两个男人，两个都那么好的男人，因为自己，都这样这样的受伤……
　　她静默了很久，才低低地答：“我遇到了肖健，他染上了DUYIN，他是因为我，才那样子的……”

作者有话说

　　个别敏感字用拼音代替，你们懂的。另外，情节才刚展开，你们希望的，会慢慢来，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