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
-
陆骁在街角找到秦朗的时候，她差不多已经冻成了一座雕像。就那么缩在街角的花坛旁边，蹲着，双手抱胸，目光茫然。
不等陆骁示意，刘洪小王已一齐上前准备去扶秦朗。
“不用，我自己来。”陆骁说，“刘洪，你只帮我把最搭得上力的那副指套戴上便行。”
“可是……”
“没有可是，按我说的来。”
说着，他不待刘洪戴好，已挣扎着推着轮椅来到秦朗身边。
“朗……”他顿了顿，似是思考好了什么重要问题一般，又叫，“丫头，以后我就叫你丫头了。你只能是我的丫头，我一个人的丫头。”
他看着那双原本茫然无光的眸子渐渐有了光泽，微微转动之间，停留在他的腿上。
他继续说：“对不起，丫头，我来晚了，你受委屈了。”
他努力地抬高自己的手肘，在指套的帮助下一点一点掀开曾在自己腿上的毯子。
戴在陆骁手臂上的东东其实已经不能叫做指套，它被做成了一副完整的臂膀假肢式样，用几颗按纽便能固定在他瘫软的双臂上。末端有皮质的圈，可以紧紧缠绕住原本无力的手掌乃至手指。接近肘部的开关一开，可以带动整个臂膀如常人般运作。
这个时候，他让刘洪把开关调到最大，努力地掀开那床毯子，再小心地披到秦朗身上。那样简单的几个动作，陆骁完成却花了十多分钟。初春的夜，风还是分外寒的，他的额头上却坠着滴滴点点的汗。
可是他笑着，甘之如饴地。
他说：“丫头，我来接你了，跟我回家吧。”
秦朗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噩梦。她拼命想醒过来，可是不行。有人不断地撕扯着她的心，她的身体，她浑身都痛，却一声也叫不出来。然后，有个很暖很暖的声音在旁边召唤她。
那样的暖，那样的熟悉，那样的贴心。
他说，他来接她回家……
她猛然间醒过来，看到的，就是他，就是那个温暖声音的拥有者，就是那个一直那样熟悉那样贴心的人。
“骁……”她俯在他支骨嶙峋的腿上，终于哭出了声。
他的“手掌”轻轻地搭在她的头上，，又慢慢地移动，到她的脸上。略微粗糙的质感，却是这世间最安心的温暖。秦朗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泪水抹在上面，连同所有难受与委屈一道。
然后就突然听到他说：“你自己坐到我腿上来。”
她有片刻的怔忡，甚至还抬起一张花脸看他。看到的，只是朦胧视线中，那淡淡却让人安心的笑，和他微微的点头。
“你的腿……”
“我能！”
秦朗没有再犹豫，按着他的吩咐，小心地扶着他的“手臂”，跨坐在他的腿上。
突然，就有两只“臂膀”慢慢围了过来。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缓缓地，在她的胸前合拢，松松的。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夹杂着他熟悉的清草一般的气息。
“我也能抱你的。虽然也许这个拥抱不算太紧，那是因为，我还给你留了一道缝隙，你可以自由呼吸，也可以，随时选择离开……”
秦朗往后靠了靠，伸出自己的手，紧紧地抓住那冰冷的“臂膀”，低低地答：“我不需要那样的缝隙，我会堵上它，让它永远都紧紧的！”
秦朗后来睡着了。可是她一直不愿意放手，她记得，直到睡意朦胧的那一刻，她的手还是紧紧攥着那只“臂膀”——虽冰冷却能给她提供无限温暖的“臂膀”！
醒过来已是半夜。睁眼的那一刹那，只看到屋角那半豆昏昏黄黄的光。还有半豆隐在那人的身后。
轮椅挡住了剩下的光，而他，双目微阖，被束带系着的上半身微微地向她的方向倾着。
再触目所及，便是床边那冰冷的“臂膀”，依然被自己好好地抓在手中。
很多很多的记忆一刹那间俱都苏醒过来，所有的意识也在这一刹那俱都恢复，顷刻间又换作满心酸涩，连出口的那一声称呼也是颤抖的。
“骁……”
那样低而断续的声音却在第一时间便让他睁了眼。
“醒了，饿不饿？”
她一边摇头，一边迅速地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脚跳到地上，把搭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往他的腿上盖。
“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大意？这么冷的天，你的腿怎么可以一点都不盖？还有还有，你怎么可以这么长时间地躬着你的身子，你怎么受得了？你为什么不把我叫醒？为什么要将就我？”
“回到床上去！如果你想让我的将就还有点价值，你现在马上回到床上去。”
秦朗呆了一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陆骁，随时随地，对她而言，还是一个发号施令的人。
她坐回到床上，还给自己套了个外套。他像老师看到听话的学生般赞许地笑了笑，这才轻轻移动了下自己的上半身。
只轻轻一下，她已经看到他好看的眉头蹙起来了。他没有再动，只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甚至背还更弯了些，才微微抬头，淡淡地冲秦朗笑。
“老胳膊老腿了，还真的要将就才行了。”
她见状又想下床来，却被他凛冽的眼神制止。
“缓一下就没事的。你别下来。”
“可是……”
“没有可是！”陆骁躬着背，却勉力地抬着自己的头，直盯着她。
“丫头，你要记住，从你今晚选择跟我回家这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护理人员了。你是我的女人，是我陆骁要用一生来保护和爱护的女人。”他低低地咳嗽了两声，继续冲她微微地笑，“也许，很多正常男人能给予你的，我这辈子也没有办法给你，可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能够照顾好你，保护好你。请你相信我！所以，不要再用护理人员的眼光来看待我，还想着随时来帮助我照顾我，你不知道，对我而言，由你来做这些事，是我心中最大的隐伤和痛楚。你明不明白，丫头？”
秦朗没有再说话，她并不认可这段话的，可是她辩驳不了。她了解他的骄傲，也正因为如此，对于他的这段话，她感到无能为力。她那么想立刻跳下床去，帮他按摩一定早已僵硬的脊背，帮他取下他的钛钢“手臂”，帮他捂暖一定比冰雪还冷的腿脚……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
现在她能做的，只是尊重他，尊重他的骄傲和自尊。
她想，还有的是时间。在不久以后的将来，她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她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特护这个现实的。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