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回来的记忆》庄雨寒

39、第 39 章

　　直到坐上出租车，晓宁的浑身也没能暖和过来。
　　那个思念了几个月的人，坐在副驾驶位上，只留一个黑乎乎冷冰冰的背给自己。
　　她想叫他的。
　　“苏小乐苏小乐……”，像那几天那样，可是那个背影生生地就把想说的话全部堵回去了。她只能紧紧地绞着那条有他气息的围巾，慢慢埋低了自己的头。
　　出租车到的时候，丛锐已经到了。看到他们，他走到副驾驶门边，一边开了门，一边冲苏小乐伸手。
　　“滚一边去。”苏小乐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自己扶了右腿，慢慢走出来，走到后座门边。
　　“还不下来？”他微弯了腰，敲敲那扇玻璃，这才发现，里面坐着的那个人竟似睡着了。
　　“晓宁……”苏小乐拉开门，低低唤了声。
　　没有反应。
　　他只得躬身进去，小心地抱起那个纤巧的身体。
　　她原本埋在他围巾里的头顺势偏在他的臂弯里，长长的睫毛似微微颤了下。
　　苏小乐的心也跟着微微地颤了下，却更小心地往下弯了弯腰，让她的头能更舒服地靠着自己的肩窝，给她捂手的围巾松松地绕了她的手，绕在他的颈上。
　　如同，她懒懒地勾着他的脖子……
　　丛锐只看到苏小乐钻进了后座，磨蹭大半天之后，才看到他抱着晓宁以古怪的姿势钻出来。那么冷的天，额上居然全是汗。
　　“让我来吧……”
　　这四个字在喉咙那里辗转了半天，终是在看到他不断颤着的右腿上发出了声。
　　“滚一边去！”
　　苏小乐看也不看那只伸到他面前的手，慢慢挪过丛锐身边，一步一步挪向肖三的小屋。
　　晓宁是在苏小乐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时睁开的眼。
　　其实早就醒了。她原就睡得朦胧，他的手触到她的后颈时便已完全清醒过来，可是她不想睁眼。凭着感觉，她就知道他抱起了她。
　　很温暖的手，很温暖的感觉，连冰冷了半天的身子也在顷刻间便暖过来，暖得，她再不想离开。
　　特别是听到那一声霸道的“滚一边去”，她的心都开始唱歌了。
　　原来，他的心中，不是一点点都没有她。
　　至少，他愿意把她抱在怀中，连他人的假手也嗤之以鼻。
　　“苏小乐……”
　　睁开眼的同时，她低低地唤，真的如同梦呓一般。
　　然后，她成功地看到男人瞬间涨红的脸。
　　“你，你……醒了？”
　　他本来还抱着她的身子坐在沙发上，这一下，惊慌得双手迅速抽离，脸更红得如同烂苹果。
　　她喜欢看他的这份窘迫。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所以，她愿意让这份窘迫继续下去，越长越好……
　　她轻轻地睁了两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就那样闪啊闪啊。
　　“我好像……没有睡过？”
　　他正悄悄地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睫毛，她猛地睁开眼直视他。他果然慌乱地甚至有些狼狈地移开眼睛。
　　她的唇边渐渐浮起一个促狭的笑。
　　“也可能睡着了……我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她满意地看着他紧张的神情慢慢放松。
　　“梦里，好像有人……搂着我的腰，还让我……靠在他的肩上……”
　　晓宁知道，现在自己身边这个人迫切地需要一个锄头，就近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她为自己的这个突发奇想而开心，并且真的笑出了声。
　　苏小乐直到看到自己腿上的这个人笑得差点摔下去，才发现自己刚刚可能被她捉弄了。
　　他一边伸出手去扶了那个身子还在乱晃的人，一边有些无奈地盯着眼前的这张脸，梨涡浅浅，笑靨如花，竟是嗫嚅了半天，才长叹一声。
　　“你……你这个姑娘……”
　　晓宁手脚麻利地坐起来，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张红通通的脸。
　　“苏小乐，你一直欠我一句话……”
　　宛若一语点醒梦中人，刚刚还红着的那张脸迅速苍白下去。苏小乐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离晓宁远远的。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过来了？”
　　这样的变化太过突然，如同刚刚车站广场那边。她明明看到冲她奔过来的他脸上有焦急，眼中有欣喜，可转眼间他便蹙了眉黑了脸。
　　如同现在，他站在那里，远远地站着，目光冷冽神情严峻，一转眼便由邻家大哥哥变身腹黑冷峻男。
　　“我……我过来参加**大学专业联考……”
　　**大学——那曾是苏小乐的母校。
　　他微微地闭了眼，抓紧沙发扶手，忍过腿上那一阵痉挛。
　　“什么时候考？”
　　“今天……下午……已经考完了……”
　　晓宁看着苏小乐不断变换的脸色，声音越发低下去。
　　“考完你还不回去？”
　　他原本平静下来的声音再度提高，脸更加苍白下去。他抬腕看了看表。
　　还不到19点。
　　他拖着右腿往前挪了两步，挪到晓宁跟前，伸出手。
　　“走，我现在送你去车站，晚上9点过还有一班晚班火车回U市。”
　　晓宁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只手，白皙的皮肤，纤长的手指，只是，掌心中央有三个红肿的小洞，呈“品”字排列，其中一个已微微有些溃烂。
　　“你的手怎么了？”情急之中，她的小手已捏住他的，捏得他轻轻一颤。
　　她蓦地松开。
　　“对……对不起。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她怯怯地望着他，眼中有晶莹的液体在闪动。可她微微地昂着头，不让那些液体落下来。
　　“苏小乐……”
　　她低唤一声，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这一声，扯出他浑身的痛来。手上的，腿上的，却都及不上心尖尖上的……
　　他迅速闭了眼，捏了拳头，向后退了两步，再睁眼时，他目光森然，却落向屋里不知名的某处。
　　“不关你的事。马上提起你的行李，跟我走！”
　　“我不！”
　　很小很坚定的声音。
　　“丛……”
　　苏小乐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肩上已挨了重重的一拳。
　　却不痛，只是有地方酸涩得厉害。
　　“苏小乐，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面前那个娇小的人儿正拼了命般跳跃着往他的肩上落下一拳又一拳。
　　开始还有些感觉，伴随着她惊天动地的哭泣。到后面，便渐渐轻下去，不论是拳头还是声音。
　　他看着她越跳越低，越跳越矮，最后只蹲在他脚下，埋了头，两只削肩一起一伏。
　　“苏小乐，你是坏人，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

作者有话说

　　动情啊扑倒啊什么的都会慢慢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