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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   九月。初秋。
      溪毓亭一片宁静。
      那一朵朵花儿毫无异常,同往常一样,依然没有开放。
      柳雨轩徘徊在溪毓亭的石路上,清秀明亮的眼眸回望着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花骨朵。
      那日,听闻晋奇钰同那位老者的对话之后,近来一段时日,他便常来往于这溪毓亭,观察那些花儿。因为,他很想知道,这些花与晋奇钰一统江山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联,这些,又到底是什么花。
      渐渐地,他发现这一株株奇怪的花真的仿佛沉睡一样,从来没有开过一朵小花,就连叶子俨然也没有再增长过。他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大半个月了,从第一次见到这些花骨朵起,它们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嫩绿的枝芽状态,即使庄园内的园丁再怎样辛勤地浇灌,即使戚姑娘再怎样地在这里逗留,这些花儿却依旧不开花,仿佛它们像是被下了咒语的魔物一般。
      然而,这些时日,不知道为什么,在庄内和戚姑娘的相处之中,他越来越觉得戚姑娘看起来很熟悉,且戚姑娘温柔贤淑,举止大方得体,才华横溢,却又生得貌若天仙,不禁让他心生好感。两人经常聚在一起抚琴吟诗,自然,那些都是戚姑娘所为,对于他这个现代的帅哥来说,抚琴吟诗实在是件超级困难的事情,所以,他通常只负责在一旁倾听,玩耍,或者捉捉蝴蝶,捉捉蜻蜓,但也不亦乐乎,尤其他觉得最大的成就就是不仅教会了戚姑娘如何打电话,还教会了她如何发短信。戚玉怡天资聪慧,现在,她发短信的速度已足以和他相媲美了。
      可戚姑娘似乎发觉到他常来到溪毓亭,便问他为何总来此,他总是嘻嘻哈哈地跟她打马虎眼,并不说出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因为,他心里总觉得晋奇钰那骇人魂魄的狂霸眼神将来必定会引发天下大乱。因此,不告诉她,亦是不想她为了此事心神不安。还好现在庄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动静,只是近来总有些人达官贵人出入庄内。看来,在这些花未开放之前,晋奇钰应该是不会轻举妄动。
      收回目光,柳雨轩叼了叼之前塞在嘴里的一根青草,转身折回岚裳苑。

      百萱阁。
      戚玉怡的居所。
      珠栏碧砌,淡雅清香。
      方才踏进百萱阁的柳雨轩丝毫不见外地坐在厅内,吃着檀木桌上那一块块诱人的糕点。
      一杯沏好的茶,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柳雨轩身旁的檀木桌上。
      “柳公子,请用茶。”戚玉怡的贴身丫鬟阿九中规中矩地朝他行了个奴婢的礼,笑容却宛若一朵可爱的菊花。“小姐正在房中擦拭琴身,稍后便出来。”
      “没事没事,让她把琴擦干净点哈,一会还想听她抚琴呢。”摆摆手,柳雨轩笑嘻嘻地端起了紫砂杯。
      茶香袅袅。
      薄雾似的热气在他打开杯盖的那一瞬蔓延空中。
      “好香啊……”柳雨轩大大吸了一口茶水的香气。这香气怡人,吸进鼻腔里,沁入肺里,舒心到了极处。
      “阿九沏茶的功力见长啊!”他享受般地继续吸着香气,朝阿九大肆赞誉。
      “柳公子过奖了,阿九只是按照一般的方法来沏茶,是小姐亲自采的茶叶好,所以才能沏出那么好的茶水来。”
      “哦?戚姑娘亲自去采茶?”他有些惊讶。
      “是的柳公子,因为小姐很喜欢品茶,所以庄主和小姐的茶,一直以来都是小姐亲自采摘。”说到这,阿九好像神情恍惚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望着她,放下了手中的紫砂杯,眼睛笑得好似一弯月芽:“阿九,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啊?”
      阿九目光闪烁不定,咬住了下嘴唇。
      他看她如此神态,有些急了。
      这小丫头,有什么话就说啦,这样子急死人了!
      “说啦,有话就说嘛,你憋着不难受,我等着到是很难受的知道吗?”他有丝焦躁地纠结了下眉头。
      阿九踌躇半晌,最终鼓起勇气开口道:“柳公子,您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待每个人又如此之好,活泼开朗,经常惹得我家小姐眉开笑颜,奴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小姐如此开心地笑过了,自从柳公子来了之后,小姐好像整个人都变了,虽说以前小姐待人很温柔很礼貌,但却少了一种真情。而如今,小姐的心好像被阳光包围起来一样,那种开心的笑颜,让周围的大伙看起来都觉得很温暖很窝心。”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柳公子,您是小姐的福星,所以奴婢更加地敬重您。可是……”
      话音至此,她陡地神色黯然:“可是小姐将来要嫁于庄主。”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他的心猛地一个颤动,开始有股空洞洞的感觉在体内扩散。
      “虽然奴婢知道庄主才是小姐的最终归宿,但是柳公子,小姐和庄主在一起并不快乐,这么多年来,奴婢从未见过庄主真正关心过小姐,他霸道地认为小姐只是他一人的,任谁也无法有如此胆量敢从他身边夺走小姐,所以,他总是对小姐漠不关心。奴婢知道这样说自己的主子不好,但是奴婢实在不希望小姐错过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小姐是好人,她应该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她应该过着属于自己幸福的生活。因此,奴婢希望公子可以……”
      “阿九!”珠帘之后,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阿九的话。
      “小姐……”阿九畏畏缩缩地低下头,不敢再吱字半句。身为奴婢,岂能随意谈论主子的事?
      “都退下吧。”戚玉怡抱着那柄古筝,右手轻捋起五彩珠帘,柔和地走了出来。
      “是,小姐。”众仆人回应。
      待阿九与众人退下,戚玉怡将古筝置于厅内的琴桌上。
      大厅之内,空荡荡地只留下他与她两人。
      气氛,有丝静谧地尴尬。
      “戚姑娘戚姑娘,今天要弹奏什么曲儿?”见此般状况,柳雨轩岔开了刚才的话题,插在她身旁笑着问道。
      她没有回答,双眸中透着难以喻言的光,静静地,她坐在了琴凳上。
      沉默良久,她回给他一个笑容,双手覆在琴弦之上。
      秀发如丝,臂上衣袖宛若流云蝶隐。
      她,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指尖轻拨,琴声,恍若一波清澈见底的湖水,在整个百萱阁轻然鸣起。
      她抚得专注,抚得入情。
      琴音如雨水般轻轻盈盈撒落在他心间。
      缓缓的,她的目光开始涣散,眼神扑朔迷离。
      琴声,愈来愈小,愈来愈轻,最终,音符消失在他耳膜中。
      戚玉怡晶莹的十指轻压在琴弦上,目光游离在远方。
      “我爱他。”
      他讶异。
      “我曾经那么爱他。”她轻启朱唇,话音轻飘飘地坠落。
      他怔然地注视着她。
      “我本是晋屹庄旗下戚永堂堂主之女,并不是晋屹庄真正的小姐。四岁那年的一天晚上,爹娘在厅堂正教我抚琴,突然冲进来很多黑衣人,我记不清明他们同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爹似乎不同意,之后,那群黑衣人的首领便拔剑出鞘,用那柄薄如蚕丝的利剑,一剑划破了爹的咽喉。我想,在他划破我爹喉咙那一瞬间的血光四溅,我今生难以忘却。随后,娘拔剑自刎。堂中上下混乱一片,黑衣人开始大开杀界,须臾之间,戚永堂血光漫天。看着被杀害的爹娘与家丁,我竟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光阴,回到了十四年前,呆滞空洞。
      他怔忪。
      “我一生都记着那位首领的相貌。没错,他正是当时晋屹庄的庄主晋隶。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正当他要拔剑刺我之时,身后出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他镇定地说着‘爹,不要杀她。’晋隶回头望见那个身着白衣的孩童,没有说什么,便放下了手中的刃剑。之后,那个孩童走到我身边,牵着我,走出了厅堂,带着我,还有我的琴,回到了晋屹庄。因此我便成了戚永堂唯一的幸存者。但是,我不会感谢那个孩童救了我,因为他的父亲是我这一辈子之中最大的仇人!”说到这,她的眼眸里流动着一股仇恨。
      “可是……”她停顿了一下,双瞳之中的那抹仇恨转而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可是……在我十岁那年,那个孩童突然问我‘玉儿,你喜欢我爹吗?’我自然不喜欢,自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然后,他对我说‘不喜欢爹的话,那么,我杀了他。’我本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但不料第二天,庄主寿辰之时,在我与众人面前硬生生被他用利剑刺死!”
      柳雨轩震惊地说不出话。没想到……
      戚玉怡嫣然一笑,唇角洋溢着某种情愫:“从那一刻起,我倾心于年仅十二岁的他。那年他接管了晋屹庄。立秋之时,他开始在溪毓亭栽种了大片大片的花,他对我说,那些花,是为我而栽,待花开之时,我即成为他的娘子。”
      晋奇钰真的这么说??他蹙眉而立。想必,那只狡猾的狐狸应该只是想利用她来让那些怪异的花开放而已吧?
      她笑着,笑容如花:“因此,我每天都待在溪毓亭抚琴吟诗,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去过的地方,即使是凋零的花,也可重新盛开。我满心欢喜地常待在那里,但不知为何,溪毓亭的花只长到花骨朵之后再也不再生长。而他似乎也不再怎么在意我,渐渐地,正如阿九所说,他不再关心我,时常将我一人丢在这岚裳苑,我开始变得不快乐,比以前更加不快乐……”
      她的眼里,渗着清清凉凉的哀伤:“才晓得,原来,爱情,比世间任何仇恨更加让人悲凉。”
      清风,透过雕花朱窗,带着素雅的清香吹进屋内,吹散在她面容。
      时间,仿佛停滞了。
      轻轻的。
      一个鹅毛般的吻落在她宛若梨花般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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