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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计划者永远无法察觉到所有疏漏。
      ——直到一切开始实施。

      “就是……”

      和自己搏斗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荣影觉得,他可以写一本书来详细描述这种感觉。首先,并没有在内心深处具现化出另一个“荣影”出来和他打擂台。其次,也没有什么纷乱的声音涌入脑海。他的意识很清晰,只是好像被关进了毛玻璃里,恍恍惚惚,仿佛总和现实隔得很遥远。

      没关系的。

      虽然出了一小点疏漏,但没关系的。

      ——也就不过是,魔神柱佛劳洛斯比他想象的还要信赖他。

      ——也就不过是,藤丸立香沟通的时间,比荣影原本的预计要多了一个多小时。

      ——也不过就是……

      救救我,医生。

      现实的影像猛然如同水面倒影般晃动起来。

      荣影以为自己已经详细解释了OOC的含义,但实际上,罗曼医生仅仅只看见荣影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发音。

      罗曼医生一句话都没有听清。
      他不由自主地凑近:“你到底想说什么?”

      理所当然的,这句话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得到荣影的半点回应。罗曼医生凝视着荣影,刚开始,他完全无法适应对方和所罗门王过于相似的面容,但到了现在,看久了,也慢慢习惯了,反而让人产生了“他本应是这种样貌”的错觉。

      不过,话说回来……

      唔,其实,之前,罗曼医生就感觉到奇怪了,依凭从者会显露出被依凭者的相貌,比如说诸葛孔明会展现出埃尔梅罗二世的外貌,亚从者玛修也只是玛修,没有变成某个白发少年骑士——当然,如果非要举一个反例,那大概就是在某次战意里的圣女贞德,但话说回来,被贞德依凭的农村少女蕾缇希娅原本就长得挺像是贞德本人……

      虽说是有点不太礼貌,但罗曼医生是真的很好奇,产生这种差异化的缘由是什么?非但如此,甚至连意识都呈现出相互侵轧的情况……诶?等等?

      一个想法猛然蹿进了罗曼医生的脑海里,这让他如同触电般睁圆了眼睛——有没有可能,刚才荣影是在向他求救?所罗门王的意识又一次地压过了荣影?
      罗曼医生试探着问:“呃,如果你是在求救,你就眨眨眼?”

      荣影仍然凝视着他,目光悠长,一动不动。

      这时间非常漫长,长到几乎让罗曼医生怀疑是不是自己又搞错了什么,才看到荣影微微颤抖睫毛,如同慢动作的蝴蝶扇动翅膀般眨眼。

      一下,两下,三下。

      荣影的动作很缓慢,但这个行为却像是铁锤般重重地砸在了罗曼医生的心头。在此之前,罗曼医生是雄心壮志,也说过豪言壮语的承诺,但当问题摆在面前时,他仍然不可避免地慌了。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做啊?

      “如果我现在说,我其实束手无策的话……啊哈哈哈,没什么,只是开一个玩笑。不过看起来好像是没缓和氛围啊哈哈哈。”罗曼医生声音非常干涩地说。
      他脸上的慌乱根本掩饰不住。

      到底要怎样做?
      到底如何才能帮助荣影?

      罗曼医生下意识地就想往外走,达·芬奇亲应该就在他的魔术工坊内,他可是号称“万能之人”的奇才,绝对能够妥善地解决问题。但他刚刚往抬起脚,就僵在了半空中。

      达·芬奇亲比罗曼医生厉害。

      藤丸立香也比他靠谱。

      甚至,通过召唤系统召唤出来的神代魔术师也有好几位,他们也许在实力上无法和生前的自己匹敌,但脑子还在,和他这种失去所罗门的智慧和知识的废柴完全不一样。

      这是非常浅显的道理。
      ——罗曼医生对此非常,非常,非常地有自知之明。

      这么浅显的道理,荣影没道理会不知道,但他仍选择向罗曼医生求助。这有没有可能代表着,其中有“只有罗马尼·阿基曼才能做到事情”的可能性。那么,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究竟只有什么事情,才是只有罗曼——唯独罗曼医生,才能到的呢?
      习惯性看轻自己的罗曼医生不由思考了好一会儿。

      等到思考结束,橙粉色卷发的青年抬起头,脸上全是坚毅,他声音放的很缓慢,像是从遥远过往吹来的拂面之风:“所罗门王从出生起,就是以‘王’的身份降临于世——这听起来和吉尔伽美什王很相似吧,都是神灵所制造的,如同牧羊犬驾驭群羊般的人之王。”

      “荣影”略显诧异地挑眉:“我知晓。”

      他显然不太明白,罗曼医生为什么要强调这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

      罗曼医生没有被干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顾自地继续说:“但和吉尔伽美什王不同,嗯,可以说,他更像是恩奇都,但又远远没有恩奇都那样幸运。他仅仅只是作为一个装置和机械,传达着神灵的意志,回馈着众生的祈愿。而他自己是……从未作为‘自己’活过的。”

      “这个,我也知晓。”

      甚至,荣影知道的还更多一点。
      在原本的圣经传说中,所罗门登基多年之后,受到异教徒宠妃们的影响,竟然慢慢地改信别教,挥霍无度,奢靡成风。而这件事也为他的国家埋下祸根,神灵为了惩罚他,吩咐所罗门王的臣仆耶罗波安去分裂他的国,所罗门王虽然及时派人追杀,耶罗波安仍然逃到了埃及,等他死后,卷土重来,后将古以色列撕裂成了两个国家。
      由此可以看出,在荣影原本世界的传说中,所罗门王绝对是有自己的意志的。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因为贪图享乐而得罪自己的神。

      而在型月世界里,所罗门王绝对是一位勤勤恳恳、敬业奉献的王。
      虽然他死后,他的国仍然和荣影世界里的传说一样衰弱,最后消失在历史中。但那也只是后辈们太不争气了而已。这无损于他的贤明,反而更渲染上了一层遗世独立的神秘色彩。

      “即便是我,也说不清……那个时候,我究竟是为什么许下了成为人类的愿望。”说到这里,罗曼医生的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困惑,但到下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陡然变得轻快,如同清晨鸟鸣般生机勃勃,“……成为人类,真的太棒啦。”

      “人类会微笑,会悲哭,会喜悦,会痛苦。”

      “能看到黄昏岸边的芦苇,能听到人潮热烈的嘈杂声,也遇到雨丝朦胧的冷寂清澈。这些风景,所罗门王都见过,听过,遇过,但他根本不能没有丝毫体会。人类为万物之灵长,就是因为人赋予了万物意义。纵然是最稀疏平常的早上醒来,我也非常高兴,感觉到血液从胸口浸漫四肢百骸,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都有新的意义,每一天都在为未来而奋斗不休。”
      “这是所罗门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那就是,生而为人,心生喜悦。”

      罗曼医生的声音并不响亮 ,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钟鸣,敲打在荣影的心头。对于OOC,Out Of Character,角色脱离了原著设定,甚至达到了完全违背角色本身的夸张行为——其实,荣影也有一些备用的手段,这还是他当初听到动漫社社长(或者是桃子?)吐槽,大意是,现在的同人文真的越来越OOC了,什么黑化啦,站街啦,抹布啦……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在街上站一会儿,或者拿块抹布就是OOC了,但如果违背动漫角色核心设定这么简单的话,荣影觉得,应该是很好简单就能完成的。但正因为太简单了,反而让荣影不太相信,这才专门过来问当事人。

      至于为什么没有黑化……

      嗯?睁开眼好好看看!
      ——所罗门王的这身皮难道不黑吗?

      罗曼医生的回答仍然给以强烈的震撼,甚至,不是亲耳听到,不是亲眼目睹,浅薄的文字根本无法描述出荣影那瞬间的震撼之感。暖粉色头发的青年铿锵有力地说完这番话,随即又感觉到了一丝害羞,虽然不至于刻意隐瞒,但这样正经地将心声吐露出来,仍然让人很不好意思。
      他很害羞,也很腼腆地弯了弯眉眼。

      原本缓慢上升的数字,忽然停住了。

      荣影后退一步,倚靠在走廊墙壁上,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他仍然觉得脑袋裂开般地疼,这是一种混沌而肿胀的疼痛,干扰着思维能力。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荣影觉得,如果有一天他能立书著作的话,一定能写一本非常有科研价值的《精神分裂患者自传》。而现在,他就能隐约感觉到,让数字不再上升的缘由,不在于他,也不在于罗曼医生。

      只是,“所罗门”感到了羡慕。

      很浅淡的羡慕情绪。
      可一经产生,就如千军万马般,立刻抑制住了涨势极佳的相似度,直接往下滑坡了十几,效果之好,就连荣影本人都被吓到了。

      真正的所罗门王是不会羡慕凡人。
      这更像是一种功能上的限制,就像是鱼无翅不能飞,鸟无鳃不能游,神灵在制造他时,就已经完全抛弃了某种可能性。哪怕是罗马尼·阿基曼,也是脱离了所罗门王原本的身体,才能获得感情。
      荣影猛然意识到一种可能——

      被所罗门王侵染过的荣影,不再是完整的荣影。

      那么,反过来说,被荣影的记忆和感情侵染过的所罗门王……
      ……还是那位纯白无瑕的王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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