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弱猎妖师》锦小一

4、猫与树4

　　纪小迟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他赤着脚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他能感觉到那属于石头的冰冷，以及石头表面那一层有点粘糊糊的液体。
　　他认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很害怕，因为人类本身就是害怕黑暗的，这是人类骨子里最深刻的恐惧，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好像自己就是理所当然地站在这里的，无悲无喜。
　　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着，就像海底深处的暗流，没有形状却能深刻感觉到，他不止一次地想要往那里走去，可是每次都无法到达，更无法碰触。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会做这个梦，其实这是个很无聊的梦，他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有寒冷和害怕的感觉，就像在消磨时间，然后等待着醒过来。他有一次试着将这个梦境告诉家庭医生，可是对方说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人深层意识的体现，每个人都会有的。
　　虽然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不过既然连医生都说没关系，那就不用在意了，反正他从来都是站在这一片黑暗中而已，醒过来的时候，这些黑暗就消失了。
　　这次纪小迟醒过来不是因为自然醒，而是因为外面的猫叫的太大声了。
　　现在还是隆冬，竟然就有猫这么放肆地大叫。
　　纪小迟恼怒地坐起来，他平时的脾气很好，但是起床气就很重，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本来这种豪宅区住的人就不多，不可能像单元楼这么有人气，每幢房子之间都留有一定的距离，人少房多，这里就会有不少的流浪猫。虽然物业总是定时清理，但是总是无法解决。
　　夜深人静中，猫叫的声音就像孩子的哭声，纪小迟有那么一瞬间就觉得是邻居的孩子在夜哭，可是这里房子相距远，那阵哭声就像是在窗户边传来的一样。
　　纪小迟困的要死，一想到自己天亮了还要去上班，就烦躁地很。他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刀，一把插在了旁边的窗台上！外面的猫叫声一下子就消失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纪小迟打了个呵欠，滚到床上抱着被子继续睡觉。

　　第二天，他看着插在窗台上的匕首发呆。
　　第一个反应是谁特么半夜插把匕首在窗台上，真是吓死个人，然后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好像那个人就是自己。之后不由得想，那把匕首看起来挺钝的，裁个纸都可能办不到，没想到还能插进窗台上。
　　他试着拔了一下——拔不动，之后运足了气，还拔了出来。
　　匕首还是昨天那样，一副矮挫的样子，窗台上的痕迹却很清晰，看起来就像豆腐做的一样。
　　纪小迟不由得想起家庭医生的评价，也许自己骨子里是个很没耐性，甚至有些暴力的人。好吧，听起来依然不靠谱。
　　他将匕首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赶紧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去咖啡店上班。
　　他一边往车库走一边想着，如果真要从哥哥这里独立出来的话，也许应该换份工作，现在工资不高，就像那个冥寂说的，可能连在外面吃饭都不够。
　　纪小迟是从警校里毕业的，他以前就对读书没有兴趣，但是从警校里毕业以后，哥哥不愿意他去机关上班，也没有帮他留位置。加上学校安排的工作单位在另一个很远的省份，哥哥就以“我上班很忙，你在家里我安心一点”这样的理由，把他留在了身边。
　　纪小迟当然吐槽过，这种借口本来是应该对嫂子说的才对，哥哥义正词严地说，在没有嫂子之前，你就代替一下，也不枉哥哥把你养这么大了。
　　所以纪小迟就留在了这个城市，无业。
　　他打了个呵欠，开着宝马6X继续去咖啡店上班。
　　等到了咖啡店，他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跟之前的每个普普通通的早晨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店长给他递过来咖啡和刚烤好的面包，新闻里都是一些随地扔垃圾，乱闯红绿灯之类的小新闻。
　　纪小迟忽然想到，如果警方有发现尸体的话，应该会上电视吧，这样看起来，还是冥寂在骗他吧，嗯，骗了三千块，好像是两个月的工资啊！
　　但是，心里又隐隐有个声音站在冥寂这一边，觉得冥寂没有骗他。
　　他看了店长一眼，店长也担忧地看着他。
　　纪小迟：“……”
　　纪小迟问：“怎么了，这么看我？”
　　店长凑过来：“昨晚没事吧？那个奇怪的人，在你走了以后就跟着你走了，没找你麻烦吧？”
　　纪小迟原本想把事情告诉店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而是简短地说了一句：“没事啊。”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到咖啡店的落地窗外，有一只猫蹲着在看自己，金色的竖瞳盯着自己看。纪小迟僵硬了一下，随后那只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踱着猫步离开了。
　　是过于紧张了吗？纪小迟担忧起自己的精神状态了，因为冥寂说了一句“大概是猫妖”之类的话，所以看到这些猫有些紧张吗，加上昨天晚上那阵猫叫很渗人……
　　“听说那个女孩找到了呢，”店长忽然转移话题说，“好像是自己跑出去旅游了，才回来呢。”
　　纪小迟点点头：“现在的学生也是想一出是一出，说走就走的旅行真是害人。”
　　店长哈哈笑了几声，转身去招呼照例来这里喝早茶的阮婆婆。
　　纪小迟忍不住晃过去：“昨天小曹有……乖乖上班吗？”
　　店长给阮婆婆倒好牛奶：“还好啦，她是女孩子，少做一点就少做一点了，本来店里也没有什么事了。”
　　纪小迟理解地点点头，小曹在工作上有点小偷懒，不过店长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阮婆婆一边懒洋洋地喝牛奶，一边吃早餐，纪小迟在吧台边刷淘宝，把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放进购物车，又想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经济实力搬出去，这些东西买早了也没用。想着，纪小迟就划到别的页面去看零食了。
　　新闻里正在说，不久前水泥地面塌陷，露出了埋在地下的水管，被汽车撞破后整条路都被淹。由于整条路都有塌陷的危险，所以暂时禁止行车，请车辆行人绕道，并且围起警戒线，等工人修好以后再撤掉。
　　“是我们这边的路啊，”店长忽然说。
　　纪小迟这才回过神来，看了新闻一眼，又无所事事地看向窗外。
　　咖啡店外的矮墙上有一只猫正在经过，阳光落在它花色的皮毛上显得十分柔顺。它要比一般的猫还稍微大一点，令纪小迟在意的是，它的尾巴居然有两条！
　　没错，那只猫一边慢悠悠地踱着猫步，一边甩着两根尾巴，看起来很是惬意。
　　“店、店长！”纪小迟连忙拍打身边的店长，“那只猫那只猫啊！”
　　仿佛是阳光太过明亮而产生的错觉一般，刚才明明在矮墙上散步的两条尾巴的猫一下子就不见了。一阵冬日的冷风吹过，带下旁边大树上的几片树叶，看起来有些萧瑟。
　　“叫我看什么？哪里有猫？”店长的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过来一样。
　　纪小迟迟疑地看向店长：“我刚才……看到有两条尾巴的猫。”
　　店长怔了怔，哈哈地笑了起来：“猫只有一条尾巴啊！”
　　纪小迟有些郁闷地想，早知道就不说了，说出来果然被笑话了。
　　看到纪小迟气呼呼的样子，店长蹭过去，清了清嗓子说：“猫呢，的确只有一条尾巴，如果你看到猫有两条尾巴，那就是它的尾巴分成了两条，而不是长了两条尾巴。”
　　纪小迟怔了怔，对方那种讳莫如深的口气——虽然大半是装出来的，但是确实勾起了纪小迟的好奇心，也许仅仅只是因为那时候冥寂说了一句“有可能是猫”这样的话，所以他开始觉得全世界的猫都不对劲了。
　　他忍不住问：“有什么区别吗？”
　　店长点点头：“当然有区别，理论上来说一个物种的能力是有限的，就像猫不能造房子，而老虎不可能开飞机——我是在说自然界里，不包括动画片里的。”
　　纪小迟点点头，等他继续说。
　　店长一副博学的表情说：“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很多人说是‘时间’，但是我认为是‘规则’，‘规则’规定猫只有一条尾巴，所以它如果想变得特别一点，变成两条或者更多尾巴，只能分叉开来。”
　　“它干嘛想变得‘特别’一点……”纪小迟忍不住问。
　　“为了摆脱命运啊，”店长理所当然地说。
　　纪小迟：“……”
　　纪小迟一脸郁闷地说：“我还是泡咖啡去吧。”
　　店长抗议：“我话还没说完呢！”
　　纪小迟说：“虽然你刚才说的造房子开飞机什么的是会出现的动画片里，但是宿命啊，摆脱命运这些东西也会出现在漫画里，我说的是现实。”
　　店长继续抗议：“我说的是真的啊！你听我说，在古代的时候，一些大户人家会把家里养的老猫的尾巴剪掉，留下短短的一截，这样就不会变成妖在家里作祟了。”
　　纪小迟竖起耳朵仔细听。
　　店长说：“猫是很有灵性的生物，所以经常会有修炼成妖的，在变妖的时候，尾巴就会分叉，分叉越明显的就越危险。虽然古代的传说中说猫到九年就会分出一尾，然后每隔一年分一尾，直到长了九尾，不过那个是传说，真正的猫要修炼出两条尾巴就需要花费一两百年的时间，真辛苦呢。”
　　纪小迟回过神说：“有点像都市传说那种，你怎么知道的？”
　　店长拿出身后的手机刷网页说：“度娘啊。”
　　纪小迟：“……”
　　店长继续说：“而且这样的猫还会说话，还会吃人，特别可怕……噢，对了，吃了人以后还会变成那个人的样子，找机会吃别的人。”
　　纪小迟皱眉：“干嘛要吃人，猫不是吃鱼的吗？”
　　店长耸肩：“吃人能得到人的灵性，而且人肉很好吃，保证你吃了不后悔，吃了还想吃，天天想吃……”
　　纪小迟立刻打断他的话，抓狂起来：“打住啊打住！别人会以为我们开黑店，卖人肉三明治啊！”
　　店长呵呵地笑着，一边说着这样还挺节省成本的，因为人身上好多肉，现在菜市上肉真是非常贵啊吞拿鱼和金枪鱼更贵啊我们还是开人肉包子铺吧你就只管做馒头我来搞定货源这样真是非常容易发财啊啊啊啊……
　　纪小迟忽然问：“两条尾巴的猫只吃女性吗？”
　　店长还沉浸在开人肉包子铺的诱\人遐想中，纪小迟随手拿过他的手机，发现他的手机上正翻到小说那一页，看了一下标题《霸道总裁总是爱上我》的小言情，瞬间就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