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木龙镇神剑传》天道酬勤

26、第二十六章

　　“贺盟主别来无恙。”

　　贺围仟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好一副久违的热络表情，对着踏空飞来的桃花宫主哈哈一笑道：“宫主别来无恙才是。”

　　“哼。”贺老狐狸还讲究点脸面，那桓无风可是个我行我素惯了的人，一拂衣袖，半点情面不留的讽刺道：“贺盟主都带人杀上我宫门了，何来无恙？”

　　“桓无风！少废话，交出画魂笔，退出桃花庵，今日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不从，休怪我们替武林除害！”楚西荣首当其冲跳站出来，大概是眼见刘家人伤于那小和尚手下，才趁机要夺点风头，好在画魂笔一事上也分杯羹头。

　　“我说不呢？”桃花宫主立于宫门，不看那楚西荣，却是硬生生盯着贺围仟旁边的赵大侠。“我若说不，难道你们还敢硬闯？”

　　“天大的笑话。”楚西荣怂恿道：“这桃花庵本就是赵大侠所令之地，与你桓无风有何干系！你强霸桃花庵，逆师叛道，早是被逐出师门的邪教分子，竟然敢在此夸口说我们硬闯，这样倒打一耙的本领，果然是邪教真传！”

　　“哦。这样说来，今日你们是替我桃花宫清理门户来了。不错，不错。既然贺盟主有兴为我桃花宫做鉴，我倒也不吝啬一次把事情说清楚的好。”桓无风挑眉一笑，正对赵纯阳道：“赵大侠，你说呢？”

　　赵纯阳剑眉深蹙，沉声道：“桓无风，你窃取桃花剑经，改庵为宫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往日念我师兄弟情谊，只要你能好好将我桃花庵发扬下去，庵主之位，让你无悔。可惜你立宫三年，正道不济，偏门邪道孜钻不倦，正邪不两立，今持桃花令，遣你离庵！”

　　“好个赵大侠！你的桃花令是如何得来的，莫非是忘记了？”

　　“自我师弟赵纯扬赠予。我当然不会忘了，当初你一掌打伤纯扬的这笔旧账！”

　　“哈哈哈！想不到名满江湖的赵大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桓无风大笑道：“师兄，你可是听到了？这桃花令当真是你送给赵大侠的？”

　　话毕，已是平底腾起，直冲那十丈外的一颗大桃树。

　　劲速如云，但见一片白衣从众人跟前闪过，不过眨眼间，已落入树冠之上。

　　赵大侠脸色一变，暗喝一声：“桓无风！”

　　却是也紧跟过去。

　　那赵纯扬本坐在树上喝酒看戏，哪知桓无风会突然来抓他，躲闪不及，已被来人扣住肩甲。

　　“师兄，你说那桃花令，当初是谁双手捧给赵大侠的。”

　　桓无风压近赵纯扬，直把对方逼贴到树干上，他模样冷清，看不出喜怒，倒是那双凌冽的眼睛冰刀一样欺人。

　　赵纯扬身子一僵，一阵反胃。

　　那桃花令本是师傅传给他的东西，当初他亲手送给了桓无风，而桓无风又亲手送给了赵纯阳。

　　那场景，如今仍是历历在目。

　　见他不出声，桓无风有些恼怒的扣住他脖子，脸颊靠上赵纯扬的鼻尖，左右摩挲着，低声道：“师兄，你说那桃花令是谁送给赵大侠的。你看到了对不对？”

　　嘭——赵纯扬手中的酒罐应声而碎，酒液撒了满身，酒气登时就溢满四周。他别过脸，既不想看桓无风，更不想和对方肌肤相接。

　　早非当初，何必去留恋。

　　可是，要他去恨，又对这过去心心念念的一切恨不起来。

　　明知对方这幅矫揉造作，是做给他看的假象，赵纯扬却也不好意思过分推举，谈不上是留恋，兴许就是习惯了吧。

　　习惯了去迁就那个无风师弟，习惯了无论对方做多任性的事情，总想着把最好的留给他，习惯了任他予取予求。

　　第二支桃花剑法给他，桃花令给他了，赵纯扬连自尊都给他了。

　　谁知道，他的好师弟，转手就送人了。

　　送的不是别人，倒是一直让他敬佩的大师兄，那个好人好心一路以来当他良师益友的赵大侠。

　　如何当初，他就看不明白这三个人间的种种，他若早一步明了，也不至于泥足深陷到毫无退路。

　　到最后，搞得三人恩断义绝，师门大变，他违了师命，对不起桃花庵，也算不得个好师兄，更谈不上是个好师弟，最对不起的，总归是他自己。

　　落到这般内伤不愈，功法大失的境地，就真的是辜负了师傅对他的厚望。

　　赵纯扬偏过头，打了个酒嗝，错开桓无风的肩膀，酒意甚重的嘲笑道：“还好师傅他老人家去的早，不然岂不得被这门下的三个徒弟给气死。”

　　桓无风顺势将下巴架到他肩膀上，对赵纯扬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和臭气似乎并无不满，状似亲昵的搂住对方的腰，叹息一声道：“我知师兄是气我把桃花令送给了赵纯阳，那也只是我少不更事，被赵大侠的名声给迷了眼。我这三年，没有一天不悔过，没有一天不念你的好，没有……”

　　话还没说完，桃花宫主忽觉耳边一道细风，一段丝线绕上脖颈。

　　该死。

　　他后退半步，剑气一闪，手腕半翻，就要抓住那丝线。果真是那哑巴，正好杀了他。

　　说时迟那是快，桓无风手中剑已开翘，寒气一凌，五分寒光顺线而去，如银针刺蕊，气如金银，煞人眼珠。

　　桃花宫主之寒凌冰剑出壳见血，从无例外。莫说是个毫无功法的哑巴，就是这天底下的高手，他桓无风要杀的人，也不见失手！

　　然则那剑身还未离，一道劲力猛然拍下，生把那剑柄给压了回去。

　　桓无风背心一寒，忽感一利器抵骨，却听得背后之人讪笑一声道：“好个桃花宫主，竟与一哑巴小娃不得好过。你莫不是见我徒儿生的俊美，嫉妒他不成？！”

　　桃花宫主脸色铁青，缓缓转头盯着赵纯扬，那眼神如怖，如狼似虎杀人无阻。

　　“我的好师弟。方才你可是说甚是想念师兄来着？”赵纯扬挑着眉头，手掌在刚刚酒液洒落的衣襟上摸了一把，不舍的放到鼻尖嗅嗅，又放入嘴中砸吧两下继续道：“呆徒儿，看清楚，这桃花宫主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师叔！你师傅曾经可是和他情谊深重。可惜你是个哑巴，如若不然，这会儿倒是叫声师叔听听，不得叫你无风师叔高兴高兴。”

　　哑巴冷冷的看着赵纯扬几天没洗过的脸，对他的调笑话毫无反应。

　　这是个傻子，无疑。

　　被人骗了剑法，骗了令牌，骗了感情，还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让人要一骗再骗。

　　世上竟然有赵纯扬这般愚蠢的人，怕是唯有其一。

　　宣昭从树枝上站起来，同桃花宫主比起来，他还太年少，不论从身形还是实力，他就仿佛一只雏鸟，对方已然是雄鹰。

　　但是那又如何，这世上还没有宣昭害怕的。

　　他若要怕，只怕他自己。

　　是啊，命定孤劫，天地煞星。

　　这天下，他不曾享过一丝一毫，自然无需回馈一分一厘。连恐惧都统统不用负担，死对他不啻为天大的解脱。

　　缠丝带断成了两段，一段拽在宣昭手上，还有一段被桃花宫主捏在指尖。

　　“浪费这等宝物，予你何用？”桓无风掌心一握，再摊开，那半段缠丝带已经化作灰烬，风一吹，消散开去。

　　宣昭面色无异，只是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缝，露出一种腼腆又无奈的笑容。他慢慢偏过头，望着桓无风身后的赵纯扬，就像第一次在王府后院的树上，抬头望着赵纯扬一样。

　　有点疑惑，有点好奇，有点烦恼，又有点冷漠。

　　赵纯扬也看着他，和第一次一样，心想，怎是个生的这样好看的美人。

　　这一次，他倒不唏嘘，竟然是个哑巴了。

　　哑巴又如何，哑巴挺好的。

　　哑巴虽然不说话，也不常主动搭理他，可这呆徒儿总归是对他好的。

　　赵纯扬心想，那便是好了。

　　比不得他的好师兄和好师弟，这哑巴命救了就救了，酒给了就给了，他送的东西收了就收了。

　　也许有一天，他的呆徒儿说走就走了，反目就反目了，再不是师徒，再不会见面。

　　可这样挺好，不像江湖，不像桃花庵，不像桓无风，也不像赵纯阳。

　　赵纯扬咧嘴笑出了声。

　　桃花宫主似有不解，只道：“师兄，你若肯跟我回桃花宫，我便不杀他。”

　　回他的却是追来的赵大侠：“桓无风！休得在诓骗同门师兄弟，你若还算得我桃花庵弟子，今日你我一战，了结当年恩怨是非，是宫是庵，生自有死定夺！”

　　“赵大侠带着武林各派上山找我桃花宫的麻烦，倒不知道是真为了结本门之事，还是另有所图呢？”桓无风哂笑一声，继续道：“赵大侠三年前接下我双手奉上的桃花令，三年无所为，看起来也从未为门派做任何事情。如今我一手将桃花宫发扬壮大，赵大侠又想来巧取豪夺之道了？”

　　“你自诩这天下之大侠者，如何偏偏在我这里总做这等无耻之事！看来这赵大侠也是拿人下菜的伪善之人。也对，不然你也不会跟在贺围仟这样的伪君子屁股后面悠转了。”

　　“桓无风，你少要血口喷人！”

　　桃花宫主却是眼神一禀，脚尖一起，剑气飞身出壳直指赵纯阳。

　　“凭你，你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