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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五章 机阱 ...

  •   赤紧的,冬天结束,初春到来。西部地区又开始闹旱灾,弄得长清一个脑袋俩大,布置一大堆作业给几个儿子,自己落得个清闲。于是,鸣见的快活日子结束了,天天在房里翻书查资料,忙着交作业。语欢的任务就是保鸣见太平,鸣见连门都不出,他自然闲来无事。

      三月初五,还有三天就要把折子弄到皇上那去。子时已过,鸣见房里的灯还亮着。语欢和小李子在花园里看星星,小李子突然感慨道:“李大人啊,我说咱们主子也真够苦的。你见过人这么不要命的么。”语欢也感慨:“是啊,当皇子真不容易啊。”

      这时,一小宫女跑过来,端着个盘子,盘子上放个花瓷碗。小李子道:“桂花糖藕粉?”小宫女点头:“是,这就给主子送去。”语欢拦过宫女:“我送吧。”

      端着藕粉,语欢敲了敲门。鸣见在里面漫不经心道:“进。”语欢推门进去:“主子,藕粉给你送来了。”房内点了一堆蜡烛,鸣见埋在书堆里翻得天昏地暗。一听语欢的声音,鸣见放了手中的毛笔,捏捏鼻梁:“放这儿吧。”

      语欢关上门,将藕粉放在桌上,赔笑道:“主子,别太累。”鸣见吃上一口藕粉,忽然道:“你不忙出去,坐一会吧。”语欢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

      鸣见埋头继续写字,语欢忽然站起来,绕到他身后,替他捶背:“主子辛苦了。”鸣见身子一僵,撂了笔,星瞳明亮。语欢道:“不舒服么?”鸣见垂头继续写,神情凝重:“不,这样很好。”语欢一边捶,一边道:“微臣想请个假,明天出去走走。”鸣见顿了顿道:“行。晚些我给你写个条子。”语欢道:“主子不问是什么原因么。”

      鸣见摇头,烛影下,天蓝菱纹在额头上印出淡淡光晕。

      次日,语欢出宫,光明正大地在外头买了一堆东西,送回来。又买一堆东西,送回来。再买一堆,送回来……直到最后,跟在身后的人跟烦了,再偷偷溜去找了赵言之。

      果然,言之一听他说了千落给的暗语,再公布过自己身份,第一反应就是:“格老子!竟然是你!”语欢笑道:“行了,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言之道:“前些日子,千仙长还来过京师……”语欢惊道:“他来这里了?”言之搓手跺脚:“娘的,你倒是先听我说完!他现在已经走了,不过隔段时间还会来,到时候就是光明正大跑到这里作客,估计赏教主也要来。上次我都忘了告诉你,状元就是你那四兄,他现在在给庆寒当少师,还不知道你来了。晚些去见他一次,小心九皇子的眼线。”

      语欢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四哥怎么当上太子少师的?”言之冷笑:“你说呢?大家不说明罢了,少师这职业自古就没什么用,摆那儿当花瓶。公认的太子男妃。”语欢一怔,茫然。

      言之道:“你兄弟现在过得苦,你别提他伤心事。还有,你和九皇子的破事,我还是知道点。能不能报仇,就看你自个儿的了,你要再像以前那样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天皇老子都帮不了你。”语欢面无表情:“我知道。”

      言之讥笑:“以前他丑成那样,你都把他当个宝,现在长成这样,你能抵抗?吓唬谁呢你。”语欢冷冷道:“在你眼中,你那媳妇儿重要,还是爹娘?”

      言之道:“格老子,而公哪像你!”

      在外头少待一刻,少一分危险。语欢很快赶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去钟粹宫。这日真是顺水顺风,语欢刚到钟粹宫外,就看见推房而出的复轩。复轩只披着件衣服,神情那叫一个衰竭。语欢顿时五脏六腑全都搅得稀巴烂:“少师大人,我有事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惊讶,都不要做出反应。”

      复轩有些疑惑,点点头。

      语欢吸一口气,声音都在发颤:“四,四哥……”

      复轩不是没太大反应,而是完全没反应。看着语欢,彻底呆住。

      语欢笑得既勉强又难看:“别的不多说了。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你先告诉我,太子爷制定的防旱方案是什么?”复轩喃喃道:“临灾救济,具体的还不清楚。”

      语欢道:“这样就够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拉住。复轩猛地从背后抱住语欢,声音哽咽:“语欢,我找你好些年。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语欢……”到最后,已带哭腔。

      语欢咬牙,胀红了眼:“哥,你看着,我会报仇的。我不会让爹娘死不瞑目,我会把所有姓庆的都折磨至死!”甩开复轩,急匆匆赶回景阳宫。

      回去的时候,天已黑尽。语欢有些心虚,在门口见鸣见还在忙,就想离开。鸣见在里面唤道:“进来吧。”语欢吞了口唾液,堆着笑容进去。鸣见撑着头,半睁眼,劳形苦心。

      语欢道:“怎么,想不出来吗?”鸣见烦躁地推开书本,双手揉了揉眼:“嗯。我总共想了三个方案,但是不知道采用哪个好。”语欢道:“三个?弄这么多做什么?”鸣见道:“每个方案都有优劣处。想多一点,总比只钻一个好。”

      语欢默然。鸣见适合当皇帝。这是他早就有过的想法,现在更加肯定这一点。一个君王该具备的素质,鸣见都有。这样的男子最令人心动,也最令人心寒。

      若不算计家仇,让鸣见当皇上,语欢为表赞同,怕连脚都要举起来。

      一颗心给淋了冰水似的,铿镗铿镗裂开。语欢又堆了一脸笑容:“主子看书还是这么刻苦。”鸣见慢慢抬头:“还是?”语欢故作惊讶,晃晃脑袋,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我瞎说的。”然后慌慌张张往外跑去,险些给门槛绊倒。

      语欢在门口溜达了几圈,便逗回自己的屋。开门,进屋,关门,靠门,结果吓得几乎惊叫出声。屋里黑漆漆的一团,鸣见正站在他的面前。

      片刻仓皇过后,语欢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语欢补叫一声,拍拍自己胸脯:“主子别这样吓人,小命都给你吓飞了。啊,对了,主子有何吩咐?”显然鸣见只是一时脑壳撞坏,此时已恢复正常:“过来看看你罢了。点灯吧。”

      语欢无比失望,应声点灯。然后两人坐在桌边,沉默老久。最后还是鸣见先说话:“你在这待得习惯么。”语欢拂打袖子,笑道:“这里生活如此安逸,我怎么会不喜欢。”鸣见道:“那就好。”语欢心中踌躇,怎么才能把话题转移到那上头去。鸣见手指扣在膝关节上,莹白的指尖透亮透亮,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而他不戳穿:“你在杭州住了几年?”

      语欢随口道:“没住几年。”鸣见道:“可曾有定亲?”语欢耸肩:“不曾。”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曾经很喜欢过一个人。”鸣见在浅笑,手指却渐渐蜷缩。

      语欢若无其事地靠在椅背上,随意而又平淡:“那个人让我疯了两次。他让我实现了天底下最美的愿望,也让我失去了一切。到最后,只要我能失去的,都一丁点儿不剩。”

      鸣见依然在笑,却十分僵硬。

      他在紧张。

      语欢笑道:“我怎么和主子说起这个了。主子辛苦一天,我还讲这种晦气话,真是。”鸣见抬起头,一张脸白得无一丝血色。这样看去,更像块精心雕琢的白玉。

      语欢的肝胆都在翻搅。就快要坚持不住。快要控制不住。

      他是否在演戏?他自己也昏头了。

      语欢起身,开门,想要撵人:“主子快歇息了,明儿起来再忙吧。”

      鸣见慢慢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下端,又在原地僵了许久,才走到门口。语欢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闪人了。鸣见却突然问道:“那,你现在怎么看他?”

      平平淡淡。鸣见说什么都是平平淡淡。连问这种问题,也都还是平平淡淡。可语欢已经快要平淡不住。仰起下巴,一瞬间,似乎变回了当年的复小公子:“不喜欢了。”

      鸣见笑:“想要杀了他?”语欢摇摇头,一字一句道:“不。曾经想杀他,可现在彻底不想。主子,你说,将这种人记在心里,是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不如彻底忘记,重新开始。”

      鸣见道:“嗯。说得没错。”

      语欢不再说话,只靠在门背上,等他出门。

      鸣见甩手,颇潇洒地离开。

      语欢面带微笑,关上门。

      就在两扇门只剩下一条缝时,鸣见忽然回头,猛地将门推开。语欢微愕,往后退两步,故作心惊地拍拍胸口:“主子,还有什么……”剩下的话,都被鸣见的唇堵住。

      语欢没有反抗,他不冷静。只是绝望。

      鸣见使力咬破语欢的唇。流出来的血,却不知是谁的。

      一切又像回到了当年那个夜晚。寂寞的晨耀山庄,只剩下他们俩。反抗,挣扎,却徒劳。次日,给人暴打,凌虐,废了武功。语欢永远不会忘记。

      他一直在等待这一日。

      他略显反抗地屈服于鸣见,鸣见在床上的行径与平时截然相反。语欢很痛苦,但也只是浑身紧绷,静静看着鸣见。他一直在微笑,笑得无比讽刺。鸣见的粗暴,和春二爷的残忍比起来,什么都不算。鸣见吻了他一次又一次,他不作回应,却一味在服侍对方。

      鸣见的声音染了浓浓的情欲:“语欢,为什么……”

      语欢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微臣曾经给一个老头子当男宠,什么事儿不会做?主子,舒服么。”一边说着,指尖边在鸣见的腿上,臀上,背上划圈圈。

      鸣见的身体在燃烧,心却在瞬间凉得彻底。

      语欢很清醒。

      他不需要快感。

      可是鸣见却不同于春二爷。他的动作突然温柔起来。

      语欢用力摇头,他不需要快感。但感官上的刺激,是无法控制的。鸣见与他亲热的次数还不及春二爷的十分之一。相隔这么多年,他们理应陌生。可是,一切没有变。不管是在怎样的情况下,鸣见都温柔得让他害怕。轻易的挑逗,可以让他彻底沦陷。

      语欢咬紧牙关,口中渐渐蔓出血腥味。

      最后的事,语欢记不住了。

      鸣见是否清醒,他也不知道。因为他不够清醒。

      他只记得到天微亮的时候,鸣见才睡下。他没有睡,跳下床,将鸣见桌上的东西翻看一遍,默记于心。跑回房,在纸上记好,然后翻上床,在鸣见身旁睡下。

      前一夜太累,鸣见睡得很沉,甚至可以听到轻微的鼾声。

      尽管这些年他变了不少,可睡着的样子,从小到大,未曾改变。语欢喜欢在他睡着后,舔他的睫毛。此刻照样如此。极力想要管住自己的眼睛,却依然在他身边看了许久。极力想要管住自己的手,却依然抱着他,偷偷吻了近半个时辰。

      这一刻,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黄昏时分,语欢找到复轩,把清晨记下的东西交给他。

      次日早朝。长清开始收作业。鸣见鸣见,一鸣惊人。挂着让梨的名号让其他皇子先说,实际是想一鸣惊人。打头一个人便是庆寒。庆寒提出了四个方案,个个分析得周全。刚念完第一个方案时,鸣见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后来的人和庆寒一比,都变成了超级草包。待所有人呈交完毕,论到鸣见。这回,鸣见确实一鸣惊人。

      皇上问,鸣儿,你呢。

      鸣见笑得很清冷。儿臣失职,这一个月一直在玩,都忘记去准备了。

      皇上的反应,只能这么说:失望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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